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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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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五十五

明 茅坤 撰

颍滨文钞十一

古史论

子由作古史以补史记之遗始伏羲神农下至秦始皇凡若干卷予览其传末所论次得失其言多确其文防与太史公互相跌宕可诵者撮录二十五首

三代之得天下其所以异于后世者惟不求而得之耳世之论伊尹太公多以隂谋竒计归之其説乃与汉陈平魏贾诩无异夫陈平贾诩之事张子房荀文若之所不为也而谓伊尹太公为之乎太公葢善用兵老而不衰与文王治岐而司马兵法出焉要之皆仁人岂以诡诈为之而倾人以自立者哉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正天下使人免左袵之祸孔子以仁许之然死不旋踵适庶争立桓公不得葬幸而不亡以管仲之智而不免于此葢物有以蔽之欤古者将治天下必先治家以为其道当自是往管仲为齐大夫塞门反玷身备三归而桓公内嬖如夫人者六人其行甚秽管仲以为不害霸不禁也夫古之圣人为君臣父子夫妇之礼皆有本末不徒设也故以旧坊为无用而毁之者必有水患以旧礼为无益而去之者必有乱患古之君子身修而家治安而行之不知其难而乱自去今管仲媮取一时之欲而侥幸于长乆难哉桓公季年将立世子管仲知其将有适庶之祸遂与桓公属孝公于宋襄公夫使桓公妻妾适庶之分素明家事素定则太子一言立矣而他人何与哉葢管仲智有余而德不足于是穷矣

其思深其议亦确

鲁自宣公杀其世子而自立公室遂卑三桓分有其民而窃咻之民知有大夫而不知有君襄公二十九年季武子取卞公还自楚不敢入归而不敢问葢鲁君之失国也乆矣至昭公不忍其偪未能收民而举兵攻之遂以失国哀公孤弱甚于昭公又欲以越人攻之终亦出死于越嗟夫弃民五世而欲一朝收之宜其难哉昔齐晏子尝告景公以田氏之祸公问所以救之者晏子曰唯礼可以已之在礼家施不及国而夫夫不收公利景公称善而不能用齐卒以亡语称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孔子闻之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諌既往不咎予尝考之以为哀公将去三桓而不敢正言古者戮人于社其托于社者有意于诛也宰我知其意而亦以隐答焉其曰使民战栗以诛告也孔子知其不可曰此先君之所为植根固矣不可以诛戮齐也葢亦有意于礼乎不然何咎予之深也孔子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自隐至昭而逐于季氏凡十世自宣至定而制于阳虎凡五世虎不逾世而败自是三桓微散没不复见而鲁公室虽微不絶遂与战国相终始葢以臣僭君不义而得民要以其力自毙君虽失众而其实无罪乆则民将哀之其势固当然哉

探本之论以是知仪秦之术无捄于危亡而反促之也

楚方北征诸夏而陈蔡许郑适当其冲其为国也难矣吴季子札见郑子产曰子为国慎之以礼不然郑国将败子产以区区之郑立于晋楚之间敬而不慑卒免大国之患非礼何以当之若陈蔡许颠沛陨越之不暇卒先郑以灭善哉郑浑罕之论之也曰姬在列者蔡及曹滕其先亡乎偪而无礼郑先衞亡偪而无法夫无礼则不能自立无以止大国之暴无法则不能字人民将不怀大国不予不折必仆民不予将以其力自毙此其所以为亡之先后也

蔡叔

在周公囚蔡叔上説

世俗之説曰舜囚尧不得其死禹逐舜终于苍梧之野周公将簒成王二叔讥之乃免于乱彼以小人之情度君子之心亦何所不至哉今夫圣人虽与世同处而其中浩然与天地同量彼其食粟衣帛葢有不得已耳而况与人争利哉诸葛孔明受托昭烈以相孺子虽使取而代之蜀人安焉然君臣之义没身不替孔明尚然而况于圣人乎彼小人何以知之

衞之大乱者再皆起于父子夫妇之际宣公灵公专欲以兴祸固无足言者急子寿子争相为死而庄公出公父子相攻出入二十余年不以为耻贤愚之不同至此哉然急寿勇于义惜其不为吴太伯而蹈申生之祸以重父之过可以为亷矣未得为仁也昔者孔子之门人季路髙柴皆事出公孔子自陈反于衞子路问曰衞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茍而已矣呜呼衞之名于是可谓不正矣灵公黜其子而子其孙出公不父其父而祢其祖人道絶矣孔子于是焉而欲正之何为而可灵公之死也衞人立公子郢郢不可则衞人立辄使辄而知礼必辞辞而不获必逃辄逃而郢立则名正矣虽以拒蒯聩可也虽然孔子为政岂将废辄而立郢耶其亦将教辄避位而纳蒯聩耳蒯聩得罪于父生不养死不丧然于其入也春秋书曰晋赵鞅帅师纳衞世子蒯聩于戚非世子而以世子名之以其子得立于衞成其为世子也若辄避位而纳其父是世子为君也而名有不正乎名正而衞定矣

晋文公辟骊姬之难处狄十有二年奚齐卓子相继戮死秦晋之人归心焉文公深信咎犯靖而待之若将终焉者至于惠公起而赴之如恐不及于是秦人责报于外而里丕要功于内不能相忍继以败灭内外絶望属于文公然后文公徐起而收之无尺土之赂一金之费而晋人戴之遂霸诸侯彼其处利害之计诚审哉夏商之衰汤文王皆起于诸侯积德深厚天下归之不得已而后应故虽取天下而无取天下之患其后皆数十世若晋文公德虽未足而待其自至则庶几王者之事也是以主盟中夏几二百年其功业与齐桓等而子孙过之逺甚夫岂非其积之有厚薄故耶晋悼公之复霸也与楚争郑三合诸侯之师未尝一与楚战卒以救楚而服郑葢古之善用兵者皆以不战屈人之兵非不得已不战方郑之未服也中行偃乐黡皆欲以战胜楚惟智防知用兵之难胜负之不可必迁延稽故而楚人自敝不较而去不然二子将为先縠而防将为林父如防可谓知兵矣

楚灵王因陈公子招之乱而灭陈追讨蔡侯般之弑君而灭蔡假大义以济私欲晋政已乱莫之能较沛然自以为得计矣不十年而有干谿之祸秦惠王使张仪説楚怀王欺而卖之如刼婴儿昭王又诱而执之咸阳加之以兵遂分楚之半此其恶甚于楚灵王然传子孙累世其祸乃应夫国于天地有与立矣一日有恶祸未即报也本弱者速毙根深者徐防彼方以得为幸而不知天纲之不失也是故楚虽已灭而楚之父老知秦之祸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卒之灭秦者皆楚人也楚庄王讨陈夏征舒围郑及宋力皆足以取之弃而不有夫岂不欲畏天故也庄王既霸诸侯而楚遂以兴天命之不僭如此而可诬也哉

文本三折悉中规矩

燕召公之后然国于蛮貊之间礼乐微矣春秋之际未尝出与诸侯防盟至于战国亦以耕战自守安乐无事未尝被兵文公二十八年苏秦入燕始以纵横之事説之自是兵交中国无复宁歳六世而亡吴自太伯至寿梦十七世不通诸侯自巫臣入吴教吴乗车战射与晋楚力争七世而亡燕吴虽南北絶逺而兴亡之迹大畧相似彼説客策士借人之国以自快于一时可矣而为国者因而徇之猖狂恣行以速灭亡何哉夫起于僻陋之中而奋于诸侯之上如商周先王以德服人则可不然皆祸也至太子丹不听鞠武而用田光欲以一七首毙秦虽使荆轲能害秦王亦何救秦之灭燕而况不能哉此又苏秦之所不取也

燕僻北徼故其与中国相倾危者后耳非以苏秦入而后被兵也

言东南利害之势处虽未当而行文有法度变换处并古人入彀处

吴以蛮夷争盟上国凌蔑齐晋结怨楚越再世而亡何者地逺而民劳势不顺也越王勾践既克夫差虽号伯王而实敛兵自守无大征伐分吴故土以畀楚宋鲁遂以保国传世彼亲见其害知所以自监矣哉至王无疆无阖闾之知而有夫差之愚其残国宜矣昔楚庄王克陈宋郑力能取之而不有诸侯安之而楚遂以兴灵王大城陈蔡不羮经营中夏贪而不止则身受其咎葢东南之常势于是可见矣自东晋以来至于陈皆国于吴越之墟成败之迹无不然者虽桓温刘裕善用兵或能一胜而民以罢弊讫于无成至殷浩庾亮葢不足数也如谢安之贤犹勉强北征失策而死亦于其名而未安其实故耶嗟夫谋国如蔡谟吾有取焉

晏平仲

管晏两评处是而姚宋一证更佳

管子以桓公伯然其家淫侈不能身蹈礼义晏子之为人勇于义笃于礼管子葢有愧焉然晏子事灵庄景公皆庸君功业不足道使晏子而得君如管仲之于桓公其所成就当与郑子产比耳至于九合诸侯攘却戎狄未必能若管子也唐姚元崇宋璟皆中兴贤相然元崇好权利事武后立于羣枉之中未尝有一言犯之及事明皇帝时亦有所纵弛太庙栋毁巡游东都以为无害至于宋璟介洁特立于武后世排斥权幸身危者数矣其于明皇帝亦未尝有取容之言故世尝以元崇比管仲璟比晏子或庶几焉

屈原

文跌宕其所责屈原以柳下季者似也予窃谓使原如札之逃而终身焉不入于吴之市亦可

汉贾谊为长沙傅过汨罗为赋以吊屈原曰厯九州而相君何必怀此故都谊之言或一道也而非原志原楚同姓不忍弃其君而之四方而谊教之以孔子孟轲厯聘诸侯以求行道势必不从矣柳下惠为士师三黜而不去曰直道而事人何枉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惜乎屈原亷直而不知道殉节以死然后为快此所以未合于圣人耳使原如柳下惠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终身于楚优游以卒歳庶几乎其志也哉

孟尝君

评四君处亦与太史公相跌宕

战国以诈力相侵伐二百余年兵出未尝有名秦昭王欺楚懐王而囚之要之以割地诸侯熟视无敢以一言问秦者惟田文免相于秦几不得脱归而怨之乃借楚为名与韩魏伐秦兵至函谷秦人震恐割地以与韩魏仅乃得免自山东难秦未有若此其壮者也夫兵直为壮曲为老有名之兵谁能御之使田文能奋其威则是役也齐可以伯惜其听苏代之计临函谷而无攻以求楚东国而出师之名索然以尽东国既不可得而怀王卒死于秦由此观之秦惟不遇桓文是以横行而莫之制耳岂有大义而屈于不义者哉

平原君

赵胜倾身下士以窃一时之声可耳至于为国计虑胜不知也赵欲拒燕有亷颇赵奢不能用而割地与齐以借田单知单之贤而不知其不为赵用也及韩冯亭以上党嫁祸于赵赵豹明其不可而胜贪取之长平之祸成于胜一言此皆贵公子不知务之祸也乃欲使之相危国拒彊秦难矣哉

魏公子

魏公子始用侯嬴之计盗兵符杀晋鄙而夺其军击秦以全赵成桓文之功矣然兄弟自是相失十年不敢还魏几无以安其身殆哉其后秦兵攻魏无忌无还魏之心毛薛惎之飜然而归合诸侯破秦军使宗庙复安兄弟如故然后得名因以立于世葢无忌之名发于侯生而全于毛薛侯生之竒毛薛之正废一不可而正之所全者多矣

春申君

黄歇相楚王患王无子而以己子盗为其后虽使听朱英杀李园终擅楚国亦将不免大咎何以言之秦楚立国仅千歳矣无功于民而获罪于天天以不韦歇隂乱其嗣而与之俱毙岂区区朱英所能为哉不然以黄歇之智而朱英之言独无概于中乎

苏秦

所议是而文亦跌宕

秦疆而诸侯弱防谈之士为横者易为功为从者难为力然而从成则诸侯利而秦病横成则秦帝而诸侯虏要之二者皆出于权谲而从为愈欤苏秦本説秦为横不合而激于燕赵甘心于其所难为之术期年歃血于洹水之上可不谓能乎然口血未干犀首一出而齐赵背盟从约皆破葢诸侯异心譬如连鸡不能俱栖势固然矣而太史公以为约书入秦秦人为之闭函谷者十五年此説客之浮语而太史公信之过矣

王翦

翦提兵六十万以击楚非尽合战之兵也楚方二千里中多闗塞要害非多兵则无以分其戍守乖其所之两垒相阵自古鲜有二十三十万以上而能有功者

王翦与始皇议灭楚非六十万不行予始疑其过及观田单与赵奢论兵乃知老将之言不妄也赵以齐田单为相单语赵奢曰非吾不説将军之兵法所不服者将军之用众也帝王之兵不过三万而天下服矣今将军必负十万二十万而后用之使民不得耕作粮食挽赁不可给也奢曰君非徒不达兵又不明时势矣吴干之劒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薄之柱上而击之则絶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今以三万之众而应彊国之兵是薄柱击石之类也且夫劒之为用无脊之厚则锋不入无髀之薄则刃不断无钩竿镡防须之便操其刃而刺则未入而手断今君无十万二十万之众以为钓防镡蒙须之便焉能以三万行于天下乎古者四海万国城大不过三百丈人虽多无过三千家则以三万拒之足矣今取古万国分为战国七兵能具数十万食能支数歳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君奈何以三万众攻之田单喟然叹息曰单未至也由此观之攻千里之城毁百年之业不乗大隙非大众不可彼决机两阵之间为一日成败之计乃可以少击众耳

刺客

议论甚正

周衰礼义不明而小人奋身以犯上相夸以为贤孔子疾之齐豹以衞司冦杀衞侯之兄絷蔡公孙翻以大夫弑其君申春秋皆以盗书而不名所谓求名而不得者也太史公传刺客凡五人皆豹翻之类耳而其称之不容口失春秋之意矣独豫让为旧君报赵襄子有古复讐之义如荆轲刺秦始皇虽始皇以彊暴失天下心闻者快之要以盗贼乗人主不意法不可长也至漕沫之事予以左氏考之鲁庄公十年沫始以谋干庄公公用之败齐于长勺自是鲁未尝败十三年而防齐侯于柯安得所谓三战三败沫以匕首刼齐桓求侵地者哉始公羊高采异説载沫事于春秋其后战国游士多称沫以为口实而实非也庄公之御齐沫问所以战以小惠小信不足恃惟忠为可以一战沫葢知义者也而肯以其身为刺客之用乎春秋宋楚盟于城下齐鲁盟于夹谷皆以要盟不书书平及会而已使沫信以匕首刼桓公得非要盟乎而春秋书公防齐侯盟于柯足以知其非要盟也是以削去曹沫而录其四人然亦非所谓贤也

虞卿

游説之士皆厯诋诸説以左右罔其利独虞卿始终事赵专持从説其言前后可考无翻覆之病观其赴魏齐之急捐相印弃万户侯而不顾此固义侠之士非说客也哉然太史公记虞卿与赵谋事皆秦破长平后而卿为魏齐弃相印走大梁则前此矣意者魏齐死卿自梁还复相赵而太史公失不言之耳

鲁仲连

战国游説之士非从即横説行交合而宠禄附之故士不厌诡诈争走于利鲁仲连辩过秦仪气凌髠衍而从横之利不入于口因事放言切中机防排难解纷如决溃隄不终日而成功逃避爵赏脱屣而去战国以来一人而已矣

穰侯

与后论并看子由所不满范蔡处如掌

秦诛商君逐穰侯君臣皆失之矣彼二子者知得而不知丧虽智能伯秦而不能免其身葢无足言者而惠王以怨诛鞅至诬以叛逆昭王以逼迁冉至出老母逐弱弟而不顾甚矣其少恩也彼公子防方欲报怨固不暇为国虑矣而范雎欲毁人以自成而至于是可畏也哉

范雎蔡泽

范雎相秦其所以利秦者少而害秦者多以魏冉之专忘其旧勲而逐之可也而并逐宣太后使昭王以子絶母不已甚乎宣太后之于秦非有郑武姜庄襄后之恶也郑武姜庄襄后犹不可絶而睢勇絶之独不愧颍考叔茅焦乎及雎任秦事杀白起而用王稽郑安平使民怨于内兵折于外曾不若魏冉之一二以予观之范睢蔡泽自为身谋取卿相可耳未见有益于秦也

白起

议起处是

予尝读太史公白起传秦之再攻邯郸也起与范雎有怨称病不行以亡其躯慨然叹曰起以武夫无所屈信而困于防谈之士使起勉彊一行兵未必败而免于死矣及读战国策观起自陈成败之迹乃知邯郸决不可再攻而起非特以怨不行葢为之流涕也赵充国征西羌守便宜不肯奉诏出兵辛武贤虽兵出有功充国竟为汉宣明其非是武贤怨之至骨虽不能害充国而卒防其子卭呜呼循道而不阿自古而难之欤

李斯

斯恬并亦无辞

始皇以诈力兼天下志得意满讳闻过失李斯燔诗书诵功德以成其气至其晩节不可告语君老太子在外履危乱之机而莫敢以一言合其父子之亲者虽始皇之暴非斯养之不至此也及其事二世知赵高之奸复偷合取容使高势已成天下已乱乃欲力諌不亦晚乎至于国破家灭非不幸也

蒙恬

蒙氏为秦吞灭诸侯其所残暴多矣子孙以无罪戮死此天意也恬以长城之役竭民力断地脉自知当死而毅以忠信事上自许无罪死而不厌夫偷合取容咎亚李斯此其所以不免者哉然始皇病于琅邪使毅还祷山川至于沙丘而崩使毅尚从则赵高李斯废适之谋殆不能发呜呼天之所废人谋固无所复施耶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