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落日》边城落日(15)
“常得魁!”葛七的嗓门也是压得低低的:“要说我没把姓铁的那小子看在眼里,那是我吹牛,不过,我相信这一次买卖一定很顺利,因为――因为――”
“因为你有一个大靠山,说得更明白一点,你背后还有一个很有份量的合伙人。”
“常得魁,关于这些事,你知道得愈少愈好,就算知道了,也最好不要说出来。”葛七轻拍着伙伴的肩头。“老常!这一回,你可以分到一百两黄金,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最好跑得远远的,听说江南不错,有锦衣,有美食,还有美女,你可以好好享受几年。”
“七爷,您放心,我分到黄金就走人,不会留在这儿给您添麻烦的。七爷,我先向您道声谢啦!”
“老常,别谢得太早,买卖还没完呢!”
“七爷!”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葛七和常得魁立刻就发现了情况,在面对归化城的来路出现了灯光;再仔细看去,是一辆大车,车厢内有灯,在车旁还有一匹马,马上的骑者以竹竿挑着一盏明亮的水晶灯。
“七爷!不对啊!”常得魁嚷了起来:“不是说好了送赎金来的时候除了车把式之外,不许再有别人的吗?”
“也许――也许方才来的钱掌柜又自作主张地亲自押送赎金来了……老常,你亲自去押住人质,若有情况,你要见机行事。”
“黑脸判官”葛七虽然在表面上非常镇静,其实他心中还是暗暗在发毛。多年的走险生涯使他胆子愈来愈小,铁君石这条铁汉委实给他太大的压力,要不是那位有力的“靠山”支持他干这一票,他是绝不敢在老虎嘴边拔毛的。
他带了六个强悍的弟兄,加上一个常得魁,连他一共是八个人。原先就有一个在看守押在磨房中的人质,如今又去了两个察看不安的羊群,现在他可以运用的只有三个人了。他安排一个枪法奇准的弟兄,伏在栅门边,枪上红槽,必要时先发制人,另外两个则跟随在他身边。他只不过是一个草莽出身的土匪,不是什么军事策略家,也谈不上什么更高明的布置了。
灯光在缓慢地移动着,那一车一马前进的速度很慢。
而那两个前往察看羊群的汉子行动却相当快,他们佝偻着身子,提枪在手,相互交叉行进。顷刻间,羊群的低鸣声已清晰可闻。这是绝对反常的,通常在天明前的一刻,羊群都很安静地在睡眠。但他们锐利的目光却没有发现什么。
他们看了个仔细,看不出任何端倪,最少,他们没有发现最令他们担心的“生人”。他们相互打了一个手势,打算回去报告他们的头儿。就在他们回身的那一瞬间,有两只羊儿竟然直立起来,不但直立,还矫捷快速地向这两个年轻匪徒的身后扑去。
原来这是两个身披羊皮的“人”,可真成了反穿皮袄装老羊了。
这两个年轻匪徒是太嫩了一点,就这样胡里胡涂地丢掉了性命;突击者的动作太快、太干净,利刀抹喉,连一声挣扎的嘶鸣都没有,两条生命就如此结束了。
我们可以认得出来,这两个突击者当中有一个是蔡雄。他挥挥手,又有装“羊”的人直立起来,一个、两个、三个――连蔡雄一起是五个人。
在距离羊群约莫一里远的沙丘处正有好几个人匍匐着爬过来,他们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在曹家堡正面,那一车一马终于接近了,葛七已经很清楚地看见又是那匹“雪里拖枪”。当然,马上人不可能是铁君石,应该是钱镜如。但他想不透铁君石为什么一再要将坐骑借给别人,难道想藉这匹名驹宝马间接给他一些威胁吗?
葛七打出手势,一个弟兄立刻飞快地跃上马背,策马奔了出去。那匹马儿围着前来的一车一马绕了一圈,又飞奔回来。
“七爷,没错,是刚才来过的钱掌柜。”
“看清楚车厢内藏得有人吗?”
“没有。”
葛七从暗处现身出来,他将他心爱的俄造转轮枪提在手里。他不喜欢匣枪,有一次在紧要关头发生故障差点儿使他丢掉性命。
前来的车马终于在曹家堡栅门前停了下来。
“钱掌柜,为什么不照事先的约定行事?”葛七质问;语气并不严厉,这显示他并不十分在意。
“是这么回事,”钱镜如婉转地解释,不过,他的声音稍稍有点儿发抖。“这二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非得当面请您点收不可。还有……还有,铁队长一再要我传话,请您务必要遵守你们的约定。”
“嗯!”葛七不置可否地漫应了一声,走过去,抚着那匹名驹的鬃毛,赞叹地说:“真是一匹好马……钱掌柜,劳您的神,向铁汉子传一句话:这匹马我借了,将来有机会再还他。”
“这……?”钱镜如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回答。
“小心点!”葛七吩咐了一声,回身向栅门内走去。
三十几口人质全挤在磨房里,一盏气死风灯照着他们苍白的脸,男人的手上还串上了绳子。
常得魁一见葛七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没事,金子已经送到了!”葛七轻松地说。
“那――咱们该上路了。”
“是该上路了!老常,咱们就在这儿分道扬镳吧?”
“这儿?”常得魁楞了一楞。“别逗了!七爷!我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最后一段风险我还得陪您担当,七爷!到了大青山我再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