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蔷薇之祭》白蔷薇之祭(38)
她处在一个连梦境中都未曾出现过的华丽房子里。
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低垂着,跟周边暗金色的拱廊无比谐和地贴在一起。墙壁上贴的不是墙纸,而是绣着缠枝玫瑰的丝绸。房屋的中央,妮可躺着的地方,是一张巨大的king-size的四柱床。床幔从四米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来,沉垂在床的四柱之上。床幔的后半截是天鹅绒,前半截是半透明的轻纱,从床幔里往外望去,可见天花板上绘制的小天使在天堂中飞翔。
身下是绣工精美的丝绸被褥,很软,令她就像是陷在里面一般。美中不足的是,她因噩梦流出的冷汗,将被褥打的半湿。
――这里是哪里?她不是被白夜打昏了吗?
妮可不敢在床上多呆,她轻轻下床,提着自己的鞋子,向外走去。她垫着脚,生恐发出任何响声。这里的华贵让她自惭形秽,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只想在别人发现之前,赶紧离开。
突然,墙对面的一幅油画,吸引了她。
画中一位少年与一位少女牵手站在草地上。少年一身宫廷礼服,绶带、勋章、权杖,无不华贵得让人眩目。而他英俊的容貌、高挑挺拔的身量,亦完全符合童话对王子的描述。只是,他笑容中那丝与生俱来的忧郁,让这幅太过典型的“童话插图”多了几分别致。少女似乎有意避开了画面中心的位置,微笑着站在他身旁。她大约十五岁,容貌和少年有几分相似,身上是白色的宫廷长裙,简洁之极,蓬松的金色卷发随意地垂在双肩上,没有过多妆饰。
但,妮可的目光,却全都落在少女身上,她的目光中尽是震惊之色。
那个少女,和自己是那么的相似。
妮可不由自主地,揽过了自己的头发,和画中人仔细比较着。
那种淡金色极为稀有,使人仿佛看到了天堂的阳光。拥有这样的发色的人,就像是微笑着的天使。而两人的面貌轮廓,更是惊人的相似。十五六岁,也正是妮可现在的年龄,相同的青春加重了这种相似,让妮可仿佛看到了一面镜子。
恍惚之间,妮可竟以为那是另一个自己,出身王室,在某个慵懒的午后,和自己的兄长一起,由宫廷画师留下了小像。
这种奇特的感觉,让她呆立在画像前,竟忘记了逃走。
她双眼死死地盯着画中少女。越看越恍惚,越看越觉得那就是她,只不过身处另一个时空里,过着优雅、高贵的生活。那个时空跟她这个时空偶尔重叠在了一起,交汇在这幅画上,她便通过这交错凝固的色彩,窥视另一个自己。
――她多么渴望成为的自己。
这一瞬间,她头脑中闪过了很多荒诞不经的念头。或许,她本是一位公主,画完这幅画后,被奸人所害,失去了记忆,流落在民间。唯有这幅画,能证明她不凡的出身。
又或许,画中这位公主是一位古人,是她的前世。在几个世纪前,她曾经如此美丽、高贵,备受宠爱。
妮可忍不住去看画的落款。她寻找的不是画家的署名,而是作画的日期。
日期是二十余年前。
妮可有些失落。
显然,这幅画已有相当的年头,画中人绝不会是她。而时间又不够久远,也不可能是她的前世。
妮可自嘲地摇了摇头――多么荒唐的奢望。从开始记事起,每一天每一月都那么清晰,那么苦不堪言、无法忘怀。充斥着发硬的面包、店主的呵斥、旁人的毒打,哪里会有这样的童年?至于前生后世,更是无稽之谈,说出去一定会被别人笑死。这倒真应了一句话,没有公主命,偏偏要犯公主病。妮可深深叹了口气,止住了自己的想入非非。
“你醒了。”
妮可身子一震,目光终于从画像上挪开,只见查理曼亲王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
“是您……把我带到这里的?”
妮可迟疑着问。
查理曼亲王缓步走了过来:“是的。我将你留在机体里,使你受到这样的惊吓,真是抱歉。你晕了后,我就将你带回了我的城堡。我的私人医生已给你检查过了,你只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了。”
妮可点了点头。她总算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查尔曼亲王的城堡。她看了看墙上的油画,又看了看查尔曼亲王,突然怔住了。
画中那个略带一丝忧郁的金发王子,分明就是查尔曼亲王本人!她早该想到的,只是二十年的岁月,将少年时代的英气勃发,沉淀为成熟稳重,让妮可没能立即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查理曼亲王笑了笑:“你现在感觉如何?”
妮可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很失礼的事,赶紧低头说:“很好。谢谢查理曼叔叔。”
查理曼亲王:“睡得还好吗?这个房间本是给我的妹妹预留的――但自从她十五岁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查理曼的手轻轻拂过床柱,声音中有一丝感慨。
妮可身子轻微地震了震。
“您的妹妹,是指玛薇丝女王?”
他的语气更加温柔:“是的。我只有这一个妹妹。”
“那么,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