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有一整夜。我听到它抽打着颐乐花园里的树叶。我听到它冲撞着城垛和卵石。它像碎石般敲击窗户,又从下水沟里喷涌而出。当闪电划开天空时,房间里的一切都“啪”一声活了过来——床,轮椅,盥洗池,鸟的画,橱柜,电视机——都被定格成一幅冰蓝色的照片。雨停之后,我仍能听到雨声。水滴声,轻叩声,吱嘎声,都来自一个浸在雨中的世界。
我不知道你听到没有。
我的脑子嗖嗖飞转。文字、文字、文字。就连我睡觉时,它们也把我叫醒。一切都是文字。在梦里,我的铅笔在纸上奋笔疾书。笔头赶不上文字的速度。我的右手刺痛。
玛丽·安贡努修女又不在,我已经从笔记本里撕掉好多页,本子马上就要空了。
“你有点发烧,”夜班护士说,“现在必须放下笔了。”她给我的脸和脖子换了敷药,又检查了我的眼睛,拿来药。
我小口地慢慢抿时,她的脸也忽明忽灭、忽明忽灭,就像内法恩岛3上的灯塔,在黑暗里闪烁。
她前脚刚走,我又开始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