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开庭的审讯中,妍豆并没有辜负父亲、母亲、崔牧师和徐幼真的期待。用手语有条有理正确地叙述校长在女厕所非礼自己的事,并陈述目击琉璃遭受性暴力的过程。她做证时,慈爱学院毕业的两名聋人失声哭了出来,被赶到了法庭外。更多人用双手捂住嘴巴,试图掩住失控的叫声。
听着妍豆的证词,法官的脸色愈来愈严肃。
检察官的审讯结束后,黄大律师起身。他一边怒视着妍豆一边走近。妍豆的视线看着父亲和母亲。妍豆父亲凹陷的脸上带着微笑,紧握拳头。妍豆双唇紧闭,显示她决心已定。黄大律师走近了妍豆,妍豆正视着他,双眼就像星星般闪亮。已经听过黄大律师华丽话语的旁听席此刻一片安静。
“金妍豆小姐,你做证说,是校长将妍豆小姐带到厕所去的,对吗?”
——是的,没错。
“证人平时和校长很熟吗?”
——没有。校长只有偶尔在家长来访的时候会来我们班,我只从远处看过他而已。
黄大律师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此时微露喜色。
“是这样啊!那么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校长呢?”
妍豆以讶异的表情歪着头,然后回答:
——他看到我时是从校长室走出来的,还把我带到校长室。
“原来如此。那么妍豆小姐,那个人现在在这里吗?”
手译员一比完黄大律师的话,妍豆马上点头。
“这样啊!妍豆小姐,那个人在哪里?是两个当中的哪一个?”
妍豆望着两名被告李江硕和李江福。大家的视线也看着他们,同时了解他们是双胞胎,穿着相同囚衣的羁押被告。在学校因为穿着的缘故,还能区分,然而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
妍豆的脸色刷白,旁听者也有不少人脸色惨白。
“抗议!法官大人,让证人确认被告的身份,实在毫无意义。”
检察官出面抗议,黄大律师则提高声量回应:
“本人不同意。这是关键要点。根据证人的陈述,说被告是校长只因为被告从校长室走出来,然后将证人带进校长室。这有可能是和校长长得一模一样的被告李江福犯下的罪。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人有可能是无辜的。”
旁听席开始喧腾,没人料想得到的突击手法。如果不是人称“雾津秀才”的黄大律师,还有谁能想到这样的事。
“抗议驳回。辩护律师请继续。”
黄大律师露出锐利的目光,朝着妍豆跨了一步。
因为实在太接近了,手译员只好也靠近妍豆身边,两人几乎围住了妍豆,从旁听席几乎看不见研豆的脸。黄大律师再次催促:
“好,两个人当中,谁是那个人?”
沉默延续着。这是重要的证词,因为之后妍豆做证琉璃遭受性暴力的加害人时,也必须区别是两人当中的哪一个。辩护方似乎在盘算着,由李江硕或李江福兄弟的其中一人扛下所有一切。
“法官大人,妍豆想要靠近被告看。”看着妍豆的手译员转过身对法官说。
旁听席一阵喧哗。法官点点头。
“请求允许。”
妍豆走下证人席,缓缓走到被告面前。李氏兄弟那细长的眼睛盯着妍豆。妍豆微微颤抖着。她再次转头望着父亲,再回头看着李氏兄弟,快速地向被告比着手势。一次,两次,最后一次,手势更加激烈,脸上充满着憎恶和愤怒。姜仁浩从坐的位置看不太清楚妍豆比的手语。
妍豆重复了几次激烈的手语后,伸出手指头,指着同样是秃头,同样是惨白脸孔,同样是细长眼睛,穿着相同囚衣的其中一人。
手译员有些失魂地说:
“她说是……这个人。”
法官来回看着面前的文件和被告,点点头。黄大律师皱起眉头。
“证人请回到证人席。没错,很正确。现在我要问你的问题非常重要。被告李江硕外表有什么特征吗?也就是说,你确认对象的理由是什么?”
妍豆开始比手语。手译员面对法官,将妍豆的手语一一说出来:
——我其实不晓得谁是校长,谁是行政室长。可是把我带走的人,把琉璃带走做坏事的人懂一些简单的手语。我走过去比那个手语,有一个人脸红了。那个人就是他。
旁听席传来一致的惊叹声。法官侧头疑惑地问:
“什么手语,证人?”
——那人用手语跟我说,如果我把他对琉璃和我做的事告诉别人,他就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在他们面前比那个手语,“我不会放过你”的手语。有一个人好像看懂了,对我怒目相向。
旁听席响起掌声。这次法官也没制止,脸上有种“聪明人遇见聪明人”的喜悦,还面带微笑。
“辩护律师,从现在开始,请不要用被告是双胞胎的理由浪费法庭时间。”
妍豆看着自己的父母,父亲握着两个拳头向上举。妍豆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