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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沉铃录》花溪沉铃录(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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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无双道:“江湖传言,陆天涯右臂早断,左掌练成一路反手刀法,与众不同,刀出绝不空回。燕飞萍的兵刃是一只银铃,玄铁炼成,专破内家真气,每传铃响,必有人断魂。”倪八太爷轻轻“喔”了一声,道:“断臂之人能练成反手刀法,定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飞铃不同于任何一门兵刃,能以此名镇江湖,必然是顶尖大高手。这两人定然不好对付。”

  凤无双沉声道:“我曾花了极大的心力,调查他们是如何出手的,只要了解到他们杀人的手段,就能从他们的招术中找出破绽,哪知,最终却徒劳无获。”

  倪八太爷道:“为什么?”

  凤无双道:“因为凡见过他们出手的人,都已成了死人!”

  倪八太爷道:“是么?”

  凤无双道:“这两人出道几年来,血案做下了数不清多少,从未失过手。如今,黑白两道将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几次扬言要结盟除掉他们,但扬言之人不出三日便身首异处,到最后再无人敢出来牵头。”

  倪八太爷一笑,道:“倘若他们来杀我,你认为会得手吗?”

  凤无双迟疑了片刻,脸色连变了几次,才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这个……属下不敢妄下断言,不过,咱们若加紧防备,谅他们绝没有下手的机会。”

  倪八太爷摇了摇头,眼底暗露一片狰狞,道:“不,我却偏要给他们下手的机会,只要他们敢露面,那即是二人的死期。二十年的隐世生活,看来倪某的名头已无往时的响亮,若再不一展锋芒,岂不要被天下人看轻了。”

  凤无双忙道:“府主神功盖世,却还须小心对方暗箭伤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倪八太爷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这颗首级变得如此值钱,竟然惊动了这么多高手前来争抢。哈哈,也罢,若真有盖世英雄胜过我,我便把这条老命交出去又何妨?”说到这里,他大笑一声,拍了拍凤无双的肩膀,道:“走,咱们也去布置一下,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两个杀手已经进了洛阳城,下一批出手的该是他们了。”两人一边说著话,并肩出了凉亭,消失在园外。

  不知从何时起,漫天斜斜的细雨悄然停止了。

  花园中沉寂若死。

  只是,一股潜涌在园中的煞气,依然久久不散。仿佛预示著这座宏伟的府第之中,要出大事了。

  夜幕,渐渐漫上苍穹。

  古城洛阳,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绵绵细雨已停,但见夜风卷起星星点点的残败花瓣,飘过青石板铺成的街巷,落在一片又一片的水洼里。

  这时,街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一辆乌篷马车,滚滚奔过,碾碎了街上水洼里的花瓣,也碾碎了夜的沉寂。

  车中,坐著倪府两大总管之一的“虎贲”铁彪,他背靠一张软椅,闭目养神,脸上看去不动声色,其实他心中却在不停地骚动。这半个月来,倪府遭受五位杀手连连袭击,搅得府中鸡犬不宁,铁彪身有护府之责,忙得他顾东顾不得西,绝无半分闲暇顾及自己的私事。今夜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及时出府,享受一次云雨欢爱之乐。听说洛阳最大的勾栏艳钗楼中,新雇了江南的一名清倌人,正当二八年华,色艺双绝,他早就定下了这个姑娘的第一夜,苦于无暇分身,一直未能如愿。今夜,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熬了半个月的铁彪在车中亢奋不已,一想起那香阁、那粉榻、丰腴的腰肢、颤抖的呻吟,就不禁浑身发热,心痒难熬。

  马车穿街过巷,从城南到了城北,停在艳钗楼前。

  艳钗楼,不愧为洛阳最大的勾栏。此刻已是子夜时分,全城皆黑,唯独此处却是灯光通明,隔著老远,便从风中闻到浓浓的脂香与酒香。

  楼门前,早有鸨母带著龟奴站立迎候,一见铁彪车到,立刻围上,将铁彪众星捧月一般迎进楼去。

  这一刻,谁都未曾发现,在长街不远处,有一隅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那里默默站著一个青衫青年人。

  这人身材颀长,面容清瘦,全身隐在高墙投下的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无比,不时闪出刚毅的冷芒。

  望著铁彪与手下的保镖被人簇拥进楼中,青衫人唇边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目中却暗蕴杀机。他久久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静若一尊石塑,渐渐与夜色溶为一体。

  夜,越来越深了。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艳钗楼中的灯光开始陆续熄灭,大多客人已去神游销魂之乡了。

  这时,青衫人身形一晃,大步走出,一袭青衫在风中飘摆收张,眨眼间穿过长街,进入艳钗楼中。

  楼中,酒香与粉脂气更浓,每吸一口,异香直透心腑,最能拂撩人心深处的那股原始欲火。

  青衫人冷眼一扫四周,见楼中空无一人,当即飞身而起,踏楼板、勾长栏,有如狸猫腾跃,迅捷无声,顷刻间翻上三楼,一伏身,闪在楼柱之后。

  三楼上是艳钗楼最豪华的房间,满楼红烛流光溢彩,站著六名倪府家丁,左右各三,人人神情凝重,手按刀柄,守住房门。这几日五大杀手闹得倪府鸡犬不宁,铁彪出来寻欢作乐,毕竟不敢大意,无论走到哪里,总少不得带上八名保镖,屋里两人,门外六人,防范得甚是严慎。

  青衫人见房门前把守极严,心念一动,忽地左掌向后斜劈,飕的一声轻响,五尺之外一枝红烛随掌风而灭,跟著右掌向后斜劈,又是一枝红烛应手而熄,如此连出五掌,劈熄五枝红烛。他目光始终盯著六名倪府家丁,出掌却如行云流水,潇洒之极。

  门前的家丁望见五枝红烛无风乍熄,心中暗自起疑,提刀上前查看。

  青衫人僵立不动,待这六人行近,右掌陡然横削而出,掌缘利若刀锋,去势奇急,六名家丁颈口中掌,震断了咽喉,哼也没哼一声,便即毙命。

  刹那间连杀六人,青衫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从容地迈过六具尸体,径直来到门前,撩起门帘,轻轻地叩门三响。

  “谁?”房中传出一声低喝。

  青衫人不答,又轻轻敲了三下房门。

  等了片刻,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家丁推门而出,口中喝道:“谁?”

  就在这一瞬间,青衫人突然出手,不等那人的手收回,他已扣住对方的手腕,一拧、一掰,“喀嚓”一声,那人手臂立折,半截血淋淋的断骨从臂弯处透肉刺出。

  剧痛之下,家丁的脸扭曲成一团,圆瞪双目,张口欲呼。

  然而,不等他叫喊出声,青衫人又将手臂一送,眨眼间,断骨反刺入他的胸口。这一招手法狠辣之极,家丁望著自己的断臂反插入心脏,喉头咯咯作响,却一个字都吐不出,软软倒在地上。

  顿时,一股血腥气在房中弥漫开来,将酒香与粉脂气全盖了下去。

  青衫人的目光扫过遍地鲜血,眼睛眨也不眨,走到里间屋门前,一把撕落门上的朱纱,只见屋中靠窗处是一张软榻,铁彪精赤著身躯,大汗淋漓,压在一个同样一丝不挂的少女身上。

  少女,洁白的身体象一只羸弱的小羊,被压在床头,虽早已不堪忍受频频刺入身体的疼痛,却无能为力,只将半截被撕破的裙布遮在脸上,不住地颤抖。

  青衫人见到床上的景象,脸色一沉,身上的杀气愈发凌厉,低声喝道:“铁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