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起了。老师带着不安的神情各自走出教务室,姜仁浩也拿着点名簿起身。通往教室的走廊悄然无声。他怀疑自己耳聋了,感觉到一种夸张的恐惧。
“那个人到底是谁?慈爱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去问徐学姐。实在是太离谱了。”他的耳朵听到的自言自语,证实自己真的听得见。这番自言自语别人是否听得见呢?这么一想,到雾津后感受到的莫名恐惧感再次涌上来。来到这里之前,他曾经想象过寂静会像这样令人抑郁吗?
进到教室后民秀正在哭泣,同学们在他四周用手语激烈地交谈着。姜仁浩将点名簿放到讲桌上,走到民秀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
他用手语询问后,双手不由地颤抖着。民秀的眼睛淤青,脸上到处都是伤痕,脖子附近也有淤血。他抬起民秀的手臂,手臂上到处都是伤。
——你跟谁打架了吗?
民秀摇摇头,没回答。
姓名:全民秀,听觉障碍二级。
家庭:父,智力障碍一级。母,听觉障碍二级,智力障碍二级。弟,全永秀,听觉障碍二级,智力障碍三级。
住址:在外小岛。偏僻的小岛,放假时也几乎回不了家。需要另外的特别指导。
他想起了学生名册上的民秀的资料。现在又新增了一项记录:
弟弟被火车撞到意外死亡。智力障碍的父母没有人前来。铁道厅将慰问金交给父母。
姜仁浩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比他父母居住的偏僻小岛还要更容易被忽视的。
——被谁打的呢?
他觉得很荒谬,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然而民秀依然没有回答。他深深叹了口气,掀开孩子的衬衫。到处都是黑色的淤青,让他更触目惊心的是民秀瘦如柴禾的肋骨。他的肋骨上也有淤血。他放下民秀的衬衫,再次询问:
——你擦过药了吗?
——没有。
——可以告诉我是谁做的吗?
……
——好,没关系。先去保健室吧!
姜仁浩牵着民秀的手,孩子以惊吓的表情顽强地甩开手。
——怎么了?要去擦药啊!
民秀在瞬间发出莫名的喊叫声,立刻起身挣脱姜仁浩的手跑到教室外面。激烈的肢体动作仿佛是说,要死就死啊!我死也做不到。学生看着正在迟疑要不要追出去的姜仁浩,表情淡漠,露出警告他的目光。
——坐在位置上打开课本。
他镇定地跟学生说。
——看今天要学习的内容。
他叫了坐在讲台前方的妍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见过母亲,妍豆的表情相当镇定。他想问妍豆还好吗?却说不出口。他维持身为老师的沉着表情,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知道民秀为什么会这样吗?
妍豆一句话都不说,眼睛往下看。
——是谁这样做呢?
妍豆犹疑地看着他,紧咬着嘴唇,再缓慢地用手语回答:
——他有时候会全身淤青地回来,好像在慈爱院被殴打了一整夜。生活辅导老师朴宝贤值班的那天会把民秀带走,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弟弟死前,兄弟两人偶尔会在晚上被带走。就算被揍得遍体鳞伤,也没有人敢替他们抗议。
——朴宝贤?
——对,上次兄弟两人被揍的第二天,民秀的弟弟永秀就死了。
妍豆定定地看着他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