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上帝给我重生的机会,是让我重新去发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我很庆幸自己有机会重拾人生的美好,去改变我曾经做错的事情。
这一次,当我做梦的时候,我听到了声音。我朝黑暗里掉落时,听到一首叮当作响的歌,很像医生办公室和电梯里播放的那种音乐,不知怎么,我意识到这音乐是从托马斯高中的教导主任办公室里传来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黑暗中出现了一些微小的亮点,我仿佛看到我的指导顾问加德纳太太的办公室内部,里面的墙上贴满教育海报,不过,在我的梦中,它们都被放大了一百倍,每一幅都像房子一样大。其中一幅里面,爱因斯坦的头顶写着一行字“重力并不对相爱负责。”还有一张上面写着托马斯·爱迪生的话:“天才是1%的天赋加99%的汗水。”我想抓住其中一张,但不知道它能否承受住我的重量,这时,我旋转着经过一张图片,上面有一只挂在树上的花斑猫,猫爪子扒在树枝上,上面写着“挂在这儿”。
最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当我看到它,我耳朵里的哨声停止了,恐惧感消失了,我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并不是在坠落,而是在飘浮。
闹钟以我听过的最为甜美的声音将我叫醒,我坐起来,心里涌起一股笑意。我有种想触碰我房间里的每样东西的冲动——墙壁、窗户、拼贴画、胡乱放在桌上的照片、地板上散放的Tahari牛仔裤、我的生物课笔记本甚至缓缓爬上窗台的模糊的晨曦——如果我能用手捧起它、亲吻它的话,我想。
“有人心情不错哦。”我妈看见我下楼时说。像平时一样,伊奇坐在桌前,慢慢地咬着她的花生酱甜面包。
“丘比特日快乐。”我爸说。他站在炉子旁边正在为我妈煎蛋作为她的早餐。
“我最喜欢了。”我说,偷偷溜过去咬了一口伊奇的面包,伊奇尖叫着拍打我的头,我在她前额上印下一个大大的、黏糊糊的吻。
“别在我脸上流口水。”她说。
“回见,伊奇蜥蜴宝宝。”
“别叫我蜥蜴。”伊奇冲我一伸舌头,上面沾满了花生酱。
“你这样做的时候很像蜥蜴。”
“你想吃我的早饭吗,萨姆?”我妈问。我从不在家吃早饭,但我妈仍然每天都问我要不要吃——就在她发现我准备出门的时候——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爱生活中的这些每日小插曲:她总是问我吃不吃早饭,我总是对她说不,因为琳赛的车里有一个芝麻咸面包在等着我;我们总是听着《返璞归真》冲进停车场;我妈每周日都要做意大利面和肉丸子;我爸每个月都会下厨做一顿“特色炖菜”,其实不过是一些加了很多番茄酱和糖浆的热狗切片和烤豆子,我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它,但它实际上是我最喜欢的饭菜之一。这些细节是我生活中的特别图案,好比一块手工纺织的垫子,真正令它与众不同的地方是针脚上的小瑕疵、那些小缝隙和跳针的地方是永远无法仿制的。
当你真的在看的时候,那么多的东西都变得美丽了。
“我不要早餐。不过,谢谢。”我走到我妈身边,搂着她。她叫了一声,大为惊奇。我猜我们有好几年没有拥抱过了,过生日的时候那几秒钟的义务性的碰碰身子除外。“我爱你。”
当我抽身时,她盯着我,似乎我刚才对她宣布自己要退学去马戏团做柔体杂技演员。
“什么?”我爸爸说,把一只平底锅扔进水池,用刷碗布擦着手,“你不爱你老爹?”
我转转眼珠,我讨厌我爸搞这一套他所谓的“青少年倾听心声”教育,但我不怪他。今天没有什么能破坏我的心情。
“再见,爸爸。”我任由他给我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我感觉从头顶到脚趾都充满了爱,我的身体似乎是个可乐瓶子,人们过来一晃,我就能吐出快乐的泡泡。所有东西——水池里的盘子、伊奇的甜面包、我妈的微笑——看上去都是那么清晰,似乎是用玻璃做的,似乎我是第一次看到它们。一切都是那么的光彩夺目,我又有了把它们全部摸一遍的冲动,确认这是真的。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会的。我拿起餐台上吃了一半的葡萄柚闻一闻,我会用手梳理伊奇的头发。
但我没有时间。今天是丘比特日,琳赛在外面,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今天我要拯救两条生命——朱丽叶·赛克斯的和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