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g 26th,Day 7
寻找苏拉吉(Suraj)!
苏拉吉是我在www.hostelworld.com事先预定的旅馆,三轮车把我从火车站带出来后就扔在了一条大马路上,一条深巷在眼前没有尽头地展开。
“你自己进去找吧,苏拉吉旅馆靠近拉丽塔(Lalita)河阶,我没办法开进去。”三轮车夫告诉我。
瓦拉纳西是沿河而建的城市,恒河在这里180度大拐弯,自南向北奔流。印度教徒深信如果死在瓦拉纳西,灵魂是可以免除轮回之苦,直接进入涅槃(Moksha)境界的。一辈子做到虔诚很难,还不一定能成就涅槃,但是死在瓦拉纳西不是很难的事,有些人是幸运的在这里自然死亡,有些人是死在他乡连夜被亲人运到瓦拉纳西,还有些人干脆在瓦拉纳西等死。所以这座圣城,对很多信徒来说是一个摒弃了现世的死亡之城。
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我一次次的迷路,路人们也说不清苏拉吉到底在哪里,我一会儿拐进小巷,一会儿又拐出来,累得气喘吁吁,反倒也不着急了,在街边的小店一路看一路走,这时深巷里突然响起“Ram Nam Satya Hai”的号子。我一下怔住,巷边的路人开始向两边让开,我不敢回头看,内心清楚地知道这是抬运尸体的队伍来了。中国的文化还是忌讳死亡的,所以通常是避之不及,不聚众围观,不尾随讨论,免得沾染上不好的能量。
我一动不动,默默靠边,6个人抬着一具沉甸甸的竹架从我脖颈后方走过,只觉一阵鸡皮疙瘩乱起,前面的人喊“Ram Nam……”后面的人马上跟着呼应“Ram Nam……”。
“……Satya Hai!”
“……Satya Hai!”
号子的意思是“罗摩的大名”,此起彼伏,抑扬顿挫。我不用踮脚就能看到,那是一具女性的尸体,用红色纱丽紧紧包裹着,上面撒满了印度常见的橘色金盏菊和鲜艳的玫瑰花瓣,她的身体好瘦好小,在好几层布的包裹下轮廓依稀可见。
队伍走过,人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是啊,这里的居民对死亡早已司空见惯,只有我大惊小怪。如果跟着抬尸的队伍走,一定可以走到玛尼卡尼卡(Manikarnika Ghat),也就是最大的焚烧尸体的河阶,那就能找到旁边的旅馆啦!我突然灵光一现。呃,虽然办法有点怪异,总比我这样盲目的迷失了半个小时要好,于是我尾随运尸的队伍。
几分钟脚程之后就找到了苏拉吉,一个卷头发的大男生正从旅馆走下台阶,我气喘吁吁地问:“请问苏拉吉旅馆就是这儿吧?”他笑嘻嘻地说:“是啊,欢迎来到苏拉吉。”我诧异地问这个西方男生,“你不会就是老板吧?害我一路好找啊!”他哈哈笑说,“我也希望是呢!”他让我自己上楼,出门去了。
苏拉吉是一家家庭旅馆,老板是Prabhu,旅馆以他最小的儿子命名。我上楼的时候,Prabhu一脸的睡眼惺忪,那时已是上午10点半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样?”Prabhu问我,还没等我回答,他就自言自语地说:“我不太好啊,我晕晕乎乎的,昨晚我们开了趴踢,一个家伙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今天要走。我们昨天送他,喝了好多酒呢,呵呵呵呵,我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一个月!?居然住了这么久?”
“是啊,这个家伙小时候跟妈妈来过,都多少年啦,我都记不起来了。这次他一个人来,一住就是一个月,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我对这个家伙很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会在印度这个天堂与地狱并存的城市住上一个月?
我的房间非常小,一张床,一个嘎吱嘎吱的电风扇在头上转,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价钱也十分合理,只要300Rp,共用洗手间。每朵云都有它的银边,这间房间的“银边”就在于一跨出门就是大天台,在这里可以无视线阻隔地望见奔流不息的恒河。出门在外,房间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放下行李先洗澡。洗手间也是建在天台上的。打开龙头没有热水,但是天气很热所以用凉水冲澡也很舒服,我随身带着一个海绵宝宝用来起泡,让旅途中每一次仓促的洗澡也变成了一件乐事。
你可以想象么?和煦的阳光从小天窗洒进来,猴子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跳来跳去踩得听听通通,你用海绵宝宝搓出来好多的泡沫乐不可支,这时门外响起了好听的吉他。
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下楼,吉他声从这里传来,那是我进门时遇见的大男生。
“你好,老板。旅游时还随身背着大吉他不会很累吗?”我问。
他抬头见是我,露出了调皮的笑容。他的头发卷的乱七八糟,露出小兽一样洁白的牙齿,穿破破烂烂的大背心,一条香蕉黄的阿里巴巴裤,光脚坐在地上。
“我喜欢我的吉他,所以来印度也一直背着它,一个人的时候就弹上几下。”
不知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便顺手跟着弹出了诺基亚的铃声。我也坐在了地上。旅馆里养的四只兔子一只一只地爬到他的腿上,花狗Lucky也跑过来凑热闹,他开始喂它们吃饼干。
“你要不要?是Parle-G哦,我最喜欢吃的饼干。”于是我记住了全印度卖得最好的饼干Parle-G,之后成为整个旅途居家必备的良品。
我吃着Parle-G,听他弹吉他,听他说起他在法国的乐队,不用演出的时候他就出来旅游找灵感。我说我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辞了一份金融行业的工作开始走印度,用三个月的时间慢慢体味这个对于中国人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国家。
“我听Prabhu说昨晚这里有一个送别趴踢,有个家伙住了一个月今天要走。”我不经意地说起。
“啊!我就是那个家伙!”他大叫。
哈哈哈哈,我们一起爆笑起来。突然我们的笑容都凝固了,他下午4点的火车离开瓦拉纳西,明天飞回法国。还可以更短暂一点么?
“我居然在旅途的最后一天才遇到你,太遗憾了。我叫Benjamin,法语念本亚蒙。”
“能遇见你已经很高兴了。你好,Benjamin,我是Trix。”
“Trix,你跟我来。快!”
我跟着他一路跑上天台,他就像是这里的国王。顺手捡起一根棍子,他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跟猴子打交道,你要小心,上次我和一只小猴子玩,不知怎么的它就不高兴了,猴群哗的一下就上来要打我!”
然后他用棍子一一指给我看:
“这里是玛尼卡尼卡大塔,你知道的,他们在这里焚烧尸体。我喜欢他们用的木料,焚烧时有松木的好闻气味,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一看就是一下午,有时候尸体烧不完,半截脚就扔到河里去了,还有的时候尸体会抽搐,就像活过来一样;你看这里,这个小圆顶是黄金位置,无数个夜晚我躺在这里,月亮就在你的眼前,刚刚好,那么大的一个月亮就在这里;而你从这里看过去,我不知道20年前Prabhu盖房子是不是刻意这样设计,我们站的地方与百米外的瓦拉纳西金庙(Golden Temple)是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你看你看,那是它的黄金尖塔;还有这里,这个天台的楼下是一个图书馆,晚上会有人在这里念诵经文……”
他一口气滔滔不绝地想要把瓦拉纳西的全部美好都告诉我。
我知道。我们没有办法共处更多的时间,他没有机会带我去最南边的阿西岸阶悠闲在沙滩上躺一整个下午了;也没有机会每天一起什么也不做,只是沿着恒河河岸散步了;我也没有办法与他一起认识瓦拉纳西,和认识他这个人了。可惜吗?并不。能够在他离开前有缘分碰到,已经足够。我感觉到彼此之间有一种默契,可能会有非常美丽的火花,但是我已知道有一种美好是不执著不强求的了。
Benjamin离开时,我没有去送。五天后我离开瓦拉纳西时写邮件告诉他:
Ben,我见到了那个大月亮。
当日主要开销:
三轮车到苏拉吉:75Rp
午餐@ Fuji Ganga餐厅:80Rp
短上衣3件:300Rp
晚餐@Fuji Ganga餐厅:200Rp
Day 7=共计10400Rp
Aug 27th, Day 8, Varanasi
知道火车票难买,到达瓦拉纳西的第二天我便去火车站订去下一站——科塔(Kota)的车票,连4天后的票都只能买到等候名单(Waiting List)了,我排在第17位。卖票的老先生很和蔼可亲,让我30号早晨开车前一个小时到这个外国人办公室确认座位,然后才上车。
我大惊:“那要是座位没有确认呢?”
他说:“没关系,你到时候就跳上车找乘务员,他会帮你想办法的。”
等候名单的体制是这样:当正常的座位已经售完,你可以选择买等候名单的票,同样也是全额支付,拿到的票根上会显示你现在的等候序号。随着发车日子的推进,你的序号会逐步前移,如果在你前面有人退票或者取消预订,那么你的序号将一直前移到被确认,可以合法上车;发车前两个小时系统会进行一次刷新,把所有在等候名单里的人分类,如果最后都没有排进座位,那么就要退票。
既来之,则安之。
从火车站回来,我径直去了玛尼卡尼卡河阶的焚尸大塔。
Ghat,就是河边可以走下去的岸阶,瓦拉纳西有大大小小的河阶近80个。有看点的河阶包括最大火葬台的玛尼卡尼卡河阶;每晚7点举行祭天仪式的达沙诗瓦麦河阶(Dashashwamedh Ghat);每天清晨有许多浣纱洗衣妇女的道比河阶(Dhobi Ghat);以及最南边景色优美的阿西河阶(Assi Ghat)……
我去的时节正值雨季,低矮的台阶都被涨水的恒河淹没,因此从一个河阶到另一个河阶必须绕进迷综小巷再绕向河岸。
玛尼卡尼卡河阶一天24小时烟火不绝,从苏拉吉旅馆能看到东北方向大塔冒出的滚滚浓烟,嗅到松木燃烧的味道,摸得到空气中漫天飞舞的不明微尘。我只身一人到达时,主焚烧塔正在轰轰烈烈的冒着滚滚浓烟。爬上塔对面的一座平台,望向焚烧的方向,浓烟大到不可辨识其下掩藏着怎样的场景。有的西方游客径直走到主焚烧台上的尸体边去看个究竟,我既没有那样的好奇心,也没有那样的身体条件。我的眼睛在那样大的烟尘里完全睁不开,疼痛难忍。
逃离“观景台”,我默默的一个人站在街角,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大塔附近十分拥挤,有搬木头的人,有抬尸的劳工,有死者的家属,有念经的大师,有邋遢的乞丐,有嘈杂的导游,有玩闹的小孩子,有好奇的观光客,有牛,有狗,有看热闹的莫名其妙的人,可是我眼前繁闹的一切都空洞得不带一丝情感。一具裹着黄布的男人尸体刚刚伴着罗摩的法号被抬过来,抬尸队的任务完成,尸体便被斜放在漂浮着各种不明物的浑浊油腻的恒河台阶边,一个穿着橘色衣服的印度教神职人员漠然地坐在一边看着尸体,看着它缓缓地开始滑,差点就要一骨碌滑进河里。狗就在旁边走来走去,似乎对这个散发着味道的物体有兴趣。我不能理解为何一个曾经活生生的肉身被这样粗暴对待可以直接到达涅槃。
我突然觉得非常冷,突然很想拥抱一个温热的身体,想和什么人说说话,什么都好。
我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一个男子说,Mam,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
我说不清为什么我这么悲伤,眼睛被刺痛流出的眼泪是自然的生理反应,可是我确实被一种巨大的哽噎卡住了喉咙。我想我还没有坚硬到可以漠视生死,可以在至亲被大火烧得啪啦作响的时候谈笑风生,悠闲喝茶;我还没有麻木到嗅着死亡的气息在这些深巷弥漫,然后可以继续和无所事事的人一起扎堆看热闹;那些负责焚烧过程的人,他们会拿着铁杵敲击最后没办法烧尽的死者的头部,把脑袋敲碎,把伸在外面的手手脚脚拨进火堆,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曾经平等的生命,而只是一个滴答作响的倒计时表:每一具尸体的焚烧时间在两到三个小时,大塔一天要焚烧200具以上的尸体,不得不考虑效率,烧不完的尸体会被直接推进恒河,被自然接管。
连这里的乞丐讨的都不是钱,讨的是他的往生。焚烧一具尸体需要的木材在300公斤左右,每公斤木材要150卢比,这样大的一笔数目不是每个人都能负担得起。但免受轮回之苦直达涅槃这件事何等重要,重要到这一世的生命都可以奉献给它,所以乞丐讨的总是150卢比的整数倍,因为凑够木材他便能负担起天堂的门票。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玛尼卡尼卡,再也不想去。
晚上10点瓦拉纳西照例停电,全城都在黑暗中。我唯一的电风扇停摆,闷热难耐,便坐在天台上吹风,然后我看到了印度最美的星空和最对比的场景——
北斗七星在头上高悬,银河依稀可见;脚下是恒河水自南向北奔腾似海;左边楼下的客厅里旅馆的小儿子苏拉吉在庆祝16岁生日,大家唱着变调的生日快乐歌;右边通往玛尼卡尼卡的那条黑暗窄巷里抬尸的队伍依然在铿锵有力地念着“Ram Nam Satya Hai……”
我想这就是Benjamin留在这里恋恋不舍的原因吧,他也坐在这个同样的位置,等风吹干身上的汗再准备回房去睡吧。在这个天堂与地狱并存的古老城市,比一切古老还要老两倍的城市,这样每天强烈地感受着生死对比,会让人更加珍爱仍在跳动的这颗心脏,贪恋依然活着的这一刻,贪恋一切跃动的生机,一切温暖,微笑,爱与美好。
当日主要开销:
早餐@Fuji Ganga:120Rp
往科塔的火车票:908Rp
纪念品(月历):600Rp
下午茶@Vaatika Café:100Rp
Day 8=共计12200Rp
Aug 28th, Day 9, Varanasi
昨天无意间走到了著名的达沙诗瓦麦河阶(Dashashwamedh Ghat),也没有带相机,不期而遇。那时7点的普迦(Puja)还没开始,河阶却已经水泄不通。印度教信徒和各国游客挤在一起,都想亲眼目睹这个每天例行的净化礼。
8月正值雨季,恒河水已经涨到很高,小一些的河阶都已经淹进水里,连达沙诗瓦麦这样的大河阶也受到影响,普迦搬到了更高的小平台举行。
由于没带照相机,我就没和游客们一道付钱去坐河岸上漂浮着的小船,而是和本地的妇女们一起坐在普迦旁边的岸阶上,恒河水一浪一浪地扑上来,屁股下面已是全湿,着实不舒服。
平台已经搭好,供桌上铺了金黄色的桌布,神像和各种法器:海螺、火罐、拂尘、蛇灯、烛台、孔雀羽扇等都已准备就绪。5名婆罗门男子身穿米白色短衫,下着金黄色及地长裤,腰间缠绕长巾搭到肩膀,手持法器,个个身形挺拔,面容俊秀。最中间的年轻婆罗门卷发及肩,有一个印度人不常见的大鼻子,他和演《穿越大吉岭》(Darjeeling Limited)的阿德里安·布罗迪(Adrien Brody)十分神似。
他们面色庄严,举止端正,这显然不是一场印度版的《恒河印象》,他们也不是演员,他们是被选出来的平民与神之间沟通的媒介,是中空的让神临幸跳舞的介质(Vehicle),他们需要足够清洁、纯真。
祭天包括五个部分,分别祭拜宇宙的五个元素(Five Mahabhutas):土地、火、水、空气和以太(Ether)。每一种元素都对应着一个篇章,篇章以婆罗门吹响海螺声为启,伴随着乐师的鼓声、琴声和歌声袅袅铺开;五人换持同一种法器,手臂高举挥舞,像是在召唤神明。先向东方拜祭,再顺时针方向一一停顿拜祭,仿佛已进入一个时间静止的隧道。祭拜火元素时,眼镜蛇灯的熊熊火焰烤得“阿德里安·布罗迪”满头是汗,卷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了脸上,他却完全没有被干扰到,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体。
我隔岸观火。
岸的那一边,神与凡人在一个通道里连接,借洁净的年轻婆罗门的躯壳让世人瞥见一缕神性;岸的这一边,我身旁的妇女们与过道上不停上上下下的游人无声抗议,不时有人要走下恒河去买花祈福,继而就若无其事地挡在我们的眼前。妇女们在背后点他们,然后手臂突然向上一伸,五指向上张开,也不说话,但脸上愤怒的神情足以让挡路的人羞愧。这一招我也学会了,屡试不爽。
看这个祭天仪式如果没有一个舒服的位置会很累,很长又很繁复,却没有高潮迭起的情节,比较适合心平气和的虔诚教徒,我没有看完就匆匆离开了。回到旅馆的时候便有了停电的一幕。
一大早也是被热醒,电风扇彻底罢工,想找Prabhu修理一下,一看表发现才6点不到。我默默地去冲了个凉水澡,冲去一夜的躁热,拿了矿泉水去阳台上发呆。
早上的瓦拉纳西平静得像个熟睡的孩子,只有不远处的Vishwanati神庙传来低沉的男声吟诵曼陀罗(Mantra,真实之语)的神秘咒语。我非常喜欢听这种吟唱,背景音一般持续提醒着你:发生的一切虽流光溢彩,声色犬马却不过是一场戏。
6点30分的天空还是一片粉红的羞涩,云彩一朵一朵占据了地平线,在太阳出来前展示最后的美丽。6点40分,太阳从恒河上升起,小小的圆圆的橙黄,光和热还没有跟上来,只是温柔的慵懒着;6点47分,太阳已经升出很高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年迈古老的瓦拉纳西一天天地满足着新的好奇。
在清晨的街道里行走,每一个转角都在光影的映衬下变成精美的定格:老牛徐徐的起身,狗在后面排队等候,微尘在风中转,细巷太窄前路却很长。
不得不提起瓦拉纳西的牛。众所周知,印度教主张非暴力不杀生,万物有灵,而牛更是被恭敬的,瓦拉纳西的牛的地位一定在全印度最高,因为这里是湿婆的领地,神牛南迪(Nandi)是湿婆的坐骑。神牛们在这里大摇大摆的走街串巷,困了就在路中间打盹,饿了就吃路边堆的垃圾,想吃口新鲜的就找摆摊的小贩要蔬菜水果,甚至看到游客吃零食也不会错过。印度人绝不能对牛拳打脚踢,所以经常看到无奈的司机在震耳欲聋的喇叭之后下车,对堵死整条路的牛好言相劝,然后连哄带骗的把牛引到路边。
小贴士:喂牛的时候千万不要把塑料袋连着一起丢给它,牛吃下塑料袋会死,不要好心办坏事!
在Brown Bread Bakery吃到了好吃的肉桂卷,奠定了我一天的好心情。出来后发现好多本地人都往一个方向急匆匆地赶,我也好奇,没想到竟又走到了昨天的达沙诗瓦麦河阶,这里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天体沐浴场。
恒河的晨浴场面举世闻名。
岸上支起了五颜六色的遮阳伞,一排小船在离岸10米左右的地方停泊,围出了一个天然浴池。卖花的、看管衣服的、搭木板供人歇息的、拍照片的人都挤到了这里,为前来恒河沐浴的人民服务。
这时几乎没有游人,我衣冠楚楚地站在准备洗澡的大军里分明格格不入,一个瞪着眼睛的大叔看不惯了,突然吼我:“你洗不洗澡?不洗澡就不要站在这里挡路!”
“我……早上洗过了,就不洗了……”我开始闪到一边。
且不说我身上有多少罪,也不提昨天在下游看到的焚尸场景,更不提科学数据证明恒河水病菌超标几百倍,单单是看到这呈现不明颜色及漂浮不明物体的恒河水,就让人不忍下足。
上了一个老伯的船,80Rp看1个小时的晨浴,我总算有了立足之地。男人们多是把衣服脱光,只穿一条底裤就走下河去,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连头也洗了,再站起来拿出毛巾搓身子;女人们穿着整套的艳色纱丽下河,先用手沾一些河水洒在发间,再弯腰下去洗脸,薄薄的纱丽浸透水后紧贴着身体,依稀看得到身体的轮廓。可是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端庄仪式中,每个人都认真地想要让神圣的河水洗去自己的罪,掬一捧河水喝下,冲去口孽。
一个中年男人吸引着我的注意,他戴着一条红绳系着的蛋白石项链,一根银链,还有一条证明他是婆罗门的圣绳从肩膀斜垂到腰间,肩上搭一条白布巾。他缓缓地走进河里,面向东方,右手捏指放在了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面容安详,长长的睫毛在日光里闪烁,俨然一尊入定的佛陀。不知道在水中站立了多久,他开始清洗自己,没有用任何化学用品,没有肥皂,没有沐浴露,他虔诚地洗净自己的手臂、脖子、头发,然后上岸,用一条方巾裹住自己的下身,换下湿漉漉的底裤,再换下自己的白绳戴上一条新绳。穿上一件棉布上衣后,整个晨浴就结束了,而他也是一个全新的灵魂。
孩子们在这里最简单放肆地玩乐,他们才不管什么罪与罚,他们也不管什么神圣与庄严,他们只是高兴得扎猛子,比赛游泳,在我的游船旁边像海豚一样上窜下跳。一个小男孩几次想要潜伏在我的船下吓我,我举起相机准备给他拍照时他又一下潜到水底屏气,又突然的一只手猛地扒到船沿,假装要爬上来。
也有前来一日游的印度游客,他们熙熙攘攘地卷起裤脚站在水里,让做照相生意的人来一张到此一游合家欢便匆匆离开;人群中有两个日本男孩,白皙的皮肤在深棕色的人潮里十分显眼,他们分别下水假装洗澡,又鼓励地给对方拍照纪念,毕竟恒河沐浴的经历不是每个人一生都有。
这种沐浴仪式对于每天在这里生活的瓦拉纳西人来说,像我们上班前要吃早餐一样自然,只有完成了这个仪式,一天才算正式开始。
傍晚,我去赴Suraj的小表叔Gaurav的约,他昨天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明天下午你到天台来,我有惊喜给你。”
Gaurav是Prabhu的表弟,也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他坚持认为我的英文名字Trix太难记,跟Suraj商量了半天说:“你以后有印度名字了,你就叫帕瓦蒂(Parvati)。”
帕瓦蒂我知道,她是湿婆的美丽妻子,拥有黑暗面——迦利(Kali)大神,会要求活人献祭,戴头骨花环;帕瓦蒂还是优秀的恶魔猎人杜迦(Durga),骑着老虎或者狮子出现。
我还真的喜欢这个名字,又美丽又强壮,正是我喜欢的女性形象。
是什么惊喜?
在下午4点回到旅馆,走到天台上时,Suraj、Gaurav和Suraj的朋友Marju都在,三人一致地仰头看天,我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哇!原来满天飞的都是风筝啊!我没有去过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但是在我的想象中,那里也是像瓦拉纳西这样,房子都热热闹闹地拥挤着,每家每户都把自家房子涂成喜欢的颜色,大多是朴素的土色,也有跳跃的明黄、浅蓝、嫩绿,家家都有自己的天台,妇女晾晒鲜艳的纱丽、被单,孩子们和年轻人把天台当成活动的地方,打电话,听音乐,聊天,当然还有放风筝。Suraj显然对这个很在行,他自己做的风筝今天已经缴获了两件战利品,我们的小胖子邻居在背后的小楼楼顶大声哀嚎。
晚上在海豚餐厅(Dolphin Restaurant)破费吃了一顿豪华大餐。圣城瓦拉纳西禁忌很多,禁荤腥、禁烟酒、禁亲密举动,由于获得酒精销售许可证需要额外费用,很多餐厅都是老老实实地只做素食。但藏在深巷里的海豚餐厅财大气粗,提供各种料理和酒精饮料。我嘴馋,点了一份黄油烤鸡(Chicken Tandoori)、一盘蔬菜沙拉、一罐500ml的啤酒Kingfisher Premium,结账时傻眼,竟要570Rp!其中啤酒的价格占去一半。
小贴士:印度最受欢迎的啤酒品牌是本地制造的Kingfisher,常见的有Kingfisher Premium和Kingfisher Strong,前者口味稍淡。
我心怀叵测地想着把啤酒带回旅馆,坐在天台上悠哉悠哉地喝,小夜风、小啤酒、小恒河……那美得。
三下五除二地把食物吃完,啤酒省着只喝了两三口,叫来服务员买单,顺便把啤酒给我打包带走。哪知道服务员黑着脸说:“啤酒必须在这里喝完!”刚才还跟我嘻嘻哈哈的服务员,一下变得铁面无私。
我腆着脸说:“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放进包里还不行么?”
他做不了主,把老板都搬来了。老板说:“女士,如果你把啤酒带到街上,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请谅解。”
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已经没办法坚持。但这可是500ml的一大罐啊,每毫升都是血汗钱那,我只能坐在位子上,痛苦地往肚子里灌,灌到最后实在撑得不行了,还剩了200ml只能放弃。这是最痛苦的一次喝啤酒经历。
当日主要花销:
早餐@ Brown Bread Bakery:140Rp
游船:80Rp
《白虎》:299Rp
午餐@ Vaatika café:140Rp
晚餐@ 海豚餐厅:570Rp
Day 9=共计13500Rp
Aug 29th, Day 10, Varanasi
尝到最美味的Lassi是很偶然的事。
瓦拉纳西最老的金庙(Golden Temple)是每天找回旅馆的重要坐标,这里只有印度教徒才可以进入膜拜,安检的队伍顺着小巷排得很长。空气中不知为何总弥漫着的甜腻气味,成为我对金庙的嗅觉标签。顺着这条主街朝西走,就能看到突兀的韩文招牌:
“The Best Lassi in Varanasi.”
Blue Lassi——瓦拉纳西最好的Lassi。
Lassi就是我们常吃的酸奶优格,是低脂健康的食品,可以加各种水果、香料进去,在印度是常见的饮料。几次路过这个大言不惭的招牌,都因为是韩文书写的所以觉得不可信——你懂的,韩国人总是夸夸其谈。一天在恒河富士餐厅(Ganga Fuji)——我在瓦拉纳西的食堂——吃午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日本女孩和一个西班牙女孩,两人说起瓦拉纳西的好去处时,一致推荐说一定要去尝尝Blue Lassi,日本女孩说她每天都去两次。
口耳相传,三人成虎,我决定相信韩国人和日本人和西班牙人一次。
在围成长方形的条凳上坐下,年长的老板正专心致志地搅拌Lassi,几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你不能不被满屋子的韩语评论所震撼,虽然一个字也看不懂。还有无数韩国游客在这里品尝Lassi的照片,最诡异的是,还有一排护照尺寸的大头照,下面写着他们的评语。
老板问:“日本人吗?”我说:“中国人。”
于是他找出一本中文的菜单,上面写着歪七扭八的中国方块字,但看着还是觉得很亲切。我要尝试他们的真手艺,所以就要了最简单的原味Lassi。这时老板家的儿子从后屋出来,他穿一身白色长衫长裤,是穆斯林,头发是最简单的圆寸。他示意父亲去休息,他来做。见他盘腿坐下,把冰块放在石板上敲碎,放进钢罐里,然后从大盆里舀出几勺发酵好的酸奶,也放在钢罐里用木杵的研磨,之后盛在一个棕红色的陶土罐里,洒了杏仁片和像葱花一样的绿色的叶状物,插了一个吃冰激凌的小木棒递给我。
也太厚道了吧!分量大得几乎要从罐子里漫出来,我急忙用嘴吸了一大口。天啊!!!人间美味啊!齿颊留香啊!!!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Lassi,从来没有过!之后证明也没有!
年轻的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慢慢喝,喝完还有。”
我这才注意到年轻的老板非常英俊,和当红的美国男模柯尔摩(Cole Mohr)很是神似。墙上的照片中很多是顾客拍下他专注做Lassi时的特写,目光炯炯。我没办法在这个古老神秘的国度启齿问这个年轻的家族店老板,你知道Dior Homme的男模柯尔摩吗?我要如何问起。
那些灯红酒绿好像是上演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这个英俊的老板如果在大城市,可能会被星探挖掘做明星,可是他在瓦拉纳西,静静地躲在一条小巷里做Lassi,多好!我暗暗地期望韩国少女们没有把这个帅气的Lassi Oppa放在网路上热炒,毁了他的清静。
关于喝Lassi的小贴士:1.Lassi吃完后陶罐一定要在门外的池子里砸碎,不然不吉利;
2.瓦拉纳西的Lassi店铺菜单上通常会有Special Lassi,就是添加了印度大麻(Bhang)的Lassi饮品,这是合法的饮料,但是独自旅行者请谨慎尝试。
Lester曾向我描述过两个台湾男生喝完大麻Lassi的情景,两人不断重复说过的话,像复读机一样一遍又一遍而自己却浑然不知。LP上也提醒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适应印度大麻,有些游客喝完之后会在床上度过痛苦的几天,有些人则变得精神混乱。
这时店里进来了另一个亚洲女孩,圆圆胖胖的样子,“阿里嘎多!”她向我问好,我也回应“阿里嘎多!我是中国人哦。”
“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路上确实总有人以为我是日本姑娘。她点了巧克力Lassi,等候的时候我们聊天。小姑娘叫真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很多,却只有21岁。
“21岁不是读大学的年纪吗?现在在放假?”我问
“嗯,还有一年我就大学毕业,但是我申请了休学一年,因为我很想要环游世界啊!”
21岁的我在干吗?21岁时的我大三,每天想的是找实习、毕业以后找工作,每天都被现实折磨得焦头烂额,可是眼前的这个21岁小女孩已经在实践很多人想了一辈子都不敢去实现的梦想了。
“我的想法是用10个月的时间环游世界,可是真的没有想好整个路线要怎么走。到了一个地方再考虑下一个地方,我就是这样子的。最先从日本出发,飞到菲律宾,经过文莱到新加坡,去了马来西亚,然后是印度尼西亚,现在走到印度,才走了一个月。接下来就要去约旦啦!很期待呢。”
我衷心佩服眼前这个小女孩,在路上碰到的旅人中,十几天环游印度的快闪族十分普遍,我三个月的印度行程已经很少见,可这个小女孩比我还要奢侈。虽然,十个月的时间用来环游世界可能还是太短,但是于她,在身体最年轻最健康的时候走最远的路,已能老而无憾。时间在旅人的脑子里,不是一个线性的衡量金钱的工具。时间不是金钱,如果时间没有变成体验,那么我们只会变老(grow old),不能成长(grow up)。
我可以很满足地说,2011年我26岁的那一年,独立,从一个人旅行印度开始;而真弓,她的22岁会有全世界的见证。
每个人有自己旅行的意义,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多长,但它可以很充实很丰盛。我希望永远保留一种好奇的心态。
2010年国家地理频道的全球最佳文案这样说:
If you are, you breathe;你存在,所以你呼吸;
If you breathe, you talk;如果你呼吸,你就会交谈;
If you talk, you ask;如果你交谈;你就会询问;
If you ask, you think;如果你询问,你就会思考;
If you think, you search;如果你思考,你就会探究;
If you search, you experience;如果你探究,你就会经历;
If you experience, you learn;如果你经历,你就会学习;
If you learn, you grow;如果你学习,你就会成长;
If you grow, you wish;如果你成长,你就会希冀;
If you wish, you find;如果你希冀,你就会找到;
And if you find… you doubt;如果你找到,你怀疑;
If you doubt, you question;如果你怀疑,你就会发问;
If you question, you understand;如果你发问,你就会理解;
If you understand, you know;如果你理解,你就会知道;
And if you know, you want to know more;如果你知道,你会想知道更多;
And if you want to know more, you are alive.如果想知道更多,你才生机勃勃。
Live curious. 好奇的活着。
我旅行,是因为我活得好奇。我走出去,是因为我要更好地回来。
附,跟Marju学印地语(Hindi):
Jee Haang=Yes.
是。
Na Heeng=No.
不是。
Shukriyaa/Danyavaad=Thank you.
谢谢。
Kshamaa keejiee=I’m sorry.
对不起。
Sunye=Listen.
听着。
Aap(长者)/Tum(幼者) kaise hiang?=How are you?
你好吗?
Mai theek hoo=I’m fine.
我很好。
Aap kaa shubh naam kyaa hai? =What is your name?
你叫什么名字?
Mera shubh naam Trix hai. =My name is Trix.
我叫Trix.
Aap kaa umra kyaa hai? =What is your age?
你多大了?
Mera umra cha-bees sahai. =I am 26.
我26岁。
Chup raho! = Shut up!
闭嘴!
Muje pasand hai. = I like!
我喜欢!
Kitna hua? = How much?
多少钱?
Sasta karo = Make it cheaper.
便宜点。
当日主要开销:
围巾:150Rp
晚餐@ Ganga Fuji:200Rp
Day 10=共计13900Rp
Aug 30th, Day 11, Varanasi-Kota
15636次Dwarka Express列车每周二早上10点15分从瓦拉纳西开往科塔,我排在第17位的火车票提前一天就被确认了座位,因此早上多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和同旅馆的人一起坐游船看恒河日出。
雨季对恒河游船的生意影响很大,以往穿梭于河道的游船由于水位太高的关系,不得不停止所有生意,警察每天在主要的河阶巡逻,一旦发现运营便会罚款。我在阿西河阶附近游荡的时候,不时有船夫过来问,要坐游船么?但是这里的游船只能从阿西河阶行驶到中间的达沙诗瓦麦河阶便要折回南边。Marju的朋友在做游船生意,答应以每人250Rp的价格带我们从中间的梦蒙蒂尔河阶(Mon Mondir Ghat)一路北上到玛尔维亚大桥再折返。
早上6点就起床,一行人跟着Marju来到梦蒙蒂尔河阶,发现是坐20人左右的大船,我们和其他旅馆的人一起拼船。大多数人手上已经拿了金盏花烛台,准备在恒河上为家人祈福,传说金盏花一朵相当于其他花十朵的福气。大船在清晨的薄雾中徐徐行驶,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中仍有些清冷。
你看到彩色的房子在视线的左边一字排开,它们浅蓝、深红、鲜绿、淡紫的好不娇俏;你见到无人的游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它们多被漆成土耳其蓝,用金黄色勾边;你看到女王河阶(Rani Ghat)的男子们在默默望着你的镜头,他们是穆斯林,是印度教徒,是平凡的上班族,是裹着方巾准备晨浴的人;你看到穿橘色T恤的男子在一片绿墙的映衬下,跷起二郎腿坐在岸阶上刷牙,他的妻子也是一身橘色纱丽,“奋力地想要用湿衣服把石头敲坏”(A Hindu is someone who spends his life trying to break stones with wet clothes.——马克·吐温);你看到一个女子把洗净的树枝捆成整齐的一捆,顶在头上上岸,裙摆飞扬;你看到那些酷酷的孩子们,他们的头发乱成好看的样子,站在岸阶上无所畏惧地看着你,张力十足。
这时太阳从荒芜的东岸出来了,恒河像大海一般拥抱它,我们的船夫关掉了马达,漂浮在河上。游客们洒下手中的花盏,花瓣一片一片地飘零,祈福的语句一遍一遍地被念诵,两只鹰隼在空中回旋,岸边的老人开始做瑜伽拜日式。
在这个清晨,瓦拉纳西褪去了它所有的神性光环,舒展着东方威尼斯的美丽。
台湾舞蹈大师林怀民曾多次来到瓦拉纳西,他说,瓦拉纳西的梵文原意是:洞悉生命的眼光。
是,这里有着神性之下的另一面。
临行前一晚在天台的月色里写下:
“喜欢瓦拉纳西无关乎它是圣城,而是寄居其中再平凡不过的日常生活。人们依水而生,无数纵横的小巷连接无数河边的岸阶。每日出门与旅馆和善的老板娘问好,与卖冰水的老伯问好,绕过挡住狭窄小路的水牛和山羊,经过人潮如涌弥漫着甜味的金庙,与每天光顾的餐馆老板问好,与买过衣服的小兄弟俩问好,然后走到面包店去吃一个肉桂卷。
每一个与你有过一丁点联系的人都记得你,他们说,Namaska。
傍晚夕阳西下,大家开始在房顶上放风筝,而我就拿枕头到天台上打盹,睡一个再凉爽不过的饭前觉。晚上会例行停电,不知几小时,然后全城就像回到了八十年代的中国,一家家的人都上了房顶,放着起承转合的印度音乐,铺盖也拿出来,电筒也拿出来,睡觉的睡觉,唠嗑的唠嗑。老山羊也想要进家门,被女主人呵斥在外,它就两只前脚踏着门槛,一直等到夜深……”
当日主要开销:
游船:250Rp
苏拉吉旅馆结账:1200Rp
Day 11=共计15400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