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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御制文集》二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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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文二集卷二

经筵御论

仁者先难而後获

问仁於孔子者多矣而所对各有不同然圣门以顔渊为高弟孔子所对者则曰克已复礼以是知克已复礼实为仁之最切冣要即所对樊迟者亦岂外於是哉盖先难者何克已也後获者何复礼也夫难莫难於克已仁者天理也私欲介於中其能存天理者鲜矣故易曰大师克相遇必用大师之力而後能克其私欲以全天理故易又曰顔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远复无祗悔元吉皆克已复礼之为也董仲舒正谊明道之论略为近之而朱子举以为不求後效又以为警樊迟有先获之病未尝申明告顔子之意余故叙而论之

功崇惟志业广惟勤

斯言也岂特卿士所宜勉而已哉卿士皆亮天功之人而用卿士以亮天功实为君者之责故必敬天爱民以永此志朝乾夕惕以励此勤然後有以倡卿士而胥崇其功以广其业故臯陶曰率作兴事慎乃宪慎宪志之崇兴事业之广如是则所谓功业者仍不异敬天爱民之为而非好大喜功事纷更而无实惠者所可同年而语也

日日新又日新

曾子释新民之义而引汤之盘铭此意冣亲切盖汤之铭?以修身而及正心也曾子之解经文则以治人而及修已也终必由始末当返本故欲洗濯其身者要当先复其心之善而欲教化其民者要当先勉其身之修夫正心以修身者岂有他术哉亦惟克已复礼去其习染之汚而复其本然之善而已盖习染之最易害人心如尘埃之冣易生室宇日日扫之尘埃未必能尽去日日新之习染未必能尽除日日新又日新如是而已矣若谓新民之道必更有以新之之法则是外本内末虽日施训诫之令有不出於柳宗元之所讥矣

有孚惠我德

易理广大无所不包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予昔尝以勿问其施惠释元吉矣至於惠我德予亦以为应於为君者言之盖惠者何即我之德也我施德惠而稍有不孚於心则仍是违道干誉之为欲天下人爱戴此非问乎此非不孚乎且九五为君位亦不应计及人之爱戴也或曰如此不有违历来释经者乎曰观象玩辞予惟知尽予为君之道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後儒解此章者率以深言君民一体什一天下之中为言而戒夫横征暴歛以虐民耳夫横征暴歛自非大无道之君与夫极孱弱之国孰肯为之彼其剜肉补疮胥沦於亡有如哀公所云二犹不足之叹耳余则以为为人君者当常存百姓不足而欲其足之心而此心常不足也盖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岂有不足之理但四海之内百姓衆矣其皆足乎若但知已之不足而不知百姓之不足视已之足即以为百姓亦足则是?为君之职背天理而失民心必在此矣然百姓之足岂易言哉水旱之不齐贫富之不等非轻徭薄赋之所能及也一人向隅仁者有所不忍而况向隅者衆乎此余所以宵旰祈年令各省无匿灾伤而亟为赈恤缓贷补偏救弊之为夜以继日犹不足也

君子所其无逸

无逸一篇凡七发端而皆以呜呼始之所以长言咏叹戒宴安励只惧三致意焉而开章即曰君子所其无逸实挈通篇纲领夫所者处所也即地也盖人昼而作夜而息皆必有所处之地不能离也为人君者果能以无逸为所处之地作焉息焉语焉默焉动焉静焉无不以无逸为所焉则何私欲之侵而怠惰之萌哉召诰王敬作所益相发明而着诫深矣

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夫子为子路言先之劳之者似为有司亲民者而发而人君为政之道亦实不外乎此盖君与臣其职不同而为民为政则同先之以孝弟固君臣所应同者至於循阡陌劝农桑乃臣之事而非君所宜亲者然则君可以不劳乎朝乾夕惕宵衣旰食又何以云乎是则君有君之劳臣有臣之劳臣之劳即所谓循行劝课劳其身之事也至於君之劳则所谓敬天勤民勑几求贤先天下之忧而忧其劳盖有不可胜言者而皆劳其心之事也设厌其劳而图逸虽不乏一日之乐而将贻百世之害是则夫子一言而具万世君臣为政之大要若夫无倦则益申乾象天行不息之义与公旦无逸之训相发明非徒为子路好勇而戒其不能持久而已也

自上下下其道大光

自上下下二语非申明损上益下而言也夫既损上以益下民之说之自无穷极其为益也更有何言盖自者由也自上下下重言为上者应不自恃居崇高之位每虚已撝谦尊贤纳谏纵能而视若不能已治而恒如未治延访必以精明达必以徧虽刍荛弗遗焉斯乃由上以下而其道有弗大光者乎或曰如此则益彖只为为君言之乎曰易无不该且一邑有一邑之上下一家有一家之上下推是道也孰无自上下下之理而吾在君言君惟引以为已鉴耳

此之谓絜矩之道

曾子闻夫子一贯之心传其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故其释治国平天下以为有絜矩之道又申之以上下前後左右各有所以接之之境处之之理而曰此之谓絜矩之道盖矩者境也絜者理也理也境也不外乎一心境者心之接理者心之处中心之谓忠处理之谓也如心之谓恕接境之谓也一以贯之岂更外於此乎然非克已复礼理境相融其能与於此者鲜矣仲弓问仁而夫子示之以敬恕此物此志也

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

项氏谓乾始而四德在其中俞氏谓乾始即乾元是二说也一则分始与元为二一则合始与元为一余以为俞说近之而犹未识夫始也元也总一乾也盖乾具四德大哉乾乎乾之大不可见於四德见之所为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无所不利非可指名即贞也四德以是乎流行万彚以是乎蒙美岂不大乎夫人君者体天者也有孚惠心勿问元吉余尝申其义而论之亦曰不言所而已矣

知者乐仁者夀

仁者知之体知者仁之用亦如山者水之体水者山之用故无水之山必枯无山之水必泄知而离仁失之巧仁而离知失之讷朱子解此章虽云不是兼仁知而言而夫子之言实并仁知之形容及与其效相提并论以显其相资殷而相得彰也明乎仁知之相资则体用各得其宜盖知有知之体用仁有仁之体用而仁知又互相为体用浑然天理动静周流其乐与夀不求而必得矣虽然其乐与夀岂一已之私哉知者无不通乐何如之仁者无不善夀何如之夫然则其乐其夀实泯彼此该物我乐以天下夀以万世学者宜无不加勉而为人君者更当以是为亟也

在知人在安民

臯陶言人君为治之道在知人在安民斯言也实示千古帝王治世之要道舍是无他求矣夫知人安民非二事也人君以一身临万民之上万民衆矣岂能一一教之养之是在知人善任内而百官外而民牧必各称其职而能其事以相辅弼承宣然後庶政惟和万国咸寜夫使若而人者皆各称其职而能其事岂易致哉故大禹吁之曰惟帝其难之而何忧何畏皆重於知人是安民必在於知人而知人尤难於安民能知人则无不安之民矣夫以神尧所难之事而为帝王者无不有是责呜呼可不畏乎可不慎乎

悠久所以成物也

解是章者率以久为内而悠为外分而言之予以为悠久自是至诚无息之一贯虽有存内验外之殊其实一而二二而一者也且天之高明地之博厚可分为二乎博厚高明既不可分则悠久之不可分不待辨而明矣是故天地之德不可见而见於博厚高明圣人之德不可见而见於悠久惟其悠久故积累之至而为博厚发越之极而为高明斯则天地之大亦因圣人之至诚无息见之所谓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悠久所以成物非子思述曾子所闻於夫子一贯之道乎

惟臣钦若惟民从乂

说命四言余向为乾清宫屏铭亦曾发明其义矣兹因绎臣民之义而益凛为君者之上宜法天下宜表率臣民也夫人君而不能法天则何以使其臣民胥钦若而从乂乎且法天非虚言也必至公无私弗用聪明而於理於事自无不聪不明於是乎取舍当而赏罚明臣民其谁不钦若而从乂乎设不能克己复礼而欲其臣民之钦而敬之从而顺之是则逞私欲而背天理予无乐乎为君一言丧邦胥在是矣可不慎乎

临雍御论

为人君止於仁为人臣止於敬为人子止於孝为人父止於慈与国人交止於信

此虽言文王之止於至善而实训万古五伦之要道也夫文王固身历为君臣父子与人交而各尽其善者矣试思人孰不在五伦之中而各有当止於其善之道乎是故为君者匪惟博施济衆以为仁即瘅恶弼教之义亦必当本於仁而出之所谓止也人臣之敬讵其夙夜匪懈恪恭承旨之谓即绳愆纠谬陈善闭邪亦必当本於敬而出所谓止也生事死葬祭之以礼人子之止於孝盖终身之事非谓无父母即无子之止於善也若夫父之日严似殊乎母之慈而不知父之严正所以行其慈也至於兄友弟恭夫唱妇随皆与人交之义而朋友之信固该其中矣余故云此虽言文王之止於至善而实训万世五伦之要道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天一日一周是行健也然天之运行终古不息不惟不息盖并不息亦无意於其间斯乃健也应与中庸至诚无息之语并观之所谓诚者天之道也若夫法天之君子乃诚之者人之道然亦不外自强不息而已盖天之不息无为而为人之不息则在自强自强者必本於克已复礼人十已千成已成物胥在乎是圣人之言非特为为君者言盖人人皆有法天之责此责不在於外而在於心人各尽其心之诚所谓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而为人君者益当法天行健夕惕朝乾孜孜亹亹不遑暇逸以是为亟耳

御制文二集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