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千门(52)
两个官差看看围在身旁那些汉子,无可奈何地交出钥匙。酒鬼笑 地掂着钥匙打量着舒亚男,笑道:“舒姑娘,咱们是受人之托,要你跟咱们走一趟。你是自己跟咱们走呢,还是让咱们将你装麻袋里带走?”
舒亚男听对方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立刻就明白他们是专程在此等候自己。心知落到这帮黑道匪徒手中意味着什么,她猛然一脚从桌下踢了过去。那酒鬼没想到这女子戴着枷锁还敢动手,猝不及防,肚子被踢个正着,连人带椅跌了出去。过山虎在黑道上名头甚响,何曾这等狼狈?他立刻翻身而起,哇哇大叫道:“快给我抓住这小母狗!”
几个匪徒立刻将舒亚男围了起来,舒亚男以一敌众,又戴着镣铐,哪是有备而来的众匪徒对手,三两个照面就被打倒在地,嘴中塞块破布捆了起来,跟着就被人用麻袋从头笼到脚,横在马鞍上如飞而去。
疾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奔马总算停了下来。舒亚男被扔到地上,在麻袋中听到众匪徒生起篝火,开始喝酒吃肉。一个匪徒捏了捏麻袋中的舒亚男,与过山虎商量道:“老大,南宫老儿只是要我们将这女人给他送去,可没说咱们一定要给他个完完整整的女人。”
“没错没错!”另一个匪徒也暧昧地笑道:“兄弟们辛苦了大半日,大哥是不是让大伙儿乐一乐?”
“过山虎”犹豫了一下:“兄弟们要玩可以,但一定不能出意外。若是这女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南宫老儿肯定不会饶了咱们。”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麻袋,将神情委顿的舒亚男放了出来,又有人将她项上的枷锁也取下。舒亚男一见众人一个个眼放邪光,就知自己落入了狼窝,她心底生出莫名的寒意,本能地高声呼救,希望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呼救声。
众匪徒对舒亚男的呼喊毫不在意,一个匪徒得意地笑道:“这里是荒郊野外,你就算喊破嗓子也没人救你。大爷倒是希望你使劲喊,那玩意不喊还不带劲呢!”
众匪徒轰然大笑,几十只色手向舒亚男伸了过来。舒亚男拼命挣扎,却哪里挣得脱众多穷凶极恶的饿狼,眼看不能幸免,就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喝:“放开她!”
这喝声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众人耳中。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黑衣人立在数丈外的树林中,正负手背对着众人。方才众人注意力全在舒亚男身上,竟没发觉这黑衣人是何时出现的。
“什么人敢坏咱们的好事?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一个匪徒骂骂咧咧走上前,见对方背后空门大开,以为有机可乘,立刻一拳击出,谁知拳锋还没碰到对方衣衫,偌大的身子就平平飞了起来,刚好落到篝火之上,将篝火几乎砸灭。他不禁痛得一跳而起,拼命在地上打滚,众匪徒忙帮他扑灭背上的火焰,场中顿时一片混乱。
“过山虎” 起眼打量着那黑衣人,只见他依旧背对众人,似乎方才从未动过。不过方才他已看清,是那黑衣人往后随手拂了一掌,竟将一个百十斤的大汉准确地扔到火堆中。“过山虎”自问要这样背着身子打倒那手下还不难,难的是如此轻描淡写却又精准无误地将之扔入火堆。他心知今日遇到了硬荏,不由摸摸腰间成名的虎爪,缓缓问道:“这位朋友好身手,不知如何称呼?可否转过身子让巴猛认识认识?”
那黑衣人没有转身,只冷冷道:“立刻在我身后消失。”
过山虎没想到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依旧无动于衷。他也算在江湖横行多年的成名人物,何曾受过这般轻视?不由向几个手下一使眼色,几个匪徒立刻围过去,几把长短不一的兵刃,悄然向那黑衣人后心招呼过去。
黑衣人后心像长有眼睛,侧身让过一柄鬼头刀,跟着反手一探,竟背着身子夺过了一柄刺向自己后心的短匕。跟着就见刀光闪烁,几个偷袭的匪徒捂着手腕失声痛叫,几把兵刃先后落地。一个照面他们就被刺伤手腕,再拿不稳兵刃。
“过山虎”一声轻喝,腰中虎爪脱手而出,趁着黑衣人应付偷袭的一瞬,虎爪悄然掠过数丈距离,抓向对方脚踝。他手中这对铁链相连的精钢短柄虎爪,每个指节俱伸缩自如,一旦抓住对手肢体或兵刃,就会自动扣紧。不知有多少人丧命在他这对虎爪之下,这是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奇门兵刃。
黑衣人横跨一步让开虎爪,跟着身子飘然倒退,竟背着身子向“过山虎”扑来。“过山虎”也算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却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有哪种武功是背身对敌。想要后退却已迟了,只见眼前刀光一闪,对方的匕首竟然反手刺向自己咽喉。“过山虎”也算悍勇,竟以两败俱伤的招数反击,虎爪直袭黑衣人后颈。就在他虎爪刚碰到对方衣衫时,黑衣人那冰凉刺骨的匕首已停在了他的咽喉上。
这一瞬间,“过山虎”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他手持虎爪一动不敢动,心有不甘地盯着黑衣人后脑勺,嘶声质问:“你是谁?为何不回头?”
黑衣人手腕一翻,匕首贴着“过山虎”脸颊掠过,然后冷冷道:“你不配知道。”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耳根火辣辣的,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过山虎”没有理会失去的耳朵,只盯着黑衣人恨恨道:“你不杀我,巴某总有一天会报这断耳之仇!”说完转身就走,一干匪徒走得干干净净。
黑衣人将匕首信手扔在地上,正要举步离去,就听身后一声轻呼:“你等等!”
黑衣人依言停步,却依旧没有转头。只听身后传来舒亚男的声音,“你为何不回头?”
黑衣人衣衫微微颤动,却默然无语,只听舒亚男厉声道:“你以为不回头,我就不知你是谁?虽然你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又弃自己家传的独门兵刃不用,但又怎么能瞒过我的眼睛?你我既然已成陌路,你为何又要救我?”
黑衣人默然半晌,最后涩声道:“前路颇多艰险,我会一直送你到洛阳。”
“不稀罕!”舒亚男几乎是在怒吼,“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减少我对你的仇恨!我不要再受你任何恩惠,我也绝不再做梦!”
说完舒亚男转身就跑,像逃一般没入密林深处。黑衣人略一踌躇,无奈回头追了上去,却见舒亚男出了密林,径直奔向河边,跟着就如鱼一般跳入了河中。
黑衣人追到河边,不禁连连顿足。他曾跟舒亚男说过,因为小时候差点溺水而亡,所以一见水就害怕。没想到自己这个弱点,现在却被她利用来躲避自己。他只得一声长叹,顺着河边往下游追去。
舒亚男从小就和男孩子混在一起,入水后堪比游鱼,不过她并没有游远,而是隐在河边的礁石后。听着黑衣人一路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沿河追了下去,她的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拼命在心中告诫自己:舒亚男!你为了他认罪,为了他服刑,为了他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但他却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你现在不需要任何人怜悯!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将命运交付他人,你一定要靠你自己!
直到再听不到他的声音,舒亚男才从水中跃上岸来。略一犹豫,她毅然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天刚蒙蒙亮时,舒亚男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小镇。经过一夜急行,她又困又饿。此时街边的早点铺生意正隆,米粉、面条、馒头、糯米粥……各种早点的香味不住灌入鼻中,这让她更感到饥肠辘辘。摸摸腰间,才发现几个镖头所赠的银两不知何时已丢失干净,她只得望着那些诱人的早点咽口水。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一声关切的问候。舒亚男回头一看,就见一位年过五旬的妇人,正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那妇人身披长袍,虽然生得眉乱唇薄,但眼中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