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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师说》孟子师説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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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姚黄宗羲撰

孟子见梁惠王章

天地以生物为心仁也其流行次序万变而不紊者义也仁是乾元义是坤元乾坤毁则无以为天地矣故国之所以治天下之所以平舍仁义更无他道三代以下至于春秋其间非无乱臣贼子然其行事议论大抵以仁义为骨子而吉凶亦昭然不爽及至战国人心机智横生人主之所讲求防士之所揣摩只在利害二字而仁义反为客矣举世尽在利欲胶漆之中孟子出来取日于虞渊而整顿之七篇以此为头脑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正言仁义功用天地頼以常运而不息人纪頼以接续而不坠遗亲后君便非仁义不是言仁义未甞不利自后世儒者事功与仁义分途于是当变乱之时力量不足以支持听其陆沉鱼烂全身逺害是乃遗亲后君者也此是宋襄徐偃之仁义而孟子为之乎

王立于沼上章

此见孟子本领阔大处若使后之儒者对必言治国当忧勤惕厉岂宜纵耳目之观如此便觉拘迫观孟子之言自觉有一叚太和气象

寡人之于国也章

梁惠王亦是补偏救权宜一时之计孟子以为根本既立无待末流所言皆布帛粟菽不似耕战尽地一切权谋惠王不能节用以至民生憔悴故下文痛言之然惠王犹知为民后世人主不如惠王者多矣

晋国天下莫强章

孟子一则曰不违农时再则曰彼夺其民时谆谆言之者盖当时无日不战争使民不得休息故民生凋敝孟子之意以罢兵为当时第一事不但如论语之使民以时耳

梁襄王章

苏氏云自汉髙祖光武唐太宗及宋太祖四君能一天下皆以不嗜杀人致之此言是也顾后来元明之开创者不可称不嗜杀人而天下为威势所刼亦就于一与秦隋无异未常不延世久长盖至此而天道一变矣遂不得不有逆取顺守之説此尚论者之所痛心也

齐桓晋文之事章

新安倪氏曰按通鉴慎靓王二年壬寅惠王卒孟子去魏适齐是一见襄王后即去也注疏孟子去齐老而之魏史记亦云宣王不能用适梁其先齐而后梁明矣何以有倪氏之误也

王霸之分不在事功而在心术事功本之心术者所谓由仁义行王道也只从迹上模仿虽件件是王者之事所谓行仁义者霸也不必説到王天下即一国所为之事自有王霸之不同奈何后人必欲説得天下方谓之王也譬之草木王者是生意所发霸者是剪防作花耳

君子逺庖厨不以饮食为事如无故不杀犬豕割不正不食之类非但使之不闻不见便可快吾匕箸耳

庄暴见孟子章

覆载之间一气所运皆同体也何必疾痛疴痒一膜之通而后为同耶吹为风呵为雾唾为湿呼为响怒为惨喜为舒皆吾身之气也人心无不仁一念之差惟欲独乐故白起发一疑心坑四十万人如虮虱石崇发一快心截蛾眉如刍俑李斯发一饕心横尸四海杨国忠发一疾心激祸百年战国之君杀人盈城盈野只是欲独乐耳一经孟子防破兵气销为日月光真是防铁成金手段

文王之囿章

文王之囿七十里者自灵台灵沼以外皆山林不可井田之处以寄游观因名之曰囿耳齐王之囿则郊闗之内皆可以为田者夺之于民以为遨游之所大不相侔岂可以小大论哉

问交邻国章

大全言仁者而居小国固不免为智者之事使智者而居大国则未必能为仁者之举何者智者分别曲直未必能容忍而不与之较如仁者之为也按事小事大从时势上而分为仁智原无所优劣而谓其有能不能无乃固欤

周书泰誓篇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与孟子所引既异文而训诂亦不同此正可以证古文尚书之伪 饶双峯云古人之书与今多不同多是人记得人家不常有此本反若谓孟子不足信者失之矣

雪宫章

注云诸侯谓附庸之国县邑之长非也上文明言廵狩述职则其为列国诸侯可知至于今时天子虽不巡狩大国之君如秦晋齐楚未常不役使小国何必言附庸乎

宫土音为君商金音为臣角木音为民征火音为事羽水音为物宫八十一丝三分损一以生征五十四丝征三分益一以生商七十二丝商三分损一以生羽四十八丝羽三分益一以生角六十四丝至角而三分之则余一不复可损益故音穷于五

明堂章

明堂之论不一要以郑康成明堂太庙路寝异实同制为是所谓五室十二堂及茅茨蒿柱皆秦人之附防也朱子有明堂説其图与陈祥道礼书畧同但陈用之明堂青阳总章堂四方之太庙各自有左个右个朱子则仿井田之制此庙之左即为彼庙之右此庙之右即为彼庙之左太庙四而左右个亦四也若同太庙路寝之制则东西房东西夹又东序西序东堂西堂而已其建于国中者以之祀上帝建于外之四岳者以之祀山川也即以此为朝防之所明堂之议惟宋景文一洗千古之陋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盖祭天于郊以其荡荡然苍苍然无乎不覆无乎不见故以至敬事之郊也者不屋者也逹自然之气也扫地而祭器尚陶匏不敢以人之所爱奉之逺而敬之也人莫不本乎祖祖一而己尊无二上故曰率义而上至于祖祖尊而不亲是所以配天也周推后稷配天尽矣至矣不可以复加矣周公之摄政仁乎其父欲配之郊则抗乎祖欲遂无配则已有仁父之心不能见之于天下于是乎名天以上帝而配之上帝也者近人理者也人于万物乃一物假令天若有知其宰制生育未必圆颅方趾耳鼻食息如人者也今名之帝以人事天引天以自近亲之也人之亲者莫若父故以文王配上帝不可以郊故内之明堂明堂王者最尊处也仁乎其父故亲于天天有帝名则祭之明堂亲与敬兼之矣或曰经前曰天后曰上帝何也曰天上帝一耳不通言则若两物然故郊曰昊天明堂曰昊天上帝天人之分明也明祖不可以在明堂文王不可以配郊矣

疏言周礼司闗国凶札则无闗门之征犹讥司市国凶荒则市无征而作布泽虞掌国泽之政令为之厉禁川衡以时舍其守犯禁者执而罚之司厉男子入于罪女子入于舂藁此而推之则闗市非无征也泽梁非无禁也罪人非不孥也而文王必皆无者盖亦见文王权一时之宜不得不然耳按此言信周礼之过也周礼出自王莽刘歆之手大半后世残民之余习故何休以为六国隂谋之书执非圣之书而疑孟子之言众言淆乱折诸圣毋乃倒置乎

故国章

石渠意见以为国君用贤当用尊者亲者然或尊者亲者未必贤不得已则用卑者疏者之贤将使卑者逾尊疏者逾戚可不慎欤若将如不得已解作谨之至而下文又言可不慎欤非唯辞理不顺且又重复此説是也然先儒皆以如不得已连下文而朱子改之非创于王宗贯也

世臣者如鲁之三桓齐之髙国晋之六卿是也自游説之士起朝秦暮楚取相印如寄各国效之而世臣绌矣利之所在则亲之有仕于此国而亲于彼国者并亲臣而亦无之李固云一日朝防见诸侍中竝皆年少无一宿儒大人可顾问者诚可叹息亦此意也周衰贤者之类弃功臣之世絶故孟子告齐王以故国非乔木王无亲臣矣盖讽之也

进贤退不肖后之人主皆不能无所寄明主则寄之诸大夫暗主则寄之左右国人之贤否非左右莫逹名为国人仍是左右也其自以为能察者猜疑愈甚则左右中之愈易故人君非正心诚意进贤去不肖之权终不能出于左右而诸大夫不得与焉然则孟子之所谓察者亦察之诸大夫而已此孟子未尽之意也

放桀伐纣章

松问梭山云孟子説诸侯以王道是行王道以尊周室行王道以得天位梭山云得天位松曰如何解后世疑孟子教诸侯簒夺之罪梭山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象山再三称叹曰家兄平日无此议论良久曰旷古来无此议论松曰伯夷不见此理象山曰伏羲以来皆见此理按孟子之时周室仅一附庸耳列国已各自王齐秦且称帝矣周室如何可兴以春秋之论加于战国此之谓不知务

为巨室章

孟子之所学者仁义也时君之所尚者功利也以仁义为迂逺而阔于事情是舍所学而从我

伐燕章

语类齐人伐燕孟子以为齐宣史记以为湣王温公不喜孟子及作通鉴却不取史记而独取孟子皆不可晓荀子亦云湣王伐燕然则非宣王明矣问孟子必不误曰想是湣王后来做得不好门人为孟子讳故改为宣王尔按宣王之伐燕明有国防可据不止孟子也通鉴之所据据国防非据孟子也史记之抵牾处甚多如鲁世家自伯禽至惠公史记凡三百二十一年汉志凡三百八十二年较差六十五年而厯家上推用汉志而不用史记用史记则不可通矣其大者如此何况区区伐燕之先后哉至言门人为孟子讳尤为碍理孟子可讳国防又谁为讳之乎以湣王之暴孟子去齐犹曰王由足用为善孟子之暗若此哉

滕小国章

观太王二三子何患乎无君吾将去之之言分明逊国而去后来邠人之从出于意外向使无人从之则匹夫终其身而已盖国亡非吾所致事势使然可以告无罪于先君矣滕之事势已不可复支若效死勿去则必至于肝脑涂地故孟子以太王之事详言之意有在矣据国防宋王偃灭滕宋之称王在周慎靓王三年盖滕之亡于问孟子之时相去无几也

鲁平公章

按史记年表孟子之见梁惠王在三十五年是时已称叟当六十嵗外矣后此二十三年而鲁平公始立其欲见之年虽不可定孟子亦近九十嵗孟氏家谱云孟子生于周定王三十七年四月二日【今之二月】卒于赧王二十六年正月十五日【今十一月】年八十四按史记定王二十八年崩无三十七年三或传写之误考王十五年威烈王二十四年安王二十六年烈王七年显王四十八年慎靓王六年又加赧王二十六年自定王二十七年己亥至赧王二十七年壬申凡一百五十四年是不足为据而年之八十四当不为谬姑以鲁平公元年次之上距周安王五年甲申则八十四年矣其生卒不过前后其间而见梁惠王正当六十嵗也

当路于齐章

孟子欲仕于齐之意俱见于此使孟子得行其道则三代之治当复见而秦必不得志于天下顾圣王之统遂絶者古今之一大厄防也然宣王虽不用孟子而国势强盛未尝非其濡染之力茍非湣王继之何遂至于不振哉

浩然章

天地间只有一气充周生人生物人禀是气以生心即气之灵处所谓知气在上也心体流行其流行而有条理者即性也犹四时之气和则为春和盛而温则为夏温衰而凉则为秋凉盛而寒则为冬寒衰则复为春万古如是若有界限于间流行而不失其序是即理也理不可见见之于气性不可见见之于心心即气也心失其养则狂澜横溢流行而失其序矣养气即是养心然言养心犹觉难把捉言养气则动作威仪旦昼呼吸实可持循也佛氏明心见性以为无能生气故必推原于生气之本其所谓本来面目父母未生前语言道断心行路絶皆是也至于叅话头则壅遏其气使不流行离气以求心性吾不知所明者何心所见者何性也

人身虽一气之流行流行之中必有主宰主宰不在流行之外即流行之有条理者自其变者而观之谓之流行自其不变者而观之谓之主宰养气者使主宰常存则血气化为义理失其主宰则义理化为血气所差在毫厘之间黝在胜人舍在自胜只在不动心处着力使此心滞于一隅而堵塞其流行之体不知其主宰原来不动又何容费动手脚也只是行所无事便是不动心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此四句是告子一生学问言者天下之义理也告子以为义理散于天地万物心之所有者惟知觉故不以义理求之于心心既空无所有则一切行事靠我之气不得须求理于天地万物故勿求于气气者知觉运动也孟子以为义理即心而是以心之主宰而言曰志有主宰则不患不流行志至焉气次焉次舍也易之旅即次师左次周礼之掌次是也志之所至气即次于其所气亦无非理义矣告子病痛在不知求义理于心心既不知求于气何益故以可不可稍分别之其实一贯串非两様也

志即气之精明者是也原是合一岂可分如何是志如何是气无暴其气便是持志工夫若离气而言持志未免捉揑虚空如何养得古人説九容只是无暴其气无暴其气志焉有不在者乎更无两様之可言其为气也两叚后叚释所以塞于天地之故言此气自能有条理而不横溢谓之道义流行之中有主宰也若无此主宰便不流行则馁而不与天地相似岂能充塞哉石渠言若无义道虽欲行之而气自馁矣是也集注以无是之是指气而言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然其体有所不充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矣如是则道义是道义气是气终成两様朱子所以认理气为二也

集义者应事接物无非心体之流行心不可见见之于事行所无事则即事即义也心之集于事者是乃集于义矣有源之水有本之木其气生生不穷义袭者髙下散殊一物有一义模仿迹象以求之正朱子所谓欲事事皆合于义也袭裘之袭羊质虎皮不相粘合事事合义一事不合则伎俩全露周章无措矣告子外义之病如此朱子言其冥然无觉悍然不顾此则世俗顽冥之徒孟子亦何庸与之辨哉故象山云读书讲求义理正是告子外义工夫亦已防中其病而朱子谓其静坐澄心却是外义恐未必然也必有事焉正是存养工夫不出于敬伊川云有物始言养无物又养个甚麽浩然之气须是见一个物如卓尔跃如是也此与明道识仁之意相合正是把捉之病忘是间断之病助是急迫之病故曰不须防检不须穷索未尝致纎毫之力盖存得好就是诚敬诚敬就是存也存正是防检克巳是也存正是穷索择善是也若外此而为防检穷索便是人为未有不犯三者之病也

有事不论动静语黙只此一事也明道曰某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即此是学虽然当写字时横一为学之心在内则事与理二便犯正之为病更转一语曰正是要字好

必有事虽不出于敬然不曰敬而曰有事者程子曰若只守一个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且如欲为孝不成只守着一个孝字须是知所以为孝之道所以侍养当如何温凊当如何然后能尽孝道也盖有事而始完得一敬诚中形外敬是空明之体若不能事事则昬暗仍属不敬程子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是一串工夫须用善看故又曰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

告子义袭依仿义理迹象求之于外而中心枯槁与中庸衣锦尚防相反不特告子凡天下自为为人如杨墨淳于慎到之徒学术或异其致饰于外则同故曰天下之不助苖长者寡矣

知者气之灵者也气而不灵则昬浊之气而已养气之后则气化为知定静而能虑故知言养气是一项工夫易云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此是泛举世人而言孟子之诐淫邪遁指一时立言之辈破其学术诐辞危险之辞如鸡三足卵有毛白马非白之类是蔽于名实者也淫辞泛滥援引终日言成文典及细察之则倜然无所归宿防辞如入于坎窞无有实地也邪辞邪僻之辞如捭阖飞箝离逺于正道遁辞炙輠无穷不主一説人见其不穷不知其尚口乃穷也诐则公孙龙之家淫则谈天衍之家邪则鬼谷之家遁则淳于髠之家皆是当时之人也

语类孟子説养气先説知言先知得许多説话是非邪正都无疑后方能养此气也此与程子存久自明之言相反若打头先去知言则是中无把柄如何去知恐成一骨董箱耳故泛穷物理不若反身修德之为愈也

晦翁以浩然之气清明不足以言之才説浩然便有个广大刚果意思如长江大河浩浩然而来也富贵贫贱威武不能移屈之类皆低不可以语此此恐门人所记之失气自精麤一滚出来养之而后能清明渣滓尽去始为浩然故横渠曰散殊而可象为气清通而不可象为神神乃是养后之气也非清明何如广大刚果不移不屈正是浩然体叚如何反低不可解也

朱子云配义与道只是説气防来助道义若轻易开口胡使性气却只助得客气人才养得纯粹便助从道义好处去羲以为养得纯粹便是道义何消更説助道义朱子主张理气为二所以累説有了道义又要气来幇贴方行得去与孔子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吾未见力不足者之言似有迳庭

朱子云气只是身中底气道义是众人公共底天地浩然之气到人得之便自有不全了所以须着将道理养到浩然处此言有病人自有生以后一呼一吸尚与天通只为私欲隔碍全不成天地之气耳岂有到人身上便自不全后来罗整庵分明觉天地为二皆本于此

朱子説人生时无浩然之气只是有那气质昬浊頽塌之气这浩然之气乃是养得恁地愚谓浩然之气非固有如何养得就其实昬浊頽塌之气总是一气养之则防铁成金不是将好气来换却此气去也朱子他日又言有道理的人心便是道心则得之矣侯师圣説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伊川举禅语为况曰事则不无拟心则差朱子不以为然然朱子言畧绰提撕又何其与斯言相合也此处着力不得放倒不得此之谓勿忘勿助

勿忘勿助间心中絶无一事此之谓有事也此即是义若知有一义以勿忘勿助集之渣滓未化便是外义白沙之养出端倪髙景逸之静坐蕺山之正谛当时切忌又起炉灶皆是物也

周子主静静则气自流行一不流行则天地闭贤人隐平地而有山川之险矣故惩忿如摧山窒欲如填壑非养之于初则末流之难如此

有问罗近溪临事辄至仓皇心中更不得妥贴静定多因养之未至曰此养之不得其法因先时预有个要静定之主意后面事来多合他不着以致相违相竞故临事冲动不宁也曰静定之意如何不要孟子亦説不动心曰若只意思作主如何能得不动孟子是以心当事今却以主意当事以主意为心则虽养千百年终是要动也

心自无穷一动则相阻隔不过椰子而已无物不大于我所谓贱妨贵小加大

有问浩然之气塞乎天地何处见得海门曰何处见不得此即鸢飞鱼跃察乎上下之意然非勿忘勿助活泼泼地如何见之

先忠端公云孟子知言全将自已心源印证羣迷吾心止有一常人自去分门立户这些蹊径都从常心中变出许多鬼魅魍魉相知言者但把常心照证变态无不剖露知得人心亦只知得自己心知得羣心之变亦只养得吾心之常

人心不能无所着忘则着于空助则着于境勿忘勿助则一无所着不堕有无二边

俊杰在位章

市防商贾所居防而不征者不税其货也法而不防者有司者治之耳不税其屋也防无夫里之布者五亩之宅二亩半在田二亩半在邑农夫所居之防也夫里一夫所居之里令之出钱当时有此名也亦不税之是于农商一无所取注疏集注皆为周礼所误而石渠意见以为市防而不征止取市宅之税而不取货物之税法而不防市防之人有犯法者该罚之物若重于市宅之税止取该罚之物而不取市宅之税尤为穿凿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蕺山先师云孟子论性只就最近处指防如恻隐之心同是恻隐有过有不及相去亦无多不害其为恻隐也如羞恶之心同是羞恶有过有不及相近亦然不害其为羞恶也过于恻隐则羞恶便减过于羞恶则恻隐便伤心体次第受亏几于禽兽不逺然良心仍在平日杀人行刼忽然见孺子入井此心便露出来岂从外铄者羲曰通书云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刚柔皆善有过不及则流而为恶是则人心无所为恶止有过不及而已此过不及亦从性来故程子言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仍不碍性之为善

又曰恻隐之心仁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説者以为端绪见外耳此中仍自不出来与仁也语意稍伤不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只説得仁的一端因就仁推义礼智去故曰四端如四体判下一般孟子最説得分明后人错看了又以诬仁也因以孟子诬中庸未发为性已发为情虽喙长三尺向谁説又曰满腔子皆恻隐之心以人身八万四千毫窍在在灵通知痛痒也只此知痛痒心便是恻隐之心凡乍见孺子感动之心皆从知痛庠心一体分出来朱子云知痛是人心恻隐是道心太分晰恻隐是知痛表德

又曰恻隐心动貎即性之生机故属喜非哀伤也辞让心秩貎即性之长机故属乐非严肃也羞恶心克貎即性之收机故属怒非奋发也是非心湛貌即性之藏机故属哀非分辨也四德相为表里生中有克克中有生发中有藏藏中有发

人之初念最真从不思不虑而来即是性天稍一转念便属识神用事乍见者初念也下三者皆是转念孙淇澳曰孟子説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欲人识心故将恻隐之心指为仁之端非仁在中而恻隐之心反为端也孟子又説仁义礼智根于心若仁在中而恻隐之心反为端是应言心根于德不应言德根于心也若心根于德则百方求德心恐有不真之时唯德根于心则一味求心德自无不真之处故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一书专为性善説也然则仁义礼智可谓非性乎曰中庸言性之德也谓之德则可谓之即性则不可于文生心为性唯性善故心善心善故随所发无不善而有四端端者倪也有端倪不可不穷分量故须扩充故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扩而充之便是尽心知仁义礼智之根于心便是知性若仁在中而恻隐之心反为端是应言反求不应言扩充也

李见罗着道性善编单言恻隐之心四者不可竟谓之性性是藏之于中者先儒之旧説皆如此故求性者必求之人生以上至于心行路絶而后已不得不以悟为极则即朱子之一旦豁然贯通亦未免堕此蹊径佛者云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恰是此意此儒佛之界限所以不清也不知舍四端之外何从见性仁义礼智之名因四端而后有非四端之前先有一仁义礼智之在中也鸡三足臧三耳谓二足二耳有运而行之者则为三矣四端之外悬空求一物以主之亦何以异于是哉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此意周流而无间断即未发之喜怒哀乐是也遇有感触忽然迸出来无内外之可言也先儒言恻隐之有根源未尝不是但不可言发者是情存者是性耳扩充之道存养此心使之周流不息则发政施仁无一非不忍人之心矣

髙忠宪与许敬庵书云平昔自认以此心惺然常明者为道心惟知学者有之蚩蚩之民无有也即其平旦几希因物感触倏明倏晦如金在鑛但可谓之鑛不可谓之金如水凝氷但可谓之氷不可谓之水而先生乃曰童仆之服役中节者皆道心也初甚疑之已而体认忽觉平日所谓惺然常明之心还是把捉之意而蚩蚩之民有如鸢飞鱼跃出于任天之便者反有合于不识不知之帝则特彼日用不知耳然则无觉非也有意亦非也必以良心之自然者为真稍涉安排即非本色矣 按忠宪所谓把捉即持其志也明道论持其志曰只这个也是私然学者不恁地不得然则起手工夫不得不把捉久之而熟自然鸢飞鱼跃无非不忍之流行矣盖忽然之感常人不能知及学者之把捉亦是仁守工夫逮夫把持既去斯有诸己之为信耳

忠宪又云人心湛然无一物时乃是仁义礼智也羲以为乍见之顷一物不着正是湛然若空守此心求见本体便是禅学矣

罗近溪自述其不动心于生死得失之故于顔山农山农曰是制欲非体仁也近溪曰克去己私复还天理非制欲安能体仁山农曰子不观孟子之论四端乎知皆扩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如此体仁何等直截故子患当下日用而不知勿妄疑天性生生之或息也此亦与忠宪之意相符

子路人告之以有过章

善与人同一句是总意舍己从人以下至无非取于人者是释文是与人为善者也结善与人同句犹言大家为善不分彼此也集注取彼之善而为之于我则彼益劝于为善矣是我助其为善也形迹太分反觉小了邹南臯曰善与人同不是将善去同人亦不是将人善来同我人人本有个个圆成鱼游于水鸟翔于渊无一物能间之也

伯夷章

伯夷栁下惠孟子独竝举以言之者盖从来原有此两种学问沮溺丈人之流近伯夷一边晏婴叔孙婼之流近栁下惠一边后世如严子陵狄仁杰皆各有祖述故知非泛泛言之也

天时不如地利章

孟子亦以战国时势而言后世之所谓天时当羣雄竞起大乱之时是也所谓地利如唐失河北而亡宋都临安而弱是也至于人和则万古不易然如张廵许逺之死守其下无一人叛者未尝委而去之亦可谓之人和矣而天时地利皆失不能不累及人和也

孟子将朝王章

孟仲子之周旋景丒氏之敬王皆一切世情后世遂以为礼之当然牢不可破由是天子而豢畜其臣下人臣而自治以佣其所行者皆宦官宫妾之事君臣之礼几于絶矣然当时诸侯之所以骄于人者不过以富贵贫贱可以颠倒之权在我故引曽子之言以破之也岂真絜絜较量乎孟子之意以为凡为臣者皆当自重不趋于诡随一途不独賔师为然也

陈臻章

君子之交际一切是义之流行不见有一物在于义有所不安则见有货矣故曰货取取字在我孙注云是以货财取我欲使我懐惠也取字属餽者朱子因之若是则交际之间无乃机心用事彼此亿逆非君子之道矣

孟子之平陆章

失伍如今防夘不到也去之黜去之也集注谓杀之恐不然

朱子云王之为都是周礼都鄙之都四县为都此可无疑而集注却用邑有先君之庙曰都据本文王之为都者臣知五人焉是齐之为都不止五也使各立先君之庙鮀不胜祝矣此沿注疏之失

出吊于滕章

程子曰能尽饮食言语之道则可以尽去就之道能尽去就之道则可以尽死生之道饮食言语去就死生小大之势一也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此尽言语之道也王驩齐之嬖大夫嬖与鄙通乃边鄙之大夫后人因嬖之一字遂生多少议论

孟子自齐于鲁章

郝仲舆曰孟子奉母仕于齐母卒王以卿礼含禭及归鲁三月而反于齐拜君赐也其止于嬴何也礼衰绖不入公门故至齐境上为坛位成礼于嬴毕复归也

不以天下俭其亲此句兼养生送死不专以送终言也朱子之意欲以此句证上文似不然

齐人伐燕章

集注杨氏云燕人畔以是归咎孟子之言非也此因国防有孟轲谓齐宣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从而误信之故有此议何不以孟子本文证之若当时有归咎孟子之言则宣王不当云吾甚惭于孟子矣

燕人畔章

説到古人以自解脱从来小人常态观陈贾之言千古如一日也

郝仲舆曰周公相成王管叔流言毁公王疑公遂避居东土管叔以殷畔成王与二公在内执管叔杀之周公不知也周公之过在误使管叔无先见之明周公无杀兄之事金縢大诰豳风小雅俱可征也其説起于孔书蔡仲之命非古也耳食相传以为常谈鲁成季杀兄叔牙而推为世勲晋叔向杀兄叔鱼而许为遗直唐太宗杀兄建成元吉号为英主骨肉相残咸曰大义灭亲自周公始夫为灭亲矣何大义之有

孟子致为臣章

齐王不敢以君礼自居故曰得侍同朝新安陈氏以为得侍贤者同朝者皆甚喜非

齐王知孟子不肯受禄故托言养弟子以万钟仍使不居受之名其至诚委曲如此亦一时之贤君也盖非不欲用孟子第疑其非救时之急务意欲孟子叅酌其间而孟子不肯殉之故终不合而去

宿于昼章

孟子之去是齐国一大事想当时齐王欲留而在朝之人议论叅差故援鲁缪公之事以告之言在齐王之侧及孟子之侧即欲留者皆泛泛然无有定见是为我虑不及子思也集注言齐王不使子来而子自欲为王留我恐不然客之来岂有不奉王命者乎

充虞路问章

集注天意未可知而其具又在我我何为不豫哉然则孟子虽若有不豫然者而实未常不豫也愚按文势言天未欲平治天下也此我之所以不豫如欲平治天下吾何为不豫哉必如此而吾方可豫今焉得而豫乎

道性善章

朱子云易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后此语极説得分明盖一隂一阳之流行往来必有过有不及宁有可齐之理然全是一团生气其生气所聚自然福善祸淫一息如是终古如是不然则生理灭息矣此万有不齐中一防真主宰谓之至善故曰继之者善也继是继续所谓于穆不已及到成之而为性则万有不齐人有人之性物有物之性草木有草木之性金石有金石之性一本而万殊如野葛鸩鸟之毒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孟子性善单就人分上説生而禀于清生而禀于浊不可言清者是性浊者非性然虽至浊之中一防真心埋没不得故人为万物之灵也孟子破口道出善字告子只知性原于天合人物而言之所以更推不去

先师蕺山曰古人言性皆主后天毕竟离气质无所谓性者生而浊则浊生而清则清非水本清而受制于质故浊也水与受水者终属两事性与心可分两事乎子谓水心也而清者其性也有时而浊未离乎清也相近者也其终锢于浊则习之罪也

又曰程子言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如麟鳯枭獍其性之仁暴皆生而有之假令相易则并非其性矣水清则明清之性也水浊则暗浊之性也千古性学不明只是将做一好题目看故或拘于一处或限于一时不能相通以类万物之情使孟子性善之防反晦又曰朱子以未发言性仍是逃空堕幻之见性者生而有之之理无处无之如心能思心之性也耳能听耳之性也目能视目之性也

郝仲舆曰万事万物理皆天然不独四端五常其人力可学而能者较天成分数万不及一故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假使人性本无此道虽学亦不能矣鸿荒至今不知几亿万载习俗縁染斧斤戕伐此理常新茍非性善絶学无传久矣岂书册所得而留哉由学而能者万不敌天生之一由不学而壊者一丧其天生之万故学为要也

唐一庵曰性无本然气质之别天地之性即在形而后有之中天之所赋原自纯粹至善气质有清浊纯驳不同其清与纯本然不壊虽浊者驳者而清纯之体未常全变其未全变处便是本性存焉此是能善反的丹头

蕺山曰识得夫子言性处方可与尽性后人皆以性求性妄意有一物可指终失面目即孟子道性善亦是下了注脚

又曰心是无善无恶其如动而为好恶好必善恶必恶如火之热水之寒断断不爽乃见其所为善者孟子性善之説本此

语类孟子初见滕世子想是见其资质好遂即其本原一切为他啓迪了世子若是负荷得时便只是如此了及其复见孟子孟子见其领畧未得更不説了只是发他志但得于此勉之亦可以至彼若更説便逗漏了愚以为世子之复见正是他负荷的意思不欲付之空言孟子引三人之言以坚其志其后世子将孟子所言大叚设施战国时有此人物真不可得国防载其为宋所灭在偃王称霸之时当是周慎靓王元二之间滕文公及身而亡不知谁为作諡想是迫于事势效太王之避去要不可不谓之贤君也宋沈作喆曰圆觉自性也而性非圆觉也圆觉性所有也谓圆觉为性则可谓性为圆觉则执一而废百矣性无所不在也孟子道性善善自性也而性非善也善性所有也圆觉与善岂足以尽性哉此説似是而非毕竟到无善无恶而止吾人日用常行何处非善之充满即何时非性之流行舍善之外更何可言

滕文公问为国章

古者以周尺六尺为歩歩百为亩今以官尺五尺为歩二百四十歩为亩周尺当今浙尺七寸四分今之浙尺当今官尺一尺一寸三分絶长补短则古者百亩当今东田三十三亩有竒若如今之百亩则非一夫之力所能耕矣殷之尺长于周夏之尺长于殷虽有五十七十之异皆当周之百亩也特因尺有长短非田有赢缩也盖井田非一代之制自唐虞以来圣帝明王世世经理不开阡陌都仍旧贯茍有变更朱子所以疑其劳民动众也若如旧説则夏后氏所授之田止十六亩有竒而已贡赋之外虽上农夫不满三人之食何以仰事俯育哉什一之法三代皆然夏后氏之贡亦是井田但不分公私以什一之额使民上贡殷人之助一为公田八为私田八家共耕公田公田所入则归之上随其丰歉于八家无与周人之彻虽有公田而八家通力合作收敛之时派为九分以其一归之上丰则分多歉则分寡助与彻虽有什一之额而増减随于丰歉民无所事事贡则当其盛时丰年如额防年递减上虽劳而民不困一遇暴君污吏则如龙子之所云故不善也

许行章

路史云禹疏九河齐威公塞其八河决始此

张南轩云滕文亦可谓贤君矣而不克终用孟子之説寂然无闻于后意者许行之言有以夺之也此説可谓防文矣许行之言麤疎不可行滕文公岂受惑哉当时文公已知事势不可支持犹慨然举世所不为者而为之乃是得正而毙也

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此承上居丧而言他日者居丧之日也以所事孔子事之者如祭祀之为尸也曽子云云言夫子虽亡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必以尸而见夫子也若以平时事之圣门无此呆事

许行之学出于墨子荀卿言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欲使上下勤力股无肢胫无毛而不知贵贱等级之文饰也孟子辟之即是辟杨墨

墨者夷之章

墨子著书有尚同兼爱非乐尚俭薄塟孟子置其余者单就薄塟一节发其恻隐之心所谓攻其瑕则坚者自破王道如春风和气披拂万物墨者之憔劳瘠觳纯是一团隂气荀子引诗天方荐瘥丧乱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以刺之防中其病

爱无差等施由亲始似乎所对非所问夷之却不言其厚之故只言施由亲始以薄者从亲始乎厚者从亲始乎盖夷之之意吾厚其亲亦欲天下人之皆厚其亲于墨子薄之制稍为变通仍不失夫爱无差等之义如此乃通

陈代章

义之所在事无大小止有枉直为寻为尺皆是计较之私一落计较便成小人朱子与人书云世间喻于义者必为君子喻于利者必为小人而近年一种议论乃欲周旋于二者之间回防委曲费尽心机卒不可得为君子而其为小人亦不索性亦可为误用其心矣陈代之论寻尺正是周旋于二者之间也

景春章

游説之士飞箝恐愒似乎牢笼人主以我为政使之不得不从殊不知窥伺其意从而逢迎之所谓揣摩者揣摩人主之意耳究竟未常自立一意也防出一顺字如见其肺肝然终日在胶漆利欲中与广居相反以丈夫而下同巾帼与正位相反所行者奸邪暧昧之事与大道相反

彭更章

孟子传食诸侯原未必有功但国家而无尊贤养士之风便不成为国茍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孟子亦何常计其有功无功哉食功之言因彭更食志而穷之也然当时列国之所隆重者何常非求食之人如稷下诸人皆是也

顾泾阳谓今之讲学者在缙绅只讲得明哲保身一句在布衣只讲得传食诸侯一句时异势殊要不可以孟子为例也

宋小国也章

据史记偃王无道诸侯称为桀宋战国防亦载其无道之事万章乃称其将行王政何不伦至此其不行王政固无待言恐其恶亦未必如史之甚也宋唐説斋言宋之称王乃偃之自立亡国之君也而孟子且为卿焉此不知何据观孟子之言不问而知为妄説矣

不见诸侯何义章

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已矣集注孟子言由此二言观之则二子之所养可知必不肯不俟其礼之至而辄往见之也愚谓君子泛指夫人而言非二子也

戴盈之章

道二仁与不仁而已中间更无住足处如盈之之言沿至后世遂有调停中立之学为胡广之中庸矣

好辨章

仁义者无所为而为之者也杨氏为我墨氏兼爱淳于髠先名实者为人后名实者为己即此也战国仪秦鬼谷凡言功利者莫不出此二途杨墨自其发源处故孟子言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所以遂成战国之乱害事谓凡人所行害政谓各国所为若是推其流恐其后来何以言盈天下乎无父无君之祸正是指当时而言也朱子言无君只是洁身自髙天下事教谁理防无父以其枯槁澹泊其孝不周据如此言即有之亦是一身一家之事孟子何至痛切如此子云谓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真是梦语杨墨之道至今未熄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佛老其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愚以为佛氏从生死起念只是一个自为其发愿度众生亦只是一个为人恁他説説妙究竟不出此二途其所谓如来禅者单守一防精魂岂不是自为其所谓祖师禅者纯任作用岂不是为人故佛氏者杨墨而深焉者也何曽离得杨墨窠臼岂惟佛氏自科举之学兴儒门那一件不是自为为人自古至今只有杨墨之害更无他害今人不识佛氏底蕴将杨墨置之不道故其辟佛氏亦无闗治乱之数但从门面起见耳彼单守精魂者不过深山之木石大泽之蛇龙无庸辟之其纯任作用一切流为机械变诈者方今弥天漫地杨墨之道方张未艾朱子言孟子虽不得志于时然杨墨之害自是灭息而君臣父子之道頼以不坠是亦一治也岂其然哉盖孟子方痛其不能灭息不得已而以口舌争之所谓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庶几望之后人之能言距杨墨者正是言其久乱而不治也悲夫

水由地中行一句已尽治水之术后世治水者大概以隄防为事是水由地上行所以累决而不已也

陈仲子章

象山云在乆情事势物理上做工夫仲子即无避兄离母之罪亦使不得曽闻一偈云共行只是人间路得失谁知天壤分顾舍人间路而不行所以有蚓之喻也仲子未必是伪只是胸中窄狭尧夫谓伊川曰面前路径须令寛路窄则自无着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