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说谎。”萧景阳向前迈了一步,语气肯定地说道。
假山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萧紫依低头看着两人相碰的鞋尖,耳朵里传来萧景阳急促紧张的呼吸声,她听见自己很冷静很冷静地说道:“我没说谎,你是我皇兄。”
“紫依,我会求父皇同意的。如果父皇肯同意,一切就好办了。你只要假死,然后成为沈家的女子,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萧景阳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之前布置的一切都毁了,是他错估了父皇的态度。那么以后慢慢来,只要父皇肯为他着想,就一定会答应这件事的。他热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丽人,却不敢伸出手去碰触。
萧紫依苦笑了一下,想对他说明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她却怕这句话一旦说出口,以后就再也无法见到南宫笙了。她抬起头,对上萧景阳的眸子,心神不宁地问道:“皇兄,你怎么敢肯定我们就不是兄妹?”若是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怎么办?
萧景阳见她总算肯抬头面对他,满足地弯起唇角,笑容中有着和萧湛神似的羞涩。
这个画面让萧紫依呆了一呆,以至于他说的话她只听到半截,不敢置信地重问了一遍道:“皇兄,你刚才说什么?”
萧景阳伸出手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轻声重复道:“紫依,你知道吗?你的母妃在进宫前,就已经成过亲了。”
什么?萧紫依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在原地几乎不能呼吸,可是萧景阳的话语仍然在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内。
“这是我这些年在搜寻你下落的时候无意间得知的。芸姨和叶先生从小就定了亲,也拜过堂,是父皇他横刀夺爱……”萧景阳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皇帝有时候做一些事情还是完全可以随心所欲的。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但是他害怕失去她,怕得不得了。
萧景阳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苦笑,每次见到她,他都觉得好像离她更远了一步。他真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他们重新相见的那天,让一切重来。
萧紫依握紧拳,呆呆地问道:“那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叶知秋才是我的父亲?”
“他是。”萧景阳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我偷偷查了父皇的起居注,在芸姨怀你的时候,正是父皇宠爱梅妃的时候。梅妃……也就是萧策的母妃。”皇帝的起居注是由太监精确地记下每次临幸宫妃时间的册子。本来皇帝的起居注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查到的,他费了很大周折才看到。也许萧紫依并不是皇子,所以并没有太在意时间有没有差异。
“所以,叶知秋才被冤枉叛国?”萧紫依冷冷一笑,突然间觉得她的存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皇帝究竟是用了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她的呢?在向她那么和蔼可亲地微笑时,心内究竟想的又是什么呢?
“紫依,我真不该带你回来。让你在外面自由自在多好……”萧景阳垂下头,自责得悔恨无比。他早就该知道,在皇家,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简单。
“皇兄……”萧紫依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再这样称呼他。她扭过头想走,她需要静下来好好想想,“我先走了,我们两人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好。”
“紫依,我会继续求父皇的,你等我好不好?”萧景阳连忙拽着萧紫依的衣角,像极了萧湛可怜兮兮的样子。
萧紫依回过头来看着满眼祈求的他,心乱如麻。
他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他是未来的天子,他有些霸道有那么一点点任性,有时还会不自信会怀疑自己,也会因为想不通一件事而我行我素,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会忘记。但是这些缺点都让她又爱又恨,想放手却怕他又做出什么无法收拾的事来。
他的温柔,他的依赖,都让她无所适从。她以前是喜欢过他的,但是这份感情已经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锁在箱子里了。是她不想打开,还是这份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萧紫依思绪瞬间飘得好远,她的心中,是不是已经装了另外一个人?她没办法不拿那个人来和他比较。
和南宫笙相比,萧景阳就真真像个孩子。南宫笙不会这样拉着她的衣角用这么可怜的目光看着她,他总是笑着纵容地看着她胡闹,也许她在不经意地一抬头,就会看到他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护着她。
南宫笙洒脱得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但是那种潇洒曾经不止一次地让她怀疑自己在他的心里是否有那么一点点位置。
萧景阳把对她的在乎全部写在脸上,但是这种在乎让她不止一次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值得他这样付出。
她可以和南宫笙把酒言欢谈天说地,说话不用顾虑再三,感觉好像相识多年的老友,有说不完的话。
她可以向萧景阳肆无忌惮地撒娇,不用担心他嫌她烦嫌她幼稚,感觉更似寻找已久的亲人,想要更多的相互依赖。
萧紫依闭了闭眼睛,唇边逸出一丝苦笑。原来,一边是友情,一边是亲情……
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友情也变得不是友情,亲情也不再是亲情。
而在萧紫依一直以来的感情理念里,友情可以变成爱情,但是爱情最终会变成亲情。
剪不断,理还乱。
“紫依……”萧景阳见萧紫依一直都没有回答他的话,不安地唤道。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就是她比他的年纪小很多,但是他却非常非常地依赖她,想要她把所有的目光和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萧景阳悄悄地把手往下移,拽住了她的手腕。
真希望永远都可以不放开她的手。
萧紫依感到萧景阳的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心下一片怜惜,叹了口气道:“皇兄,我需要好好想想……”她是要想想,头脑里的思绪实在是太乱了。
“嗯。”萧景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一点一点地放开手。
透过镂空的山石缝隙,萧景阳看着萧紫依缓缓地离开他的视线,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
也许,是时候他应该做些什么了。
萧紫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一天,两天,也许是更多天。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这么多愁善感,每天就只是坐在书房里望着外面发呆。她给孩子们放了半个月的假,反正早就说过会有寒暑假,孩子们没事也会跑来这里看书玩耍。
只是她没什么心情走出房间,颓废得陷入自我思考中。她没想到爱情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准确说来,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也许爱情就像是鬼,听说的人多了,真正见过的人却很少。每个人对爱情都会有不同的解释。
有人说,爱情就是踏火而行的友情。
也有人说,爱情终究会被转化为亲情。
但是对于她来说,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萧紫依把玩着手中的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不禁暗想若是人心都若这水晶杯一样,让人一眼就能望穿该多好。
这些天她借口要为学苑写个新的剧本而闭门不出,南宫笙想见她又不得门而入,萧景阳本来就无法私下见她。她只是想避开他们两个,自己好好想想而已,可是效果并不是那么好,她一个人更添心烦意乱而已。
但是因为她的生辰临近,宫里已经送来了贺礼,络绎不绝地送了进来。
呵呵,若是这些人知道她并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会不会这么积极地来送礼呢?
她的生日,是今天呢?还是明天呢?萧紫依这几天日子过得有些糊涂,这里又没有日历之类的东西,真是不方便。
“咚咚!”一阵清脆而又有节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萧紫依不禁讶异地挑起眉毛。她已严苛地吩咐过不许有人来打扰她,若竹她们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天她的牛脾气而甚少过来。今天这已经是傍晚时分,会是谁呢?
难道会是南宫笙?萧紫依胡乱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轻推开窗户。
“什么啊?原来是你啊。”窗外站立的正是萧紫依几乎快遗忘了的夏侯铃,只见夏侯铃身着男装带着一脸清爽的笑容正朝她看来。
“怎么?看到我就这么失望?”夏侯铃轻巧地翻进屋内,笑眯眯地说道,“走吧,哥哥我今天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萧紫依呆愣地反问道。这又是演的哪出?
“自然是出宫玩喽!今天是乞巧节哦!”夏侯铃扔给萧紫依一件男装,笑得更开怀了,“快换上,我们出去泡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