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曲》终于停了。将近十二点,乔安端着两盘奶油海鲜意面从厨房里出来,放一盘在我面前,压根没问我一句和魏冬的事,让我感觉自己白哭了几个小时。她让我把冰桶里的香槟打开。“怎么不包饺子,不是皮和馅儿都帮你买好了吗?”我问她。“不会包,我只会做那些土豪眼里感觉高级的食物。”她打开香槟,“其实都不好吃,但很好看。”我强撑微笑。她帮我们两个面前的杯子倒上香槟。我问:“这香槟有什么讲头?”她摇摇头:“超市买的,一百一瓶。”我惊呼:“你的东西不都很高级吗?!”“都是酒精,一百的和一千的也没什么区别。况且我现在也没钱买一千的。”她很是平静,用叉子卷起面条。“为什么没钱,不是客户和晚会都搞定了吗?”忧国忧民的我担心起房租。“嗯,是都搞定了,全被冯缈缈拿去冲年终业绩了,说我是刚入职的员工,没资格去晚会。”我盯着乔安看,她盯着电视看。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之前不是白干了?心里不难受啊?”她还是盯着电视,没回头看我,“当然不是白干,但的确有点难受,只不过不会像你一样带着眼妆和隐形眼镜哭得像个傻逼。”
“是啊,我特别好奇,你为什么永远不哭啊,还是,你其实是个太阳能的充气娃娃,没有流泪这个功能?”她终于转头看着我,“我也想哭过,但我妈告诫我哭的时候先摘隐形眼镜,摘完隐形眼镜就不自觉想要做个面膜,做完面膜涂好眼霜,我想辛辛苦苦保养好何苦再哭坏这一切,闭上眼,第二天又能开始战斗了。”她向我举举酒杯,把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以前听别人说,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每个女孩都有两个灵魂,一个是女王,用来在白天与别人厮杀;一个是婴儿,用来在深夜小声宣泄。但是乔安,只有一个灵魂,天大的事儿只会让她分心,变成午夜出租车里的半分钟走神。当我终于忍不住好奇,想在钟声敲响时探听乔安的秘密,刚准备开口,门铃响了。我心怦怦直跳,一定是魏冬,他一定也感觉到异常痛苦,想来挽回我们的感情。我光速闪到门边,什么都不说我要在第一时间拥抱他这个人渣。我做出饿狼扑食状打开门,站着的却是楼下放炮的男生。他下意识一闪,撑着墙嘲笑我,“哟,炸坏件衣服哭得跟傻逼一样?刚才跑个屁啊,敲了整栋楼的门才找到你。”他递我一只红包,“赔你那件衣服的。”“齐飞?”乔安举着刚刚倒满香槟的酒杯,看向门外,两人表情都显出久别重逢后的惊慌。“恭喜发财!”在强大信息量下,我语无伦次,伴随着整点钟声再次不争气地流下鼻涕。
第3章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一个传说,说是如果一个人死了,却没人发现他的尸体,他的灵魂会一直游荡在人间,有身体没心跳,有记忆没血液,有感情没呼吸。直到勤劳的人民警察在荒山野岭挖出尸体,死人的灵魂才会烟消云散。我从各种扯犊子电影电视剧里看过这个情节,每一刻我都在提心吊胆,比害怕游魂更担心死讯降临。死了的人欺骗着活人,活着的人欺骗着自己。我们因为恐惧所以常常逃避,编出了漂亮的谎话、精密的骗局,用来逃避我们不想承认的事实。可是,我们到底要摸着自己的胸口,面不改色地说出多少谎言,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