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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轮回中找你(一条狗的使命原著)》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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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学习被男孩称作“技巧”的东西,这由他跟我讲话时鼓励的语气和喂给我的奖赏构成。比如“坐”就是一个技巧,男孩会说“坐,贝利!坐!”然后转到我身后,强迫我的屁股紧贴地面,接着给我喂一块儿狗饼干。

“狗狗门!狗狗门!”是去爸爸停车的“车库”里的技巧。男孩将我从侧门一个塑料板底下推出去来到后院。接下来,他喊着我的名字,我用鼻子推开塑料板。然后,他给我一块儿狗饼干。

我感激涕零地发现,自己的四条腿在和身体的其他部分一起成长,到夜里越来越冷的时候,我已经能跟上男孩脚步了,冲刺也没问题。

一天早上,狗狗门技巧产生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意义。男孩起得很早,太阳还没彻底露脸儿,妈妈从这个房子跑到那个房子,进进出出。

“注意一下贝利!”妈妈不知在哪儿喊了一声。我正在很严肃地教训一个咀嚼玩具,抬起头便注意到,那只叫多烟儿的猫咪正坐在一个角落,用一种令我难以忍受的傲慢俯视着我。我叼起那个咀嚼玩具晃了晃,证明给多烟儿看,让它看看自大会错失一个多么好玩的游戏。

“贝利!”男孩叫道。他手上端着我的床,我饶有兴趣地跟在他身后朝车库走去。这是什么游戏?

“狗狗门。”男孩对我说。我嗅了嗅他的口袋,但没有闻到饼干的味道。在我看来,整个狗狗门游戏的重点就在于狗饼干,因此我转个身,冲着自行车抬起一条腿。

“贝利!”我感觉到男孩有些不耐烦,就困惑地望着他。“你睡在这儿,好吗?你是一只好狗狗。如果你需要上厕所,你就从狗狗门里出去,好吗?狗狗门,贝利。我现在得去上学了。好吗?我爱你,贝利。”

男孩抱了抱我,我舔舔他的耳朵。他转身时,我自然而然跟在后面,可走到门口时他却没让我出去。“不,贝利,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车库里呆着。狗狗门,贝利,好吗?你是一只好狗狗。”

呆着?狗狗门?好狗狗?这些我常常能听到的毫无关联的词语是什么意思?哪一个是“呆着”来着?

一头雾水。我抽着鼻子在车库周围转悠,到处都是美妙新奇的味道,但我没有一点探险的心情。我想我的男孩。我汪汪叫了几声,可门还是关着,我又使劲在门上挠。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听到房子前面有孩子的喊叫声,连忙跑到大车库门口,盼着他们像往常一样把我举起来,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阵洪亮的车声淹没了孩子们的声音,将他们都带走了。几分钟后,我听到妈妈的车也开走了。就这样,这个曾生机勃勃、有趣、吵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难以忍受的寂静。

我汪汪汪叫了一会儿,但根本没起任何作用。不过,我能闻到多烟儿就在门的另一边,正对我的遭遇幸灾乐祸。我冲着门又抓又挠。我还啃了几双鞋子,将自己的床咬了个口子,又找到一个装衣服的垃圾桶,将它撕开,用第一个母亲教给我们在垃圾堆里捡食吃的方法将那些衣服扔到车库四周。我还在一个角落里撒尿,然后在另一个角落里拉臭臭。我弄翻一个小盒子,吃了几块鸡肉,一些意大利面和一块华夫饼干,舔干净了一个闻起来像多烟儿的鱼罐头。我还吃了一些纸,打翻了自己的喝水盘子啃一气。

没什么可做的。

在度过我狗生中最漫长的一天后,我听到妈妈的汽车开上车道。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接着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穿过房间。

“贝利!”男孩喊着打开了门。

我朝他冲过去,高兴得一塌糊涂。我们终于结束了这种疯狂。但是他站在那儿瞪着车库。

“哦,贝利。”他的声音非常沮丧。

带着一种焦躁的力量,我从他身边窜过去,在房子里滑来滑去,跳到家具上面。我一看到多烟儿就开始追,一直将她撵上楼梯。她冲到爸爸和妈妈的床底下,我只好汪汪叫了几声。

“贝利!”妈妈的声音很刺耳。

“坏狗狗,贝利。”男孩生气地说。

这种无端的指责让我目瞪口呆。坏?我被不小心锁在车库里,但是我很乐意原谅他们。可他们为什么要摇着指头冲我那样发火呢?

片刻之后,我回到车库,帮男孩拾起我玩过的东西,放进打翻的垃圾箱里。妈妈从房子里出来整理衣物,把一些拿到房子里去,可是谁也没有为找到那些藏起来的东西表扬我。

“狗狗门。”男孩生气地说,而且也没有给我任何奖励。我开始思考“狗狗门”跟“坏狗狗”应该是一个意思,至少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显然,这一天对所有人来说都非常郁闷。我当然希望大家都能把这事抛在脑后,但是爸爸回来时,妈妈和男孩跟他说了会儿话,他也大声地喊叫,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我偷偷摸摸回到卧室,假装没看到多烟儿一脸的嘲讽。

爸爸和男孩一吃过晚饭就走了。妈妈坐在桌子前,盯着一堆纸。我走过将一个湿漉漉的球放在她腿上。“哦,坏家伙,贝利。”她说。

男孩和爸爸回来时,男孩把我叫到车库,给我看了一个很大的木头盒子。他爬进去,所以我也跟进去,但我们两个呆在里面又热又挤。“狗狗屋,贝利。这是你的狗狗屋。”

我看不出来这盒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但只要有奖励,我肯定会很乐意玩“狗狗屋”游戏。“狗狗屋”的意思是“到狗狗屋里面去吃一块儿狗饼干”。我们练习狗狗屋和狗狗门的技巧时,爸爸在车库周围转来转去,将东西摆到架子上,又将一根绳子拴在那个很大的金属容器上。“狗狗门”又和奖励联系在了一起,我高兴得稀里哗啦的。

当男孩厌烦这些技巧时,我们回到屋里在地板上摔跤。“该睡觉了。”妈妈说。

“哦,妈妈,求求你了,我能再呆会儿吗?”

“我们明天都要去学校,伊森。该和贝利说晚安了。”

这间屋子里常常都会有这样的对话,我很少理会,但这一次,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感觉到了男孩情绪的变化,于是抬起头。他耷拉着肩膀站在那儿,满脸的悲伤和遗憾。

“好吧,贝利。该睡觉了。”

我知道床是什么,但显然我们正在迂回前行,因为男孩将我带到车库,打算再玩一次狗狗屋游戏。对我来说,这绝对没问题。可过了会儿,我惊愕地发现他把我锁在了车库里面,只有我一个。

我汪汪叫了几声,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我把自己的床咬坏了吗?可我从来没在这里面睡过觉,都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们真希望我一整晚都呆在外面的车库里吗?不,不可能。

可能吗?

我沮丧极了,不住地呜咽。一想到男孩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没有我陪在身边,我就特别难过。我想啃啃鞋子。我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心都碎了。

无休无止地哀恸了十到十五分钟后,车库门咯咯吱吱地开了,“贝利。”男孩轻声说。

我如释重负地跑过去。他拿着一块毯子和一个枕头。“好了,狗狗屋,狗狗屋。”他对我说。他爬进狗狗屋将毯子放在薄薄的衬垫上。我也爬进去卧在他身边——我们两个的脚都伸到了门外面。我叹了口气将头枕在他胸前,他则不停摩挲我的耳朵。

“好狗狗,贝利。”他喃喃说。

过了会儿,妈妈和爸爸打开门站在那儿望着我们。我甩甩尾巴,但没起身,也不想把男孩弄醒。最后,爸爸走过来抱起伊森,妈妈冲我打了个手势,我们两个又回到屋子里的床上了。

第二天,似乎没人从错误中吸取任何教训,我又被安置在车库里了!这次我能做的事情不多,可我还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把狗狗屋里的衬垫拖出来,撕了个粉碎。垃圾桶再次被我打翻,可盖子却怎么都打不开。架子上的东西都不能啃——总结一下,是因为我一个都够不着。

在我冲着狗狗门上的塑料板发动攻击时,我的鼻子灵敏地捕捉到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浓郁气味。同每天都会在我们吐出的舌头上沾满干燥沙尘的院子不一样,男孩的居住地潮湿凉爽。我热爱下雨时各种气味混在一起的味道。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投下的片片阴凉,而且它们还会接住雨滴,在微风中轻轻散开。一切都是那么芳香湿润——即使最炎热的白昼也会被夜晚凉爽的空气取代。

这撩人的香气牵着我一直朝前走,穿过狗狗门。然后突然间,我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个院子里,没有男孩推我!

我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汪汪大叫。貌似狗狗门放在那儿就是为了让我能够从车库跑到后院去!我蹲在地上,撒了泡尿——我发现自己现在更愿意在外面,而不是屋里解决问题了,不只是因为没有戏剧效果。我喜欢一边走一边在草坪蹭蹭爪子,在身后的草叶上留下一串儿脚底板汗渍渍的气味。坦白说,抬起腿在院子四周做记号可比在长沙发的角上做记号要愉快得多了。

后来,当冰凉的雨水从毛毛细雨变成瓢泼大雨时,我发现狗狗门进出都行!我希望男孩在家,这样他就能看到我自己学会了什么。

雨停了以后,我挖了个洞,啃了啃水管,冲坐在窗户里面的多烟儿叫了几声,她则假装没听见。一辆黄色大公共汽车停到房子前,吐出了男孩和切尔西,还有一大帮其他孩子,我当时正在后院,爪子扒着栅栏。男孩欢笑着朝我跑过来。

在那儿之后,我再也没真正去过狗狗屋,除了爸爸妈妈互相吼叫的时候。那种情况下伊森会带着我跑到车库,爬进狗狗屋,用胳膊揽着我。我就静静地坐在那儿,不管他想要我呆多长时间。我认为这就是我作为一只狗狗的意义,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安慰。

有时有人离开居民区,而新的家庭会搬进来。因此当德里克和托德搬进几个门之外的房子时,我只把这看成是一个好消息——并不仅仅是因为妈妈给我喂了几块特地做给新邻居的美味曲奇,作为陪她在厨房干活的奖励,主要是因为新男孩意味着有更多的小朋友可以一块儿玩。

德里克比伊森年龄大,身材也更大一些,但是托德跟伊森同年。因此,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他们有一个年龄更小的妹妹叫琳达。没人的时候,她会给我喂些甜甜的食物。

托德与伊森不同。他喜欢在小溪边玩火柴,烧掉塑料玩具,比如琳达的娃娃。伊森有时会参与,但他不会像托德那样大笑。大部分情况下,他只是望着那些被烧掉的东西。

有一天,托德宣布自己有鞭炮,这让伊森变得非常兴奋。我从来没有见过鞭炮之类的东西,所以它的光亮和声响,还有塑料娃娃瞬间飘出焦烟味儿的样子都让我非常害怕——或者,至少是在爆炸后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在托德的要求下,伊森回到房间拿来一个他常和爸爸一起玩的玩具。他们将鞭炮放在里面,将它扔到空中,然后它就炸开了。

“酷!”托德喊道。但是伊森却变得很安静,皱着眉望着顺水漂走的塑料碎片。我感觉到他情绪中掺杂着一种困惑。托德将鞭炮扔到空中,其中一个掉在我身边爆炸了。我跑到男孩跟前寻求庇护,他抱起我,将我带回家。

有一条通往后院的捷径有诸多好处。伊森不再总是特别留意栅栏门了,这就意味着我时不时地可以在居民区里散散步。我溜出去拜访那只棕白色混杂叫棉花糖的狗狗。她住在房子侧面的一个铁丝笼子里。我在她的树上做了记号。有时,我被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气味吸引,连蹦带跳地在空气中闻闻嗅嗅,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四处游荡冒险。像那样闲逛时,我时常会把男孩忘得一干二净,并且我总是回想起我们几个被带到那个和蔼女士的凉爽房间的情景,会想起那只前座狗狗那相似刺激的气味,诱惑着我不停向前。

我常常跟丢那些气味,然后想起自己是谁,立马调头回家。公共汽车带男孩回家的日子里,我总跟他去切尔西和棉花糖的家。切尔西的妈妈会给伊森吃点零食,他常常会分给我一些。有时,伊森会坐妈妈的车回家。也有时,家里面没人起床上学,于是我常不得不将他们全都叫醒。

不睡在车库里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我讨厌错过任何一个美妙的早晨!

有一天,我比平常晃荡得远一些,调头回家时已经是下午很晚了。我很焦急。生物钟告诉我,我已经错过伊森搭校车回家的时间了。

我从小溪边上径直跑过去,恰好要穿过托德家的后院。他正在泥泞的河堤上玩。看到我时,他喊了我的名字。

“嗨!贝利。到这儿来,贝利。”他冲我伸出手。

我犹豫地望着他。托德有些不一样,在他身上有些我无法信任的东西。

“来吧,小伙子。”他说着,用手拍拍自己的腿,然后转过身朝家里走去。

我该怎么办?我不由自主地要按照人类的意愿行事。我垂下头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