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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教大公案》玄教大公案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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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道师实庵先生苗太素举

门人诚庵王志道集

第三十七则

《文始真经》云:不可非世是己,不可卑人尊己,不可轻忽道己,不可讪谤德己,不可鄙猥才己。夫非世人而是己,自是也。小看人而尊己,自高也。轻忽人而重己,自尊也。以毁谤人而德己,自能也。以人鄙愚猥琐而才己,自矜也。

大众,已上五事,文始真人力救我辈学人节病,当直下明悟反照,如或有一,速当悔改,做个好道人。若拨无因果,昧己不改,从此五事生五般毒气,将来自祸自患。必然自是不改,积生凶恶之气;自高不改,积生强豪之气;自慢不改,积生骄欺之气;自能不改,积生愠怒之气;自矜不改,积生矫傲之气。如是之气,皆系禀赋轻薄血气之性,俗风染污习气之性使然。既有此五毒,则生嗔恨烦恼、灾厄苦楚,自为障魔,德行俱丧。至本然真性,烟雾昏昧如此矣,尚言明心见性,硬夸玄妙禅机,正所谓掩耳偷铃。嘻,慎之慎之。颂曰:

贫者生来太蠢痴,无闻无见更无知。人间鄙拙无如我,岂我人前弄爪蹄。

第三十八则

《文始真经》云:昔之论道者,或曰凝寂,或曰邃探,或曰澄彻,或曰空同,或曰晦冥,慎勿遇此而生怖退。天下至理,竟非言意,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契吾说。大众,此一章痛针我辈,执着言辞以为玄妙,坠於一边,不能圆混大同。诚悟不可言之精妙,直超最上方,契合《文始真经》实理,当在语言之外承当。颂曰:

凝寂为顽静,邃深属幻阴。空同何实际,澄彻入昏沉。

冥晦幽无照,微言堕法尘。一齐无碍了,庆快乐天心。

第三十九则

《冲虚经》云:有人忧天地坏。真人解之曰:彼一也,此一也。故我生不知死,死不知生,来不知去,去不知来,坏与不坏,吾何容心哉。又云: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大众,死生犹昼夜,去来若冬春。故圣人明达此妙,生死去来,心一太虚,都忘所知,自然而然,此身亦天地。故云彼此一也。乃知精神反本,幻化归空,一真同乎今日,超然巍独,何必更问我尚何存。诸公若各向此了得,只今便请如此,休待末后再去商量。颂曰:

幻化有形终有坏,真元无象故常存。只今一切了无碍,超然三界独称尊。

第四十则

《冲虚经》云:鲁君闻亢仓子深得太上之道,能以耳视而目听,使上卿厚礼聘至。鲁君卑辞请问。亢仓子曰:传之者妄矣,我能视听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鲁君曰:此增易矣,其道奈何,寡人终愿闻之。亢仓子曰:我能体合於心,心合於炁,炁合於神,神合於无,其有介然之有,惟然之音,虽远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间,来干我者,我必知之。乃不知是我七孔四肢之所觉,心腹六脏之所知,其自知而已矣。鲁君大悦,以告孔子。孔子笑而不答。

大众,忘我造玄,虚心体道,则身心圆混,神炁妙融,是以一性太虚,六根互用。大哉真人,圆证若此。惜乎鲁君,虽乐然敬爱之,被贵荣声色迷昧,不能了悟,以告宣尼。且道何故宣尼不答?参颂曰:

三元冲妙归无极,一性圆辉体太空。诚会六根源一混,不圆通处亦圆通。

第四十一则

列仙《冲虚经》云:龙叔有十般病,求文挚医。文挚问其病证,龙叔曰:吾乡誉不以为荣,国毁不以为辱,得而不喜,失而不忧,视生如死,视富如贫,视人如己,视己如人,处家如旅舍,吾乡如他国。凡此众疾,爵赏不能劝,刑罚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衰乐不能移,此奚疾也?文挚向明视之,曰:嘻,子方寸虚矣,几圣人也。子心六孔流通,而一孔不达,今子以圣智为疾,非吾浅术所能也。

大众,龙叔之病,荣辱得失,死生贫富,人我视之一笑,故为病也。所以证圣智圆通,六通无碍,自然而然矣。夫何故复云一孔不达?请诸公默默中参,如参得这一孔通达,则无漏矣。颂曰:

龙叔十般病,达人当悟证。六通无碍遮,识性空天性。

向上窍豁开,一真融慧命。性命了圆成,玉质金坚莹。

第四十二则

《冲虚经》云:无所由而常生者,道也。由生而生,虽终而不忘,常也。故无用而生谓之道,用道得终谓之常;无所用而死者谓之道,用道得死者谓之常。大众,此一篇发明大道体常,无断灭相也。所谓无所由而常,乃无所从来,不知生为生,乃道也。生而无生,身虽死而本性不亡,乃常也。故无用而生谓之道,体道得终谓之常。以此明悟真常妙道,体乎自然,何必忧乎无常。颂曰:

日月有明暗,大虚无暗明。性本太虚体,生灭奚变更。噫,任他桑海变,一点湛然清。

第四十三则

南华老仙云:明於天,通於圣,六通四达,云昧然无不静者矣。圣人之静也,非曰龙也,善故静也。万物无足以挠心者,故静也。水静,犹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独明,而况圣人精神之心乎。

大众,此一章专言一个静字。学人常常多被逆顺境迁,事物障碍,不能耐烦,欲寻个幽静处休歇去。殊不知又添个寻静的念头,到那幽僻处,又有许多劳攘,可怜哉。南华老仙以一善字,发明真静明妙工夫的切。所谓善者,非曰善恶之善,乃圣人之良能也。圣人之心,虚明空廓,清静圆辉,如悬宝鉴,物来则照,物去则空,无有色相好丑,一心澄彻,万里昭然,岂不简妙。故以水静犹能清平烛物,况人之一点灵空明乎。诚能于此透彻,事休扰扰,心绝营营,做个清闲道人,多少轻快也。颂曰:

动静不居,去来无碍。四威仪中,得大自在。为其无为,利而不害。一点虚空,大周沙界。

第四十四则

南华老仙《齐物篇》首,以二子答问三籁。始言人籁地籁之不齐,便是孟子云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末言天籁,云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已,谓众窍怒息,万籁澄虚,时是谁耶。前言情,后言理,理一分殊,宾主自别,不齐之齐明矣。就中广喻,以明物之生化无穷,万化一化皆神。末以己梦蝴蝶为喻,结一篇之大义:倏然梦栩栩然蝴蝶也,俄然觉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之与蝶,则必有个分限,到此恰不说破。大众,且道只今谁梦谁觉?诚能直下明悟分晓,则知生死梦觉,则齐归於大化,其中有卓然巍独者存。故曰:有此大觉,则然后知此大梦也。其或未然,听吾后颂曰:

物我同胞体一源,不齐齐处亦方圆。随情各造轮回壳,反本同归太极圈。

万籁寂然天籁息,一心清肃识心潜。化生生化由他变,梦觉双忘乐象先。

第四十五则

南华老仙云:孔子教颜子心斋,回曰:敢问心斋?孔子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於耳,心止於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实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谓虚乎?孔子曰:尽矣。

大众,宣圣以一虚字,授颜子心斋,旨哉。颜子一闻而顿彻,直超圣境。云未始有回也,可谓虚乎;谓顿然忘我,不知有回也。宣圣许其尽矣。夫视、听、言、嗅四者,宣圣止以听闻直指,何也?以耳听乃众人之听,惟随声而已;以心听乃贤人之听,得符契也。听之以气,圣人之听,反本也。夫人生以来,各赋一太虚,各禀一元炁也。心虚则元炁冲融,炁息则灵明朗彻,非即非离,互体妙用,可谓心路断绝,性天莹洁。故曰:虚室生白,吉祥止止,致虚之极,天光莹发,玄之又玄矣。宜乎释氏观音,圆通大行,自闻中而入,得成道果,故号观音。先圣性与天道,尽在是矣。岂不可得而闻乎?噫,珍重。

颂曰:

口素心不素,安能达本来。不欺诚道戒,无昧即心斋。

神谷无纤染,灵台绝点埃。太虚清彻朗,慧日曜天阶。

第四十六则

南华老仙《秋水》一篇,河伯、海若凡六答问,如风涛激石,雪浪翻空,使人惊心丧胆,恍惚茫然。及乎至篇末,清澄碧海,光映苍天,使人神清气息,宁极反真。大众,夫何故反乎?要都归结在道理权三字上。故曰:达道者必明於理,达於理者,必明於权;明於权者,不以物害己。又言:察乎安危,宁於祸福,谨於去就,莫之能害。故曰天在内,人在外。夫天在内,纯粹不杂而大体正;人在外,应变无方而大用和。是以圆混混、活泼泼,道以理贯,事以权行,安危去就,体天应人,祸患魔害,自何而有。到这裹,河伯心冥神契,无后再问。宜乎东坡云:三日不读《南华秋水篇》,则口臭文不光。诚能明悟,日用自然,无一切魔军,有无

量真乐。珍重。颂曰:

河伯见秋水,泛滥泊堤起。及乎见海若,望洋叹不已。

井底蛙窥天,海中鳖见耻。见量然浅深,贵乎各知理。

大体大机权,吉凶当反己。体道素安常,乐天任终始。

第四十七则

南华老仙云: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衰、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

大众,彻志解心,去累达塞,各有六事,皆是我等障魔。悖理则天道不通,故彻之;谬心则事情牵缠,故解之;德累则处断不明,故去之;物塞则中不虚彻,故达之。皆人欲也。此四六不荡於胸中,则致中正清静,明朗虚通。能如是,足可以隆道厚德,成性了心。此一篇,南华老仙特提掇后学的切 工夫,渐入佳境,细.细咀嚼,多少意味。珍重。颂曰:

凡情人欲众,四六障天机。省事心无谬。忘缘志不非。

情空德绝累,性着意无疑。正静心虚彻,无为无不为。

第四十八则

南华老仙尝言: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有谓乎?果无谓乎?

此一节五言未始,前解者不一,然互有得失,皆未着实,使人愈见迂阔。有以列仙五太,解证稍通。殊不知只以此身有无,乃至真无妙有,又融一未始,一节抵一节,果谓奇奇妙妙,真真纯纯。且如此身一有,自何而来?因一念而有也,即知念乃身之未始。念自心生,即知心乃念之未始。心自性生,即知性乃心之未始。有是炁即有是性,即知命乃性之未始。本然慧性,真无也;真空慧命,妙有也。真无妙有融一未始,乃太极未肇,父母未生,一真实象,是谓玉虚妙体,清净道身,无始之始也。大众,从此处颠倒究竟将去,一节高一节,渐入佳境。到这裹,则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种种是非彼我、声色有无,皆为空华阳焰。真乐自然,岂不简妙乎。听听颂曰:

南华五未始,从头追到底。此念自心生,一心从性起。

性依命根生,性命同一轨。妙有融真无,玄玄玉虚体。

志士明悟诚,真乐无生矣。

第四十九则

南华老仙设一喻,使人即物理以明心,达天机而悟道,然其意密密深深,造其微奇奇特特。言夔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六事。蚿即蜈蚣也。始以三物引起,至风目心,大体妙用,造化天机,朗朗明白。以夔蚓足之多少,喻唾之喷大小珠雾。及蛇之无足而行,又疾喻圣人动止,运化屈伸、相感迟疾,亦应乎天机,皆自然而然。次以风之蓬蓬然起於北海,入於南海,反阴复阳,倏忽起灭,比夫有形相之物,又超一奇绝。末后目与心洽,不说破。大众,还会得否?其或未然,实庵借口张扬,诸公贵诚默契。夫人之目一举万里,天涯海角都在眼底;心之一动,大地山河尽在此中。其天机举动,可谓不行而至,不疾而速,可不戒慎而返观哉。如风之初起,似乎势力轻微,及乎撼山拔木,从微至大。我之呼吸造化工夫,亦复如是。诸公直下晓了大机妙用,自然不费心力。颂曰:

大道无不在,物物总含容。夔蹢疾如蚿,蛇飞迟似风。

天机融紫极,玄理体黄中。泯识有无有,忘情空不空。

反观心密妙,觌面主人公。

第五十则

黄帝闻广成君隐於崆峒山,退捐天下,筑特室,席白茅,静居三月而往问道。广成君南面而卧,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再拜稽首,而问曰:吾闻子达於至道,敢问治身奈何?长久,广成君蹴然而起曰:善哉问。来,吾语汝。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而静,〔汝〕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惟湛然方寸,无使营营,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彼其物无穷,而人皆以为终。得吾道者,入无穷之门,游无极之野。

大众,夫人之本来元神不能守舍,盖由情生心扰,念动精摇之故。广成君教帝心无知扰,神将自守,旨哉。黄帝大圣人,尚如此席茅斋心三月,膝行跪于下风,参师问道。我辈何人,犹不能如是,安得入神於无穷之门,游无极之野哉?噫,颂曰:

心绝营营神在舍,精无摇动气归根。

炁神绵密中中息,直入玄元众妙门。

第五十-则

《南华经》云:黄帝游赤水之上,登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智索之而不得,使离珠索之而不得,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乃使罔象,罔象得之。黄帝曰:异哉,罔象可以得之乎。

大众,此一玄珠,人人中具,耀古辉今,光天彻地,只为物欲尘障,事情云蔽,明见驰骋,智识纵横,所以昧失此珠。幸有欲见此珠者,又即言辞而求者,或以聪明揣度而求者,又以智识思求者。明求愈远,智索愈遥,故黄帝以此三人求寻而皆不得。后以罔象,罔象得之。何谓也?使人离其语言知识,忘乎聪明见解,诚意於丹丘之上,渊心於罔象之中,一点圆明,自然朗彻,岂不简妙哉。再审后颂曰:

一颗无价珠,沉埋被泥淤。聪明智揣摸,都属者之乎。

潜心归罔象,不觉珠光浮。一跃出清渊,圆明耀太虚。

第五十二则

《南华经》云:啮缺问道於被衣,被衣曰:若正汝形,一汝视,天和将至;摄汝知,一汝度,神将来舍。德将为汝美,道将为汝归。汝瞳然若新生之犊,而无求其故。言未终,啮缺若睡寐,已忘形。被衣大悦,行歌而去。

大众,古人一闻至道,形忘心醉,复本然之至善,所谓正形一视,诚全而含光不二也;摄知一度,无思而凝神精一也。故若新生之犊,其纯全而无心也。心神一混,物我两忘,不知所以然而然,宜乎本师真乐而歌,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至哉。今我辈然业重福轻,急不能如是,诚能信得及,诚诚默密,便如此做将去,工夫纯熟时,亦自然而然。颂曰:

屏智黜聪明,含光妙一诚。被衣云未尽,啮缺已忘形。

道契心纯玉,情空性洁冰。太虚风息息,天籁寂无声。

第五十三则

南华老仙云:道固不小行,德固不小识。小识伤德,小行伤道。故云正己而已矣。乐全之谓得志。古之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己矣。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轩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倘来寄也。大众,圣人以宝贵精神,安和性命为乐全,故安贫乐道,不以轩冕为荣,而丧清高志节,况乎穷约趋俗,小识小行,而为道德之累哉。丧己於物,失性於俗,何足道哉。戒之慎之。颂曰:

世事如云变,炎凉反掌间。利名心冷淡,道德性芝兰。

有用心流浪,无求志泰山。绰然无系碍,大志乐闲闲。

第五十四则

南华仙宴息,束郭子敬问曰:所谓道恶乎在?真人曰:无所不在。〔东〕郭曰:期而后可。真人指前蚁曰:在蝼蚁。曰:何其下耶?曰:在梯稗。曰:何其愈下耶?真人指空地曰:在瓦砾。曰:何其愈下耶?真人指空地曰:在瓦砾。曰:何其愈甚耶?曰:在屎溺。东郭子不会。

拙哉,吾太上云: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於江海。又云:大道泛兮,其可左右。宣圣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以此推之,则晓南华老仙假目前物类,发明道之本元。惜乎东郭子全无领悟。夫道物物全彰,头头具足,此无所不在也。犹我之一点,举目无际,何所往而非道乎。乃知老仙始一句以露心肝,后四答乃第二机,不获己也。大众,诚能向真人始一句以前会得,财巍然独存,绰然无碍矣。诸大德会否?噫,今禅家庭前柏树、堂内酒台、麻三斤、协三拳、乾屎橛、佛粪堆,种种公案皆从此中来。所以长者冯尊师言:鸠摩罗什未生,已有南华、列子。朱文公云:禅自道家起,今衲子翻头换面发明。岂不然哉。诸公直下无疑,融会了彻,则万法中通,三家一贯。更何争能好胜,人我是非,且得忻乐太平,作个超尘大丈夫,岂不美欤?颂曰:

万物三寸道一元,未曾举处已昭然。南华的意全彰妙,东郭疑心不造玄。

浊气昏蒙迷本性,清风涣彻见先天。六通四达全无碍,三教收来一个○。

第五十五则

南华老仙云:后世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1。如惠施之学,以万物毕同毕异,天地为一体,天下之辩士相与乐之。如言卵有毛、鸡三足、郢有天下、犬可以为羊、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热、山出口、轮不蹍地、目不见、指不至、至不绝、龟长於蛇、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凿不围枘、飞乌之影不动、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狗非犬、黄马骊牛三、白狗黑狐驹未尝有母、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辩士以此与惠施相应,终身无穷。然惠施之谈,自以为最贤,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常欲以胜人为名,弱於德,强於物,胎荡而不得,逐物而不反,穷响声形,与影竞走,悲夫。

大众,南华老仙特举惠施之才,为一经之结。意其后世之人,气轻福薄,不复天地之纯,圣人之大体,专尚机锋敏捷,问长答短,问东答西,问有答无,急无可答,反使人参。教小辈利口之纵横〔便〕捷,君子木讷而难对。一片胜心,自尊自大,鼓诱鄙俗,诳惑愚夫,阔说大言,自为普化,迤迤习成淫风,伤哉。《易》曰:咸其辅颊舌。又云:憧憧往来,朋从尔思。正谓此也。诸大善人,诚能勘破此等,明悟了达,当含光内烛,宝毓天和,毋似此徒张皇诳妄,当反朴还淳,止此而已。颂曰:

学道修心反朴淳,朴淳不必更思寻。口头三昧空摇舌,眼底百端错用心。

墨子俭勤犹可取,惠施诡谲实难箴。不言言妙诚通彻,渊默雷轰震大音。

第五十六则

纯阳帝君云:悟真常,不达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紫阳真人云:饶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抛身却入身。争似更能修大药,顿超无漏作真人。大众,今之说明心见性者,皆以扬眉瞬目、竖指舒拳、敲喝语默应对为了,能以此学解,以此识神认作本然真性,为真的当。自谓无疑罢参,只这一边事尚未

着实,况乎与语真空慧命,末后大事,远之远矣,深可怜哉。祖师以此二诗警拔志士,可谓痛切。惜乎我辈薄福,力量轻微,不能前进。况有守肾守脐、守心守脑,努力搬运,屈伸作为,种种泥形着相,为命基工夫,亦可怜哉。且道如何是端的?默息去,默息去。颂曰:

活通大象鼻孔,突出元狮眼睛。两个打成一片,千和万合冲凝。

恍惚绵绵密密,自然圆混太清。笃志若山了得,长春至乐无生。

第五十七则

《周易·系辞》,孔圣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又云: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大众,这个密处,便是圣人安身立命处,不可以知识思求,亦非耳目视听。当至至诚诚,洗得心上洁洁净净,明明朗朗,方可得退藏于此。故圣人以穷理为先,理穷则性尽。理即心也。故心虚明则性寂朗,工夫至此,明寂湛然,与太虚体一时,是可至于慧命真空,末后大事。汝等欲知之乎?欲行之乎?,噫,颂曰:

性无命不处,命无性无主。性命一圆融,自然隐乎此。

真火炎太虚,慧风轻鼓舞。霎时天地镕,太极圆如许。

第五十八则

周濂溪与伊川云:看《华严经》一部,不如看一艮卦。大众,以一艮卦能尽得《华严经》义乎?众默然熏礼,请开发。曰:艮,止也。重艮为艮,止之又止,止于至善,息乎大中,圣人能事已矣。故卦辞: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背与心相对,不曰艮心,而曰艮背者,心忘己矣。心忘己,自然人我两忘,声色俱泯,造先天之妙境,何世间之灾咎,岂不简妙哉。《华严经》至妙之理,不过如是。中间广喻,四菩萨即易四象,八金刚即八卦。复姤两卦十二爻,即一年节候。龙女七岁成男,卦有六爻,剥坤第七,变为复震。震为长男阳龙之象,故喻七岁成男;纯一不杂,乾阳之象,故喻善财童子。天地五十五数,善财五十三,参末参大。天神至地神,即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也。参合也,恰好五十五数,成纯阳乾数。故为八十一卷,皆《易》中圣人之绪余也。故周夫子以看一艮卦,胜看一部《华严经》,岂不然哉。虽然,若云大圣人超出乾坤之表,巍独无极之真,此亦谓之绪余。大众,能会得否?颂曰:

止之又止止无止,当於言象外参求。艮心艮背归无极,忘我忘人混大冲。

大易羲皇元罔象,华严长者体洪蒙。一齐止止全无法,玄又玄兮空不空。

第五十九则

《周易》离卦第三爻: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此一卦爻,圣人发明人之游魂为变,生死之说。离,丽明也。人之前明将尽,后明相随,如日之倾昃入地。这一点灵明昏晦,到这裹随时处顺,鼓缶乐天,则明明相继,自然而然。不达死生之理,到这裹手忙脚乱,气浊心荒,嗟叹无主,凶也。这个凶,非处世吉凶之凶。这一凶是一念有差,翻躯换壳,又不知作甚么物类也。此凶不可言,嘻。大众,到这裹若之何理会?众礼请开发。大众,到这般时旋理会,则迟了也。要在乎只今便理会。所以离卦第五爻#2云:畜牝牛,亨。人之嗜利趋名,随情逐物,恃明好察,骋俊矜能,何尝反照这点灵明。圣人设一畜牝牛为喻。畜,牧养也。牛乃顺兽,牝牛顺而柔也。只今反照虚中,含光内烛,如牧牛相似。向一切逆顺声色调和为工夫,久久驯熟,柔顺安恬,习俗血气之性自然消殒,本然真性自然清真。到这裹,梦觉如昼夜之相待,死生若冬春之继旋,何凶之有。禅家牧牛之说,亦仿於此。虽然,若大圣人形神俱妙,无生无死之玄,此亦是第二机。珍重珍重。颂曰:

一从拳住这顽牛,三股芒绳穿鼻头。略自侵禾加棒捶,星儿落草便鞭抽。

昔时未炼顽而拗,今日调驯顺且柔。鞭索顿忘无个事,山前卧月睡齁齁。

第六十则

《周易·系辞》云:易无体,神无方。又云: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乃知无体之体,易之大体;不神之神,易之至神。至神大体,乃先天易也。宣圣教人无思无为,寂然不动而体之无思,则心寂然无为,则性不动。大众,只这不动寂然时的主宰,便是先天之妙、无极之真。若能直下承当,精诚默贯,自然万理昭彰,一性太虚。向平常随机应用,则不动而变,无为而成,不行而至,不言而信,静存动照,诚已感通,所以神化无方,无幽不烛,天地莫迁,鬼神难测。先儒谓须信画前元有易。诚哉言也。噫,公等只今了得,一部易理都在自己,千贤万圣俱立下风。其或未然,看○颂曰:

此○舒直强名一,一复还圆号太极。不动动中辟翕机,三才万物归吾密。

归吾密处体中中,一片太虚无眹迹。证个羲皇向上人,先天天表乐真逸。

第六十一则

重阳祖师初至宁海范明叔之南园怡老亭,丹阳真人与其友战师辈会饮,一见祖师来,问曰:先生何方而来?曰:路远三千里,特来扶醉人。丹阳作诗默有此句,一见符契,遂邀坐,进礼问道。曰:五行不到处,一炁未生前。丹阳真人惊起作礼。有范明叔在傍曰:此十字简而且尽妙,先生非神仙,安能及此。大众,祖师一见,便指示生前面目,象先至妙,伟哉!超出阴阳之表,即五行不到处也。复乎性命之先,即父母未生前也。丹阳真人一闻即悟,自此至终顿超然绝,可谓真实希有。紫阳真人云:五炁归元,一真反本。即上义也。大众,诚能神悟心通,直下领会,含光默默行将去,岂不妙哉。其或未然,审听予颂。颂曰:

精神魂魄意,和混一作圆。身心寂不动,恍惚体象先。

非心亦非性,非佛亦非仙。粉碎大虚空,先天天外天。

第六十二则

玉蟾祖师云:父母未生以前,尽有无穷活路。只今身心不动以后,复有无极真机。旨哉。原夫未生以前,纯然元炁,中含至宝,生生之妙,圆混无方,所谓无穷活路也。自有生以来,赤子之心渐变,本然真性日迁,识性云障,妄想雾昏,终日泛流缘业,何时澄清本源。故祖队慈悯,以身心不动警拔我辈,蓦直反流归源,可谓切切矣。所谓身心者,非妄想肉心,非气血幻身,乃本然灵慧,无象法身也。所以法身寂然,则真静矣;灵妙澄然,则玉虚矣。致虚静笃,复未始之大象,无极之至真,体独象先,顿超物表,可不简妙哉。大众,欲知之乎,行之乎。颂曰:

父母生前一点真,不空空象号元神。灵虚真静中中妙,恍尔自然无极春。

第六十三则

司命三茅仙君诗云:灵台皎洁似冰壶,柢许元神裹面居。若向个中添一物,平生便是不清虚。旨哉。大众,以此推之,修行人先贵此心清洁纯素,真真朴朴,无一毫点染,方可做个清静道人。丹阳真君云:酒色财气心不了,得玄得妙却如无。故廉真人云:心死神方活,情忘道自存。今观我辈,心不死二情未忘,必切要冰灰这贪妄心、嗔恨心、爱欲心。此三心先了得,其他名利求逐等心自然消灭。此三等心不了,要脱离轮回,顿超生灭,未敢相许。诸公各各精诚,早了早了,同游泳无何有之乡,先天清虚妙境。伏惟珍重。颂曰:

止止休休责妄息,谦谦让让恨嗔冰。欲根爱念最为害,了得自然超死生。

损神气丧元精减,切休掩耳暗偷铃。莫怪实庵言丑陋,要伊耳瞎眼睛聋。

第六十四则

元始天尊悬一宝珠,大如黍米,在空玄之中,去地五丈。元始登引天真大神无鞅圣众,俱入宝珠之中,不知所在。大众,此一宝珠至微,如何能包容千真万圣不知所在?公等直下离诸五欲,超出五行,向这裹勘破,则璇玑玉衡,一时停输,四极朗清,万法中融,自然直超祖劫,复乎天根,上无复祖,唯道为身,逍遥乎玉山上京,游泳乎大罗玉清。美哉。金莲宝经云:文始博大真人示众,拈一金莲花,於中现一宝珠,放百宝光,遍现十方法界。又云:奈诸众生,将此金莲宝珠自沉泥秽,甘受五浊,昏昧光明。若诸善根发一信心,但能跃出诸尘垢,自然清浄光明,洞烛十方三界,咸乐如是,非我独有。以此推之,此一宝珠,人人身中具足圆明。所以道:放开弥满六合,广大包容,敛则退藏於密,鬼神莫测。○颂曰:

粟中藏世界,即芥纳须弥。一点玉虚妙,万法总纲维。

含弘无尽藏,潜密绝芒微,罔象中中得,宝光极耀辉。

人室三极则

极则章一

纯清虚白妙真心,无昧圆辉耀古今。朴实道人当了彻,安平放下乐希音。

予尝谓丹台无昧,则精炁冲融;灵府生尘,则心神昏散。予试问:诸兄在此许时,亦忖得自己血气禀赋之性,习染俗气之性,曾变得否?贪嗔爱欲心、利名情妄心、才能好胜心、聪明见解等心,曾去了否?其或未然,既要了此真功实妙,便当一一绝迹勿留。全身放下,本然灵妙见前,方可收拾归来,退藏於密。这个密处,仙真强名神谷,雅号玄关,阴阳不到处,父母未生前,是我安身立命处。诚能六欲不生,三心泯没,向喜怒哀乐未发,寂然虚豁,中中天目反观罔象,鼻孔默息。从默息至真息,自真息至定息,六脉渊澄,一真恍惚。湛兮似乎存,朗然若我独,寥寥玉虚,纯纯全全,圆明冲漠,虚白自然。到这裹,天地莫能迁其体,日月莫能眩其明,鬼神莫窥,阴阳莫测,通身是口,难措一言。实庵太甚饶舌,露泄天机高明。诚能信得及,力行将去,水到成渠,自然而然。噫,别人着力不得,各请自理会。珍重珍重。

极则章二

始念随流吻合形,有身性命体元成。心安恬澹性珠朗,炁息冲融命宝灵。

性也,命也,固执一边可乎?原夫先天慧命未明,本性则无主宰。元始本然不修,慧命则无安存。若得性命妙融,必要炁神密混。若夫欲明了本然真性,必先息心;修炼未始慧命,必实养炁。息心在乎意澄情反,养炁在乎神定息调。尹真君云: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故命犹源也。静则体一,动则名殊。以此究竟,多少分明且也。喜怒哀乐爱恶欲,情也,因意感而有,犹风生波起。思虑念意根,心也,因事物而生,犹水动流行。寂,然虚体澄湛明清,情也,犹流反水澄。元炁冲和绵密氤氲,命也,犹沧海元源清彻。若能情泯於心,犹风定波澄。心潜本性,犹流归水止。性融於命,犹水澄源。紫阳师祖云:风定波澄,心珠光莹,碧潭清浄,性月圆晖。全真了心达本,至命还元,尽美在此。是以透彻重关,顿超向上,明登实际,得证真空。岂若肩板汉,只见一边,痴禅客幽囚鬼窟。故《易·击》云: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丹经所谓融了真无,自然妙有,旨哉。子大不肖,轻泄天机,顿忘愆罪,重为细详,密指高明,诚心会得,精进修持,乃天付也。

《心印经》云:上药三品,神与炁精,恍恍惚惚,窈窈冥冥。所谓三品者,乃元神、元炁、元精,不有不空,无声无臭,恍惚窈冥,元无定体,三者本一,一体三名。嗟乎,人自有生,心渐迷暗,因意情动摇,而化为五精。犹水神、犹木炁、犹火意、犹土意。土感而生情金,金克木,神从木乱,元神化为识神。水克火,炁从鼻散,元炁化为血气。土克水,精逐意欲,元精化为感合之精。故随顺,境人也;逆止,元仙也。玉蟾师祖云:五行顺行,法界火坑;五行逆归,大地七宝。扎阳祖师云:四象五行全藉土。夫意土能克水,而生金情,能伏金情而制精水。又云,真土制真铅,真铅制真汞,铅汞归土釜,身心寂不动。大众,具眼具眼。安静身心,调伏情意,向真阳萌处炼元精,化元炁;息元炁,融元神;凝元神,体太虚。超出五行之表,巍独三界之上。种种诱喻,悉是强名。予今为诸大德豁开天外眼睛,通彻象先鼻孔,会元始天尊与灵宝天尊,圆混于郁罗萧台,卓尔希音,未始巍然,象帝先天。噫,玄元心印,道统玄关,向上真机,天仙丹宝,尽净明矣。或问:水湿火燥、金流土崩时,若之性命安在?喝:兵随印转,将禀令行,慧剑一挥,魔军胆碎。虽然太平本是将军定,不用将军始太平。珍重珍重。

极则章三

清诤冲虚,纯真恬担。参万古而混一,贯百王而极中。体妙先天,用明皎日。此吾太上心法也。俾夫志士,泯人心而明彻道心,绝物欲而完全天理,虚心寂性,息炁凝真,慧命金坚,道心玉莹,超入玄关,造无极奥。是以列祖以心印心,假言着道,贵乎道德圆备,性命双隆,体妙玉虚,直超最上,是谓上仙真人。舍此而他求,皆是异端外道。所以古之真人,其行恬恬,其息深深,其寝无寐,其觉无忧,不知悦生,不知恶死。故生而不有,乐无生天;死而不忘,了无死地,不化而化,自然而然。今之我辈,专以死生为一大事,因缘一曲偏见,服膺忧念,正谓空头烦恼。故尹真人云:人之横讦死生,愈变情识,止名为妖,不名为道。大众,诚能向此明了,居圆入室,和混从容,无可不可。噫,妙真常,息元炁,神无极,体先天。向二六时中,於声色有无、动静语默,得大自在,绰然无碍,真乐无穷,多少庆快。工夫诚此,老夫许多言辞都无可用。非天下精一极诚者,其孰能与于此。珍重珍重。

玄教大公案卷下竟

#1裂:原误作『列』。

#2离卦第五爻,似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