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5》沧海5(28)
换作旁人,王如龙必然当他托大,陆渐这么说,他却打心底觉得应该,寻思:“没错,用兵器的,那还是金刚传人么?”当下问道:“戚大人,这一阵怎么算赢?”戚继光笑道:“你打中陆兄弟便赢。”王如龙哈哈大笑,蓦地大喝一声,摇动狼筅,直扑陆渐。
陆渐见两根狼筅扫来,伸手欲拨,身下风声忽起,去是那两名刀牌手滚地而来,挥刀横斩自己双腿。陆渐才知道狼筅凶猛,却是虚招,为的竟是掩护刀牌手的偷袭,当即纵身跃起,双脚齐出,踢向两面盾牌,双手一分,呼呼两拳,将那狼筅拨开。
蓦地锐风扑面,两杆长枪红缨如血,翻起斗大枪花,分刺陆渐上下两路。陆渐避开长枪,眼见狼筅用老,收回不及,当即纵身抢入两根狼筅之间,不料刀牌手趁他闪避枪势,早已缩回,盾牌前顶,挡住陆渐前进之势,刀作剑用,从盾下探出,刺向陆渐胸口。陆渐受阻遇袭,屈指两弹,夺夺两声,正中刀脊,刀牌手虎口疼痛如裂,若非陆渐手下留情,木刀必然脱手。
陆渐情急间用上大金刚神力,心中暗叫惭愧,蓦地眼前光闪,脚底风生,两支 钯上下攻来,陆渐向后一仰,双脚蜷起,一个筋斗翻在半空,好胜之心陡起,沉喝一声,双拳左右送出,两道凌厉拳风如山如城,向众军头顶压来。
他本以为拳劲一出,众人势必难当,故而出手之际,还留了一半功力,只想打倒众人作罢,不料他方才跳起,王如龙喝一声:“分。”阵势忽变,以两支狼筅为首分为两队,左右掠开,陆渐拳劲走空,击中沙土,满天扬尘。众军士闪赚之际,却已绕到陆渐两侧,狼筅、盾牌齐出,封住陆渐躲闪方位,四肢尖枪则从竹枝间穿出,左右袭来。
这一阵变化凌厉,陆渐躲闪不及,情急中使出“天劫驭兵法”,双臂一圈,缠住四条长枪,方要夺下,忽见刀牌手进如疾风,翻滚上前。陆渐寻思:“我若夺枪取胜,不能看出阵法优劣。”于是放开长枪,翻身闪开双刀,不料狼筅、 钯已然绕至身后,两前两后,犄角杀来。狼筅舞开,竹枝满天,有如长云下垂,坚城突起,陆渐竟被闹了个手忙脚乱,几被趁虚而至的 钯扫着。
一时间,旁人只见陆渐身法飘忽,如鬼如魅,动转之际,令人不及转念。“阴阳阵”几次将被击破,不料那阵分合变化,一忽而分为两队,一忽而分为三队,一忽而正面横冲,一忽而分进合围,筅以用牌,枪以救筅,短刀救长枪, 钯则如刺客杀手,每每突出伤人,五种兵器攻守循环,奇正相生,每每于不可能处生出奇妙变化,避开陆渐的杀着,更生凌厉反击。
众将士瞧得眼花缭乱,心中更是忐忑,既不愿阵法被破,又敬服陆渐神功,惟恐他被扫着汤着,损了一世英风。故而眼望双方攻守,心也随之起伏不定,患得患失。
戚继光知道陆渐武功了得,起初还怕苦心创出的阵势被他轻易击破,见此情形,真有不胜之喜,便在点将台上挥洒指点,与谷缜谈论起阵法,说道:“此阵的兵器有五般,长短有如阴阳,数目比拟五行,枪金,筅水,盾土,刀木、 火,用之得法,如五行之相生,决不可破;用不得法,则如五行之相克,不攻自败。这其中的生克变化,一言难尽。这五般兵器均为双数,为的是骤遇强敌,可以中分为阴阳两仪,一刚一柔,左右犄之,继而应变三才,合而围之,敌人阵脚耸动,则觑其虚弱,三才归一,并而攻之。”
谷缜点头道:“阴阳三才五行之变,人人知道,但自古以来,活学活用的人却没有几个。”说到这儿,他笑了笑,说道,“戚将军,恕小子多嘴,这阵法虽好,名字却不佳。”
戚继光笑道:“怎么不佳?”谷缜道:“阴阳二字太过笼统,不知道的人听起来,还当戚兄是算命先生、画符道士,岂不是天大的误会?”戚继光不由大笑,说道:“那么你说取什么名字?”
谷缜沉吟道:“我看此阵中分两翼,开合不定,有如飞禽展翅,乘风翱翔,不妨就以禽鸟命名。禽鸟之名,包涵阴阳雌雄的有两个,一是凤凰,一是鸳鸯。将军方才又说了,美观则不实用,实用则不美观。凤凰鸟中之王,羽毛华丽,此阵朴实无华,贵在实用,二者可谓毫不相干。依我之见,此阵就名鸳鸯阵,鸟虽平凡,情义却很深长。”
“好名字!”戚继光点点头,道:“从今往后,这阵法就叫做鸳鸯阵吧。”
说话间,陆渐已看出“鸳鸯阵”的优劣虚实,大举反击,“大金刚神力”施展,一拳一脚,劲力排空,军士略被拂扫,便是足下踉跄,摇晃不稳,忽听咯的一声,一根长枪被陆渐扫中,破空飞出。戚继光浓眉一扬,高叫道:“李同先,你队东边策应。”
一个高大汉子沉声答应,率本队结成鸳鸯阵,逼近陆渐。两支小鸳鸯阵左右穿插,奇正合变,立时化为一个大鸳鸯阵,五行轮回,虚实不定,阵法威力强了一倍。
阵法变强,陆渐亦强,神力奔腾间,隐隐透出金刚法相,拳掌间更带上“天劫驭兵法”,斗不多时,左手一圈一横,将两根狼筅绞在一出,仓卒间无法分开。戚继光见状,再调一队,亲自指挥,一时间,只看三队鸳鸯阵两前一后,成三才之势,一合一分,再变两仪。
陆渐越斗越觉惊,但觉身周兵器影影绰绰,飘忽不定,数十般长短兵器备按五行,相应相生,与自己的“天劫驭兵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天劫驭兵法”因为“补天劫手”,能将几十般兵器融合如一,当成一件兵器运用,眼下这些兵刃却是凭借“鸳鸯阵”的奇妙变化,长短相应,五行相生,也能融合如一,发挥意想不到的威力。
陆渐不料这军阵妙用至斯,一时间竟被那阵法圈住,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心头一急,发出一声长啸,“大金刚神力”与“天劫驭兵法”同时运转,转身之际,夺下一根狼筅,旋身一扫,逼开阵势,长竹一搭,又夺下两根狼筅,方要横扫,刀牌手早已滚地杀来,陆渐待其将至,忽如长箭离弦,纵起两丈,两队刀牌手收势不及,撞在一起,喀嚓之声不决,木盾中刀,顿时粉碎。
陆渐身在半空,六七根狼筅长枪或扫或刺,冲天而来,陆渐手中狼筅盘旋,下方狼筅、长枪均如铁针向磁,被他吸走,唯有王如龙凭借神力,夺回狼筅,呼呼呼舞得有如一阵旋风,势要迫得陆渐不能落地。
戚继光见状,正想再调人马。陆渐忽将狼筅在王如龙筅端上一点,翻身飘落阵外,举手叫道:“大哥,够啦。”戚继光闻言挥手,遣散诸军,叹道:“这阵法还是困不住你。”
陆渐摇头道:“这阵法已然十分厉害,只有两个破绽,若能补齐,即便如我,也未必全身而退。”戚继光道:“什么破绽?”陆渐道:“一是使狼筅的军士气力不足,如龙兄之外,都是两人一筅,进退变化都不灵活,不能全然发挥狼筅威力。二是少了弓弩、火铳,若能在阵法中加入弓箭鸟铳,我方才身在半空,势必成了靶子。就算侥幸挡开箭石,下方的狼筅长枪也应付不了。”
戚继光沉吟道:“气力是天生的,勉强不得。”陆渐笑道:“大哥,气力的事,就交给我吧。”戚继光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转身向众军士高叫道:“这位陆兄弟自今日起担任我军教头,大家都服了么?”军士们对陆渐武艺十分佩服,听得这话,不胜惊喜,齐声叫道:“服了,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