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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辐射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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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天早上,我们在菜园和院子里发现窒息的鼹鼠。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害怕,谁把它们闷死的?它们通常不会从地底爬出来,一定是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把它们赶出来的。我对十字架发誓!

我的儿子从戈梅利打电话来问:“金龟子出来了吗?”

“没有,连蛆都没有,都躲起来了。”

“蚯蚓呢?”

“如果雨后可以找到蚯蚓,鸡会很开心,但是一条都没有。”

“这是第一个迹象,没有金龟子和蚯蚓就表示有强烈辐射。”

“辐射是什么?”

“妈妈,那是会害死人的东西。告诉奶奶你要离开,来和我们一起住。”

“但是我们的菜园还没种好。”

如果每个人都很聪明,又有谁是笨蛋?只不过是失火,火灾是暂时的,当时没有人害怕,他们不知道有原子。我对十字架发誓!我们住在核电厂旁,鸟儿飞三十公里,高速公路开四十公里。我们很满意,你可以买票进去,那里什么都有。就像莫斯科,商店贩售便宜的萨拉米香肠,肉一定买得到,什么都有。那真是美好的时光!

我有时听收音机,他们老用辐射吓唬我们,但是我们的生活因为有了辐射变得更好。我发誓!你到处看看就知道,他们带来柳橙,三种萨拉米香肠,应有尽有,而且还带到村子里!我的孙儿去过世界各地,最小的刚从法国回来,拿破仑有一次就从那里发动攻击。他说:“奶奶,我看到凤梨!”他们带我的侄子到柏林看医生,那是希特勒开坦克来的地方。这是全新的世界,一切都不一样了。难道是辐射的错?

辐射长什么样?也许电影里有。你看过吗?是不是白色的?还是其他颜色?有人说辐射无色无味,也有人说黑得像土。但是辐射如果没有颜色,那不就像上帝?上帝无所不在,可是你看不到。他们吓唬我们!园子里苹果垂挂,树上长着叶子,田里有马铃薯。我不认为有切尔诺贝利,根本是他们编出来骗我们的。我的姐姐和她的丈夫一起离开,搬到离这里大概二十公里的地方,他们在那里住了两个月,邻居跑去跟他们说:“你们的牛把辐射传染给我的牛!我的牛倒在地上。”“它怎么传染的?”“透过空气,辐射和灰尘一样会飞。”就像神话!一堆神话。

真正的经过是:我的爷爷养了五个蜂箱,蜜蜂整整两天没出来,一只都没有,它们在蜂窝里等。我的爷爷不知道发生了爆炸,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大自然出问题了。”我们的邻居是老师,他说蜜蜂比我们敏锐,因为它们听得见。广播什么也没报,报纸什么消息也没有,但是蜜蜂知道,它们过了三天才出来。黄蜂——我们家的门廊上有一个黄蜂巢,没有人碰它,可是那天早上黄蜂都不见了,一直到六年后才出现。人怕辐射,动物也怕,鸟类和树木也一样,但是它们很安静,它们不说话。这对万物来说都是可怕的浩劫,不过科罗拉多甲虫还是像平常一样到处出没,狼吞虎咽地吃我们的马铃薯,吃到只剩叶子,它们习惯毒物,和人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每一家好像都有人死。河的另一头的那条街,所有女人都没有男人,男人都死光了。我们这条街只剩我的爷爷和另一个男人还活着。上帝为什么先带走男人?没有人知道答案。不过世上如果只剩男人,没有我们女人,的确没什么好处。他们会因为悲伤过度而拼命喝酒!这里的女人都很空虚,据说有三分之一的女人的生殖器官受损,无论老少都是,不是所有人都来得及生小孩。仔细想想,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好像从来没发生。

我还能说什么?你总得活下去。

还有,以前我们自己做牛油、奶油、干酪和奶酪,还煮牛奶面团。城里的人吃这个吗?你把水倒进面粉里混合,再把面团撕成一块一块,放进沸水里煮,煮沸后倒一点牛奶。我的妈妈做给我看,她说:“孩子,你以后也会做,我也是跟妈妈学的。”我们喝桦树和枫树的汁液,在炉子上蒸豆子,做糖渍蔓越莓。打仗的时候我们四处搜集刺荨麻和藜草,我们没有死掉,还因为饥饿而变胖。那时森林里找得到浆果和香菇,现在都没有了。

我还以为锅里煮的东西永远不会变,但实际上不是这样。你不能喝牛奶、吃豆子,他们不让你吃蘑菇和浆果,还叫我们把肉泡在水里三小时,煮马铃薯要把水倒掉两次。你不能和上帝作对,你得活下去。他们吓唬我们,说我们连水都不能喝。但是没有水怎么活?每个人身体里都有水,连石头都有。所以也许水是永恒的?所有生命都来自于水。你能问谁?没有人知道答案。人们向上帝祈祷,但是他们不会问他。你只能活下去。

——安娜·彼得罗夫娜·巴达耶瓦,撤离区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