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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收到一张新的明信片。“历史名城沃里克”。你无法想象凯瑟琳修女拿着邮袋走进娱乐室时引起的轰动。

“哈罗德·弗莱说什么?”芬缇高喊,“他说什么?”她收到一封信,问她最近有没有遭受什么意外;还有一封说她有资格获得上千英镑的补偿金。然后她大叫:“别,别,先别读明信片!让我们先喝褐色的奶昔。我们得让这件事变得特别,像电视广告上的圣诞节一样。过来,小芭。把你的眼珠塞回去。”

“哦,我爱圣诞节。”芭芭拉说。

露西修女放下《瓦特希普高原》,推来营养饮料的手推车。她还带来了鲜奶油、吸管和锡箔的鸡尾酒小伞。珠母纽王开始拆一个包裹。亨德森先生叠起报纸。

“你愿意让我帮忙吗?”珠母纽王亲切地说。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把包裹放在手推车上,送到房间后面。凯瑟琳修女提出帮忙时,他回答说还能应付,又抛了个媚眼,让芬缇爆笑。“什么人呐,”她仍在哈哈大笑,“是啊,你就是个笨蛋,你就是。我打赌你年轻的时候靠这个骗过酒喝。”

珠母纽王露齿一笑,说没错,他是骗过酒喝。“有一次我发现自己被绑在树上。”他说。

“我听过更糟的。”亨德森先生说。

“但那棵树在鹿特丹。而我最后有知觉的时候,人在伦敦东区的一间酒吧里。”

珠母纽王一杯接一杯地分发饮料。尽管他走路都很费劲,手有一点抖,大多数饮料还是留在杯子里,只有一小点洒在我们的腿上和地毯上。他一直在道歉,提出要去拿一块布来,而凯瑟琳修女只是大笑着说:“上帝保佑你。”

“你能行吗,轩尼斯小姐?”亨德森先生边说边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点头表示我可以。

我们正要举杯时,芭芭拉发话了:“你们知道吗?我要哭了。倒不是因为我伤心难过。是因为你们都是这么好的人。感觉眼泪就像从脚底涌上来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芬缇说,“我这一辈子遇到过许多烂人。你们都很好,你们所有人。连你也是,亨尼。”她朝亨德森先生举杯。他看起来好像想笑,然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又把脸重整成蹙眉的样子。

“致哈罗德·弗莱。”珠母纽王咆哮道。

“上帝保佑他。”凯瑟琳修女说。

芭芭拉举起酒杯。

“到最后,你是谁根本无关紧要。只有朋友才作数。”

我们又说了一次你的名字,然后喝下饮料。一开始,液体浓稠温暖,像糨糊一样留在嘴里。我不得不很努力地把它往后晃进喉咙。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一个简单的吞咽动作可以这么复杂。然后,液体里的某种东西,某种味道不像纸板、反而又甜又烈的东西,刺痛了我的牙龈,让味蕾焕发出活力。感觉就像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我记得在海上花园度过的圣诞节。我以前常用线串起碎贝壳,把它们挂在树梢光秃秃的枝丫上。每年都有人来看。有一次,我和一个拾荒女人一起过圣诞,我们一边从塑料烧杯里小口啜饮黑刺李杜松子酒,一边看着风从海上刮进来,让我们头顶的贝壳装饰闪烁着舞蹈。她容光焕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她低声说道。我以为她会再说一句话毁了这氛围,但她没有。我拿来毛毯,她就坐在我的身边,我们一直在看。

“老古板们。”芬缇把她的玻璃杯重重地砸在娱乐室的桌上,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自打我被捕那天,就再没喝过那样的东西。”

亨德森先生含着吸管呛到了。

“因为什么被捕?”那是某个义工在问。

“我们这么说吧,那件事涉及一个格罗斯特来的男人和一个灭火器。”

“真够受的。”亨德森先生咕哝着,这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听不懂,”露西修女说,看起来既欣喜又困惑,“你是说今天的营养饮料还不错吗?”

“它们比平时稍微好一点。”珠母纽王说,只不过他不得不低声说话,因为新来的两个病人已经放下杯子睡着了。于是珠母纽王听起来不太像拖拉机了,更像一只电动牙刷。

我们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你的明信片上。它就待在凯瑟琳修女之前放的地方,靠在一瓶卫生漱口水和几根棉签上。“我受不了啦,我要听哈罗德·弗莱的消息,”芬缇说,一边紧闭眼睛,一边还稍微把脸藏在手后,“去啊,哪个人去读出来。赶紧的。那个家伙现在到哪儿了?他还在走路吗?”

露西修女捡起明信片,匆匆浏览了一遍。沉默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听听他都走过了哪些地方!”她终于来了一句。

“快点,快点,”芬缇说,“不然就要尿裤子了,我太紧张了。”

“他走过了切尔滕纳姆。”露西修女说。

“切尔滕纳姆?”珠母纽王说,“我去过那里一次。是去赛马的。我开着我的劳斯莱斯去,坐着大巴回。”他笑了好长时间。“对,那是美好的一天。”

露西修女继续读:“他走过了布劳德威村。”

“布劳德威村?”芭芭拉说,“我去过那里一次,和邻居去的。我们喝了奶油下午茶。她还给她的音乐学校买了杯垫。”

露西修女说:“他走过了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特福德。”

轮到亨德森先生了。

“斯特拉特福德?我去过那里一次。我和玛丽一起看了《李尔王》,还在幕间休息时喂了天鹅。”

“还有,等一下,”露西修女说,“现在他已经到了巴金顿。”

露西修女停下来等人插话,但没有人。

她继续往下念:“他说,他遇到一个名叫米克的好心年轻人,给他拍了照片,还给他买了一杯柠檬水。还有,盐醋味的薯片。他说——”这里她再次中断,凝视着明信片,“他已经决定,要不花钱旅行。从今以后他要依靠陌生人的善意,只在户外睡觉。”

还没等人回应,一阵怪声响起。是一声拉长的尖鸣呜咽声,就像水壶的哨音。我们都转身过去,菲洛米娜修女正把芭芭拉拖进她的怀里。被健康的修女抱着的芭芭拉,不过是套在便袍里的一捆小木棍。“你在伤心什么呢?”菲洛米娜修女说,“是哈罗德·弗莱吗?但他会没事的。正往这儿来呢。”

等了良久,话语声才传来,但极其小。

“我希望我能活到下一个圣诞节。”芭芭拉说。她在修女的怀抱里含泪颤抖。

我们都听到了,但没人说话。我们只是看着她,就像一个孩子看着另一个惹了麻烦的孩子,或者一个开车的人放慢车速,目睹一起撞车事故。我们试图去理解,却不愿交换位置。

“你会的,小芭,”芬缇喊道,“你会的。”

芭芭拉的身后,五月中旬的阳光从娱乐室的窗户倾泻洒入,像一条曲折的光之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