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河东集>
钦定四库全书
河东集卷十二 宋 柳开 撰高铣下第序
命之短长悬於天道之屈伸繋乎时德之尊卑由乎己名之善恶存乎人所谓悬乎天者寿与夭也知其命而可自信矣所谓繋乎时者用与舍也专其道而可自任矣所谓由乎已者吉与凶也务其德而可自择矣所谓存乎人者毁与誉也慎其名而可自混矣自信而不惑自任而不废自择而不怠自混而不固者圣人之徒也不惑则乐天不废则随时不怠则勤已不固则顺人能乐乎天则无忧能随乎时则无患能勤乎已则无阙能顺乎人则无过乐天者以仁随时者以智勤已者以信顺人者以礼仁以齐之能齐之者岂有虞於命哉是曰无忧也智以经之能经之者岂有害於道哉是曰无患也信以诚之能诚之者岂有疑於德哉是曰无阙也礼以待之能待之者岂有损於名哉是曰无过也若渤海高生者备于四者也柳子闻之曰高生能以仁乐乎天命之短长也信其寿夭曰予何忧予曰固何忧矣子必寿矣又曰高生能以智随乎时道之屈伸也任其用舍曰予何患予曰固何患矣子将用矣又曰高生能以信勤乎已德之尊卑也择其吉凶曰予何阙予曰固何阙矣子本吉矣又曰高生能以礼顺乎人名之善恶也混其毁誉曰予何过予曰固何过矣子难毁矣天若不寿子则子丧而吾亦丧矣时若不用子则子厄而吾亦厄矣由乎已者内求其实也自我而专之也存乎人者外贵其幸也自我而取之也若今有司枉子者命道德名之末耳虞子之心不在於是是亦不足极之也勉乎哉高生天下嚣嚣其谁知子微我则无此言以告於子矣
送姜涉序
古有不得位而忧於国者闻其名焉今有不得位而忧於国者见其人焉姜侯诏贤良而未用不得位者也伐汾晋而陈谋忧於国者也野服而干政弁文而计兵柳子谓姜侯君子也凡国有大事而预谋者卿大夫之任也卿大夫贤于已而忠于君爱于民而善于戎居位而能之者有矣不能之者亦有矣能之者皆莫能备耳或独贤于已或独忠于君或独爱于民或独善于戎由谓之为大勲也而复继以重位以崇之策以盛名以褒之卿大夫所宜任而有之者尚以责之况不得其位而能之者乎不得其位而能之者难矣况不得其位而备之者乎姜侯进无惧色退无怨言岂不谓贤於已乎直言非讦极谏非谀岂不谓忠於君乎求施於政将尽於诚岂不谓爱於民乎临敌以谋画奇以变岂不谓善於戎乎是姜侯不得位而能之也备於卿大夫矣异於卿大夫矣卿大夫得位而居任独能而不备尚以酬而劳之贵而推之况姜侯不得位而备之也未知国家用何以赏其人矣是姜侯不患负于国家惟国家患报于姜侯也何如哉
赠麴植弹琴序
我听子之琴实闻其声不能知子琴之音也独坐永日泠然不休嗟乎我是病於子矣子谓我能知其音将欲宣其心而达其志也岂徒然乎为子我悲矣不幸因子琴之悲而窃自感而自悲也子果能为我而听其言乎子之琴有似於我之文也力学十余年非古圣贤之所为用心者不敢安於是学成而业精行修而德广希於古之知已者不可从而见也徒勤勤而至於今矣尤乎人不我知诚之而莫所遂其求也甘自放于东郊矣听子之琴感我之悲也亦将自尤而自责矣又何外尤於他人乎始自求於人今知已之为过也弃俗尚而专古者诚非乐於人而取其责者也独宜其自知而自乐矣用是而得与子言乎子以琴之能见於我也将谓我能识其音而辨其功矣我岂果能专为子识其音而辨其功乎易子之愿也我亦如是矣我听子之琴尚不能识其音而辨其功矣人岂反能观我之文也而能为我行其言而尽其道乎故知人不我知者亦无尤也与子务於古者也知之者不足取於外也诚乎已而已子闻此之言固亦信我之感而悲不为妄也子试谓我而思之将见子亦呜呜而不禁矣
送马应昌序
天下有道则吾子出乎世故名曰应昌得乎名而已矣其文近於古虽不能全似於我求之于今亦不易得也已酉自京而来以道德文章期於我与其进也我岂异哉至壬辰得八月留我之家问其居曰四海间旅矣问其先曰死于兵矣问其家曰尽于兵矣因泣下曰予之先儒为业始予生八岁会兖叛周天子伐之尽血其民与其帅不与其帅者无择焉予以幼得遁而免後游于洛知有文章遂走天下求其人以学之近岁得其季隐言于江淮间亦命儒其身今幸文称誉衆人之口将求试于有司矣予因悯而谓曰天使兹儒明其道也故善人存焉子不死于兖之兵是子之命也幼孤其身长能从师以儒其业是子之行也得其季字之若已是子之孝也出逢文明代是子之时也呜呼有如是将见子贵且富矣苟能不以外物易今日之心实我之徒也子告行於我故作序以送子
送任唐徵序
不苟於利者为儒之良也自古多以礼貌饰诈中心奸欺富贪於身而忘其道也孰能耻之任生贫不患於世曰吾患於道也道苟贫不独我身之困矣将天下之人民亦困矣历於魏魏之人不知生之意若是也生将行皆出金帛用实於生之囊间予自旁而笑曰愚不肖以财为重异乎吾之所重也嚣嚣徒多赠夫粟帛而已予岂例其尤而使复累於生之心乎予有异世之宝举天下之人莫能得之用赠於生之行矣夫天下所依之宝曰道天下所归之宝曰德天下所爱之宝曰仁天下所利之宝曰义义以制之仁以居之德以尊之道以守之生苟於吾四宝之中能取其一用富於身则生之名与德万代之下亦无其贫矣安惟济一肴一巵之费乎生其为我爱之无致他人之来盗其宝也则生之行也何有於贫乎
送仲甫序
仲甫请於予曰今将仕焉求之得济乎将行予谓之曰今之仕者不及古之仕者仕之寔难也借於人而不专於已故自视不能信其行自听不能信其声以至乎人之耳目也任其所以呜呼行修而借视得其盲声大而借听得其聋也奈何乎夫盲者不能自别於形聋者不能自审於响必藉人而始知矣汝将进於时若借於人而视其行借於人而听其声得於盲之与聋也则人之视听者非在盲於目而聋於耳盲与聋在於心也心苟不能分汝行之善恶目虽覩而不若其盲乎是目虽不盲而心使之盲也心苟不能察汝声之远近耳虽属而不若其聋乎是耳虽不聋而心使之聋也汝苟借得其盲视汝之行也必在更于人而视之矣岂能专谓汝之行修乎汝苟借得其聋听汝之声也亦在更于人而听之矣岂能专谓汝之声大乎心盲者甚於目之盲心聋者甚於耳之聋矣汝是干於时得不难也若借视於人而求其明借听於人而求其聪如此则彼人者自视未能明於心见其已之行修也自听未能聪於心闻其已之声大也又安能视汝之行也明於见而识其修乎听汝之声也聪於闻而知其大乎世之明於视而聪於听者鲜矣纵能明於视而聪於听则姑自视其修而自听其大矣岂暇视汝之行而听汝之声也宜之乎今之仕者不及於古之仕者汝欲仕乎试往观焉而後动知吾言之可否矣
送高铣赴举序
柳子自谓得圣人之道好闻人勤其心而专其学者求其进而安其至者尝曰时之将幸也吾道行之时之不幸也吾道去之在於天耶在於人耶若果在於天岂不好时之长幸耶如不好天其否而已矣吾将谓不在於天而在於人也苟君天下者有德也行吾道者用之矣君天下者无德也则我先师夫子昔生周末也何尝能用之哉由将用之则天下之人皆若七十子矣宋因於周礼取文武之道则而行之九年万方毕来归我太平会八月柳子病起东郊来入于魏得其人言宋之同姓大夫逢掌文衡也柳子知大夫之为人公且直也天子今能用之又言渤海人铣求试於京尹矣柳子喜而颂曰熙熙乎煌煌乎道也将行乎吾也将出乎时也将幸乎子野叔达季雅从语三子曰余为天下乐得其良有司也贤者进而不贤者退矣二三子汝知之乎渤海高生斯其贤者欤上以得其人下以得其时吾将与汝永歌而同归吾之东郊可无辞乎
河东集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