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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学苑III》第四十六章 谁是下棋者?谁最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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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阳今天心情不错。

原因不是他的臂伤已经不是很痛了,也不是得知了萧策比他的伤更重,更不是得知湛儿平安无事了之后。

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心情无比的好啊。

“景阳,你的心情不错嘛!”有个人显然也看了出来,但是这一声却唬得萧景阳急忙想下床。

“父皇!你怎么亲自来了?”萧景阳用单臂撑起身,有些惊讶地问道。

“呵呵,你手臂不方便,就躺着吧。”皇帝乐呵呵地说道,面上的神情很是和蔼。

萧景阳忐忑地点了点头道:“那儿臣就失礼了。”

“父子有什么好计较的。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父子说说体己话。”皇帝大手一挥,屋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便瞬间都退了个干干净净。

“父皇,查到独孤炽的下落了吗?”萧景阳神情一变,严肃地问道。

“还没有。”皇帝坐在萧景阳的床边,还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萧景阳受宠若惊,却不知道在这时候说什么好。

皇帝若无其事地续道:“但是却有人跳了出来,揭发了若干年前独孤焱的叛国事实。那人声称自己是当时的残军余部,因为怕独孤阀加害于他,所以忍到今天才说。”

萧景阳点了点头道:“儿臣也听说了,就是不知道真假。”

“且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时机也未免太巧合了。简直……就像是有人在特意为独孤阀找动机一样。”皇帝眯起双眼,仔细地瞧着萧景阳脸上的神色。

萧景阳心下一跳,但还是不回不避地直视着皇帝的目光,坦然道:“儿臣也是这么觉得的。”

“是吗?”皇帝高深莫测地扬起笑容,语气却突然之间转冷道,“还在撒谎!你难道真的认为朕没有看出来,今日你的受伤其实是你一手炮制出来的吗?”

萧景阳一惊,吓得他连忙滚下床来,跪在皇帝的脚边,汗流浃背地解释道:“父皇……儿臣……儿臣并没有对父皇不敬……”他一惊之下实在是语无伦次,根本解释不清。

皇帝冷冷地注视着萧景阳,半晌之后才用鼻子哼出一声,也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景阳啊!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的好。”

萧景阳盯着皇帝的鞋尖,听出皇帝的语气中还有转寰的余地,赶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狂跳的心,小心翼翼地说道:“父皇……儿臣只是想对自己下手而已,父皇、策弟还有湛儿的杀手并不是儿臣派去的。”

皇帝没有出声,在萧景阳几乎承受不住压力崩溃的前一秒终于开口冷哼道:“朕知道,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跪在这里吗?”

萧景阳心又落回了原地,知道自己的命暂且保住了。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萧景阳懊悔地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错?你可知道你哪里错了?”皇帝淡淡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口气毫无起伏。

“儿臣不该对策弟心存嫉妒之心。身为皇兄,儿臣惭愧。”萧景阳抿了抿干燥的唇,嗓子已经因为紧张而沙哑了起来。

“哼!身为皇兄,你是应该惭愧!居然对自己的皇妹心存不轨!”皇帝怒极反笑,声音在偌大的室内听起来更是吓人。

“父皇……”萧景阳的头挨着冰凉的地板,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原来父皇真的什么都知道。萧景阳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舔了舔唇嘶哑地说道,“父皇,您一向最疼我,我这辈子除了紫依,别人谁都不想要……”

“为了让紫依相信你就是她的什么命定之人,所以才故意在秋猎上受伤。你这个蠢货啊!不过也幸亏如此躲过了一劫。要不然,对方对你所安排的刺杀,会是致命的。”皇帝感慨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叹息。他大周朝的太子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懂得阴谋诡计,只懂得在感情上耍小手段。实在是让他呕血啊!

“对方?父皇,对方是谁啊?”萧景阳稍微心安了一些,微微抬起了头,但还是不敢去看父皇的双眼。

“是独孤阀、沈家和那个李隆基。”皇帝也不瞒他,全盘托出。也是,自己这个儿子在阴谋阳谋上这么弱智,某种程度上也是他造成的。是他一直把持着权力不放手,不想让太子提前碰触这早晚属于其的领域。就这么拖着拖着,直到今天他自己才反省过来,若再不让萧景阳接手,那迟早会出更大的问题。

萧景阳觉得自己的唇更干了,吞了口口水,期期艾艾地重复道:“独孤阀……沈家……李隆基?”前面两个家族他一点都不陌生,但是问题不在最后那个不认识的名字,而是在前面两个家族居然会有犯上叛乱之心!

“准确来说,现在这种状况,其实是在朕的掌握之中。”皇帝悠然自得地说道,语气中难掩得意。

“求父皇赐教。”萧景阳连忙问道。

“景阳,独孤阀是我们周朝一根惹眼的刺,为了拔出它,朕下了不少功夫。”皇帝轻叹道,“虽然拔出它会给我们带来同样的伤害,但是为了不至于伤筋动骨,朕从一当政就想了各种各样的手段,直到十年前的那场败仗。”

“那场叶知秋领军的败仗?难道是父皇……”萧景阳倏地睁大双目,有点不敢置信。

“呵呵,朕还没心狠手辣到那种地步。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那场战役,叛国的居然是独孤焱,这让朕看到了可以拔出独孤阀这根利刺的曙光。”皇帝起身走到桌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所以朕把独孤焱叛国的事情,巧妙地瞒了下去,却又很凑巧地让独孤阀的老阀主知道了这件事。”

“父皇……让叶先生背负骂名?”萧景阳知道他不该为叶知秋鸣不平,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为了大业,他明白的。”皇帝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他这次回来,朕也没怪罪他什么嘛!等到事情真相大白,朕再好好地补偿于他。”

萧景阳悄悄动了动跪得有些麻木的腿,但是皇帝并没有开口让他起身,所以他只能继续跪着。也许对于叶知秋,父皇还有另一种不解的仇恨,萧景阳识相地没有再说话。

“李家世代都在筹划着叛国之业,朕相信你对李云清最近所做之事也有所掌握,也就不再多言了。至于那个李隆基,朕只是利用他煽动独孤阀和沈家叛上而已,跳梁小丑,不足为惧。”皇帝喝了口温茶,心情舒畅。

“可是这次策弟和湛儿差点命丧黄泉……”萧景阳心下一抖,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哼!萧策他难道是真的无辜吗?湛儿倒是受了不少惊吓,不过不要紧,那个代替他受伤的男孩儿朕要好好奖励于他。”皇帝不以为然地笑道,“事已至此,独孤阀算是大半完了,只是让朕不满意的是沈家人居然没有上当,沈老头果然是老奸巨猾。不过看在芸儿的分上,如果他们以后安安分分的,就饶过他们吧。”

萧景阳苦笑,独孤阀心里有鬼,才被人利用。沈家现在是个生意人,自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况且,萧紫依也是沈家的人,萧景阳见皇帝提起芸妃,再次鼓起勇气磕了一下头,低声求道:“父皇,把紫依赐给儿臣吧。儿臣这辈子,除了她,谁都不想要。”

皇帝突然间没有了任何声息,转过头来紧盯着萧景阳。

萧景阳心下打着鼓,若是皇帝首肯,那紫依就是他的了。他怎么这么笨,一开始就来求父皇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照顾到紫依的心情,必须求得她的肯定呢?

过了好久好久,皇帝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景阳,朕可以为你达成几乎所有你想要的愿望,可是单单这个不行。”

萧景阳一震之下,抬起头来朝皇帝看去,追问道:“父皇,为什么?”

皇帝面上泛出一个复杂的笑容,缓缓道:“朕不知道你都从哪里听来了什么,或者是查到了什么。但是,紫依她确实是朕的女儿,也确实是你的妹妹。”

萧景阳在皇帝并没有回答的这段时间里,曾经想象了皇帝会说的各种回话,但是却独独没有想到这句。

她真的是他的妹妹?不可能!肯定是父皇为了断了他的念想,故意这么说的!

“景阳,朕何必骗你呢?”皇帝叹了口气,“我再宠爱紫依,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你是我的儿子,大周朝的太子。若她真的不是朕的女儿,朕答应你又何妨?只是,她确实是。你所求的,是有违伦常之事,朕是万万不能答应你的。”

萧景阳跪在那里,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光了一样,父皇的口气并不像是在骗人,他……难道真的错了吗?

皇帝缓缓踱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立刻随之吹入屋内。“景阳,朕确实是夺人之妻,芸儿始终是耿耿于怀,但是却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

萧景阳呆呆地听着,不知道自己对萧紫依的感情又算得上什么。

“至于起居注的事,当时是兰妃做的手脚。因为当时芸儿专宠于后宫,所有人都想对她不利。篡改起居注,是想日后陷害芸儿。只是因为最后芸儿生的是个女孩儿,所以才没有用上。”皇帝淡淡地说道。他当时也是年少轻狂,所有事情都想当然,结果让沈芸在后宫吃够了苦头。沈芸也是硬气,从来不说不闹。到后来在沈芸怀孕的时候,他的母后终于看不下去,特意叫他过去隐晦地说明了一切。至此才让他明白,原来女人之间的斗争一样的恐怖。

“父皇知道?那为何还不改回来?”萧景阳的双腿跪得已经没有了知觉,但是他必须要问清楚。他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他是不会相信的。

“改?你以为,你的芸姨真的是病死的吗?”皇帝深吸一口气,重新提起他心中的痛是需要很大的力气的。

萧景阳一惊:“难道不是吗?”

“当年芸儿被查出中了慢性毒药。那是一种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毒药,恐怕有了四五年之后才能显现出来症状。可是等到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皇帝用单手抓住窗棂,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她深知后宫的黑暗,自觉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又不想让她在宫中受欺负,所以哀求朕安排送紫依出宫,托付给放心的人教养。”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父皇一直都知道。”萧景阳惨笑,他就说父皇怎么可能一直都找不到萧紫依的下落。还以为由于萧紫依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他不想去找呢。原来,居然是这样。他一直都知道她的下落。

“是的,朕一直都知道。”皇帝叹了口气,如果他早和萧景阳说这些话,萧景阳也就不会沦陷在那种畸形的感情里了,“芸儿在紫依被送出宫之后不久,就去世了。而那个害芸儿身死的妃子,朕拒绝了母后的提议,亲自在这里杀了她。”

萧景阳听着皇帝从牙缝中说出来的话,至此才明白那个声称被流箭误杀的妃子,实际上是父皇亲自动的手。“父皇……”萧景阳无意识地唤道,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景阳,把紫依忘了吧。父皇再替你找个更好的女孩儿,做你的太子妃。”皇帝放柔了声音,徐徐地说道。

萧景阳低着头,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咬着牙根没有回话。

“朕知道娴儿的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没有机会接触到年轻的女孩儿,所以这些日子你看着紫依,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其他地方。”皇帝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把她忘了吧,这不怪你,朕也不怪你,回头让你母后帮你挑几个女孩儿收进明光宫。”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萧景阳在心底呐喊着。他觉得无力的是,他的人生都已经不再是他的了。他的所有事情,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唯独紫依,他想争取。

“景阳?”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提高了音调。话已至此,难道他这个不孝子还在想什么?

脑海中瞬间闪过萧紫依的笑靥,萧景阳咬紧牙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几乎贴着地板坚定地说道:“父皇,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以后已经有湛儿作为我朝的继承人,足够了。”

“你想怎么样?”皇帝略侧过身,把一直看着窗外的视线转移到跪在他脚边的萧景阳身上。

“父皇……”萧景阳知道他说出的话一定会惹怒皇帝,但是他必须说。如果不说,就真的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萧景阳抿了抿唇,艰难地说道,“父皇,儿臣别无所求。这辈子只想要紫依一个人。”

“一个人?”皇帝一阵恍惚,突然之间想到了前朝那个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的隋文帝。那个惊才绝艳的独孤皇后,写着一手和萧紫依一样的错别字。是巧合吗?

“是。儿臣只想要她一个人。儿臣已经有了湛儿,相信紫依也会视他如己出的。”萧景阳战战兢兢地说道,生怕皇帝下一秒就大发雷霆。

“哼!就算她对湛儿视若己出,你就这么认定她会嫁给你?若是她心里有了别人呢?”皇帝冷哼道。

萧景阳仿佛看到了希望,既然皇帝如此说,并没有一言否决,那就是还有转寰余地。萧景阳想到萧紫依颈间那个刺眼的月牙吊坠,勉强说道:“有了别人也不怕,父皇当年对芸姨,不也是如此吗?”

“大胆!”皇帝怒喝,震得屋内的窗棂都直响,“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以后,你都别想见到紫依了!”

萧景阳一惊,抬头朝皇帝看去。“父皇此言何意?”

“哼!紫依再好,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而且又不是在朕的身边长大的,我相信芸儿肯定早就想带她走了。”皇帝用单手撑着窗台,面上露出狠绝的表情,“现在你的母后,应该正在召见她吧,算算时间,估计赐她的那杯毒酒,已经喝下去了吧。”

萧景阳如遭雷击,也来不及再分析皇帝的言下之意,尽力地站了起来,扶着跪得酸麻的腿,跌跌撞撞地朝屋外奔去。

皇帝在萧景阳走出屋子的那一刹那,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力量,跌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皇上!”沈宝抢进屋内,然后震惊地看着皇帝五指之间流淌出来的鲜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芸儿,看来是朕先要去见你了啊……”皇帝却面带着微笑,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