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同事蒂姆·萨尔特豪斯(Tim Salthouse),被认为是世界范围内研究认知老化的顶级专家之一。他研究了在不断衰老的过程中人们是如何思考的,以及人们的思想是如何变化的。作为研究的一部分,他观察了从青少年到80多岁的老年人这一范围内的志愿者在处理各种心理挑战时的不同反应。他还观察了在使用算数问题来分散志愿者注意力的情况下,当志愿者在多项任务之间迅速转移注意力的情况下,以及当志愿者用心理操纵抽象数据的情况下,他们对花边信息的记录情况。
如果你是一名成年人,你可能希望坐下来慢慢领会蒂姆所研究的内容。因为,蒂姆的研究表明,从对信息保持记忆的能力到纯粹的信息加工速度,很多种认知能力在青春期之后就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这种下降不仅仅是对于年长的人而言,而且也不只是下降了一点点。当然,18~45岁,个体在很多认知能力指标上都下降了大约一个标准差。用通俗的话来讲,这意味着45岁的人已经经历了太长时间的认知老化,以至于他在加工很多新的信息时,将比18岁的人中大约80%的个体更慢些。类似地,抽象思维能力、空间推理能力和某些记忆能力都稍微有一点下降。虽然青少年的大脑在某些方面仍然是不成熟的(稍后我们将谈到这些方面),但是与青少年相比,成年人的认知优势也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么明显。
当前主流的观点是,不成熟的大脑是青少年问题背后的驱动力。蒂姆的发现给这种观点泼了一盆冷水。为了理解蒂姆研究的深层意义,让我们转向该研究的另一面,用更加积极的眼光来审视这项研究。毕竟,世界上大多数四五十岁的人,其认知状况是良好的。蒂姆研究的积极意义在于,与他们的长辈相比而言,处于青春期后期的青少年有一些卓越而短暂的认知天赋。诚然,青少年缺乏那些随着人生阅历增加而增长的知识基础和处世经验(谢天谢地,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是会得到一些弥补的),他们的大脑还缺乏另外一些成年人才具有的能力,稍后,我们将对这些能力进行描述。众所周知,青少年的体力、灵活性和精力都处于巅峰水平,而研究显示,青少年的认知水平同样趋于巅峰。对于这些恐怕还不太成熟的年轻人而言,他们的想法或许比我们了解到的要更多些。
我最先理解蒂姆所表达的意思是在棒球场上,实际上是在棒球场后面。我和另外一位父亲自愿地为孩子们的少年棒球联合会的比赛进行电子记分。你可能并不认为这有多难,然而,我们要在管理好这个小巧古怪的控制器的同时,密切关注比赛状况,记录击球手号码的变化,以及击球、滑垒、跑垒等得分情况。我们发现这是很有挑战的,特别是在比赛陷入混乱的时候,而陷入混乱在少年棒球联合会的比赛中是常见的现象。当两个14岁的家伙为了更好地观看比赛,执意要到我们的控制台来就座时,我们的任务变得更具挑战性。除了观看比赛,他们还到处乱转,乱扔东西,甚至当赛事紧张时在我们的耳边大喊大叫。在第四局的时候,我们的忍耐已达到了极限,最终我的朋友对他们大发雷霆:“听着,小家伙们,在没有你们打扰的情况下记录比赛已经是很难的任务了。如果你们想来接管这项任务,随你们便,否则的话,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们急切地回答道:“好啊,那我们来做这项任务。”
我们抱着怀疑的态度向他们解释这个系统是如何运作的,然后我们转移到控制台的后边,准备着当形势不妙时迅速介入。然而,他们并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实际上,这些孩子让我们感到羞愧。他们之前从未做过这项任务,但是5分钟之后,他们能够做得像一直在做那样熟练,而且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负担。他们继续保持着那种有生气的相互唠叨,他们用手机打电话,他们与刚来的朋友打招呼,而他们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一击。他们的确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认知加工能力,这让我们这些40岁上下的人感到望尘莫及。哦,孩子们看起来真的是很享受这个过程。他们所有的争论和恶搞都停止了,他们找到了一种方式来释放他们的能量和技能,而这一次,我们让他们如愿以偿了。
那么,在我们澄清无尽的青春期与青少年大脑发育的关系之前,我们应该记得蒂姆的研究和这些孩子们。的确,在某些方面,成年人的大脑比青少年的大脑更加成熟,但在另外一些方面,成年人那种不断进行转换的能力比青少年要弱,这种状态将一直持续到老年。
认知衰退开始得很早,蒂姆的这一发现让大多数人感到惊讶。但是,比他的研究结果更加有趣的是这个问题:目前,我们对青少年的大脑发育给予了充分的关注,为什么这些不断强调的研究结果在更广的公众群体中却传播得如此有限呢?这一问题的答案,是我们最终逃离无尽青春期的关键。但是,这个答案更多地体现了成年人的动机而非青少年的动机。而且为了发现这个答案,我们将一个非常沉闷的青少年置于一种非常令人不安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