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克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她坐的地方都结了冰,还好这里只不过是峭壁下面的一个洞穴,四周连一根草都没有。格罗克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地方,这样,就没有青草在她脚下瑟瑟发抖,没有树叶在她头顶发出惊恐的沙沙声,没有紫菀俯下身子远离她,没有郁金香一片一片地丢下花瓣拒绝她,没有松鼠、浣熊、水獭从她身前一溜烟儿似的跑开,更没有小矮子精会挥舞着灯笼冲她大喊大叫——她不过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一些,不过是想听到一点儿好听的声音,或者看到一点儿好看的光——可是小矮子精冲她大喊大叫……格罗克努力回想小矮子精的喊声,似乎是——“冷!冷!”可是,“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格罗克一点儿也听不懂。
格罗克听到海水退潮的声音,再过一会儿,黑夜的裙裾就会笼罩在大海上,月亮会从远方的海里升起来,一点一点地,升上头顶的夜空。格罗克曾经追着月亮,跑遍了这一带的每一座陡峭的山峰,可是,每爬上一座山顶,月亮就升得更高一点儿,永远离格罗克那么远,像在山脚下那么远,像初次见到时那么远,像妈妈的怀抱那么远。格罗克想:“我才不稀罕见到月亮呢,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可是格罗克想妈妈了,她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叫妈妈,她试着分开嘴唇,轻轻发出一点声音:“格——罗——克,格罗克……”像微弱的火焰熄灭的声音。
格罗克的声音惊动了一只小东西,黑蜘蛛本来静静地躲在一块石头背后,蹲在自己织的网中心,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只有住在岩壁上的水滴来过,还有一缕贪玩而迷路的微风来过,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当“格罗克”响起的时候,蛛丝又一次轻微地颤动起来。
格罗克看到黑蜘蛛从石头背后探出半个身子,她想:“这小东西一定会吓个半死,或者会冻僵,从石头上掉下来,八脚朝天。”可是,黑蜘蛛没有掉下来,她静静地望着格罗克,像是在期待什么。格罗克试着继续发出一点声音:“格罗克,格罗克……”她发现自己每次喊出“格罗克”的时候,黑蜘蛛就会随着蛛网轻轻地颤动,她一停止呼唤,颤动的蛛丝就像水中的涟漪,一圈儿一圈儿荡开去,又渐渐地平息下来,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格罗克的呼唤又惊动了另一只小东西,白蛞蝓本来静静地躲在一片潮湿的阴影里,这是她心爱的阴影,不会干燥,不会减少,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她在阴影的团团包裹中做着美丽的梦,梦见百合、花椰菜和紫甘蓝,梦见菜叶上的水滴,还有一丝淡淡的、腐烂的香……当“格罗克”响起的时候,她从似乎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中苏醒了。
可是白蛞蝓没有蜷起来,两只触角静静地转向格罗克,像是在期待什么。
格罗克看到白蛞蝓从阴影中伸出一对触角,她想:“这小东西一定会吓个半死,或者会冻僵,趴在阴影里,蜷成一团。”可是白蛞蝓没有蜷起来,两只触角静静地转向格罗克,像是在期待什么。格罗克试着继续发出一点声音:“格罗克,格罗克……”她发现自己每次吟出“格罗克”的时候,白蛞蝓就会在阴影中轻轻地蠕动,她一停止吟诵,白蛞蝓柔软的身子就像海面的波浪,一波儿又一波儿涌动着,又渐渐地平息下来,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格罗克的吟诵又惊动了另一只小东西,蓝鬼火本来静静地躲在一个废弃的宝箱里,箱子里的宝藏早已经被海盗取走了,只剩下几根灰白的骨头,蓝鬼火和这几根骨头一起玩跳房子,玩了那么久,她已经厌了,倦了,跳不起来了,也几乎发不出光了……当“格罗克”响起的时候,蓝蓝的火焰突然跳了一下,把蓝鬼火自己吓了一大跳。
格罗克看到蓝鬼火从宝箱里露出一点蓝光,她想:“这小东西一定会吓个半死,或者会冻僵,缩进箱子里,白得像骨头。”可是蓝鬼火没有缩进去,蓝莹莹的微光朝格罗克一闪一闪,像是在期待什么。格罗克试着继续发出一点声音:“格罗克,格罗克……”她发现自己每次唱出“格罗克”的时候,蓝鬼火就会在宝箱边上明亮地闪烁,她一停止歌唱,蓝鬼火的边缘就会变得捉摸不定,时而柔和,时而尖锐,就像一个变化无常的幻影,就像什么都听不懂,就像“冷”这个字音,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格罗克大声歌唱起来:“格罗克!格罗克……”
蓝鬼火绽放出奇妙的火花,白蛞蝓跳起了美丽的舞蹈,黑蜘蛛忙着去修补颤动得脱了线的蛛网……远远地,大海也奏起了欢乐的曲子。
大海的曲子与格罗克无关,是为红海马之舞而演奏的,月亮也为红海马之舞撒下了更皎洁的月光。一开始,红海马们用尾巴轻轻攀缠着长长的海藻,随着流水静静地飘,一会儿,四散开去,一会儿,聚拢起来;当大海翻腾起快乐的浪花,红海马们伸展尾巴,划动背鳍,乘着波浪自由滑行,一会儿,滑到波峰,一会儿,滑到浪谷;当月光把飞跃的浪花变成一轮彩虹,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红海马们迅速长高,变大,颈背上生出飘拂的红鬃,身下长出强健的四蹄,尾巴后面卷起长长的海浪,他们变成了奔腾的骏马,时而在海面上闪电般驰骋,高高地跃过彩虹,时而又徐缓下来相互轻轻拍打,仿若彼此眷恋,仿若对镜而舞……
不知什么时候,格罗克、黑蜘蛛、白蛞蝓和蓝鬼火都来到了海滩上,远远地看着红海马之舞。他们很想走过去,和红海马一起跳彩虹。
不知不觉地,黑蜘蛛滑到了格罗克的肩膀上,她把银白色的蛛网披在格罗克的黑色连衣裙上。不知不觉地,白蛞蝓爬到了格罗克的头发上,她拉着格罗克黑色的长发翩翩起舞。不知不觉地,蓝鬼火跳到了格罗克的额头上,她在格罗克的两只眼睛之间闪闪发亮。
不知不觉地,格罗克朝红海马走去。大海上,月光下,她的披肩闪耀着月光一样的银白色泽,她的瞳仁流动着大海一样的幽蓝鬼火,她的长发旋转着海马一样的迷幻舞姿,她轻轻唱着格罗克之歌,朝红海马走去。
可是,格罗克走过的海水,瑟缩着结成了冰,格罗克走过的月光,颤抖着化成了烟。格罗克想起了自己和月亮的距离,想起了小矮子精挥舞着灯笼冲自己大喊大叫,想起了“冷”这个字音,她停了下来。
红海马也停了下来,他们的长鬃不再飘拂,他们的四蹄瑟瑟发抖,大海也停止波动,像一面平整的镜子,映着深邃的夜空。一切都停止下来,只有“格罗克”、“格罗克”的轻响。
红海马们看到了这个越来越近的黑暗的影子,看清了蜘蛛、蛞蝓和鬼火,他们后退并且跳开去,水银一样在大海上散开,溅起的浪花击碎了彩虹,一转眼,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黑魆魆的海水,惨白的月光,荒凉的沙滩,和永远岑寂的峭壁。
格罗克想:“这就是‘冷’么?”
可是,寒冷的夜风从远方捎来一支歌,声音微弱但是清晰:“格罗克!格罗克……”
格罗克看了看黑蜘蛛、白蛞蝓和蓝鬼火,又看了看自己,没有谁开口唱这支歌,那么,是谁在唱呢?
格罗克想:“这一定是红海马在唱。”
格罗克想:“红海马一定还会回来的吧……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
而耐心,正是格罗克永远不会缺少的。
语言的起源
关于语言的起源,有两种流行的说法,一种是神授说,一种是人创说。“神授说”认为,语言是神赐给人类的特殊能力,基督教的《圣经》、印度婆罗门教的《吠陀》都持这种观点。语言学家诺姆·乔姆斯基也认为人类的语言和认知能力与生俱来,不过是经由遗传编码得来而并非得自神授。“人创说”认为,语言是人自己创造的,通常有以下几种说法:
1.摹声说:语言起源于人类对外界各种声音的摹仿。
2.约定说:语言起源于人们的彼此约定。
3.手语说:语言起源于之前人类都经历过的一个手语阶段。
4.感叹说:语言起源于抒发感情的各种叫喊声。
5.号子说:语言起源于人的劳动号子声。
6.劳动说:语言是从劳动中并和劳动一起产生的。
心理学家让·皮亚杰认为婴儿的语言能力并非神授或遗传的本能,而是通过和外部世界的交互作用学习而来的。近来的科学研究虽然提供了一些有力的证据,证明语言不只是后天习得的行为,而是某种本能,但通用语法最初是如何形成的仍未得到解释,而且婴儿的语言本能必须在语言环境中才能触发启动。人类特殊的喉头和大脑结构,是语言起源的必要生理条件;人类的思维能力也要发展到一定水平,是语言起源的必要心理条件;人类社会的发展必须到“彼此间有些什么非说不可的地步了”,是语言起源的必要社会条件。也就是说,仅仅有说话的能力,还不足以产生语言,还必须有话要说。因此也不妨说,语言起源于人的孤独,起源于人类摆脱孤独、相互交流的需要。
隐藏的秘密
问:格罗克是什么小怪物?
答:格罗克是芬兰童话作家托芙·杨松创造的小怪物,时常出现于“木民谷”系列童话中,她所过之处,就是冰冷、黑暗和死亡,是杨松的幻想世界中最孤独的小怪物,她最喜欢的是灯,但她永远也要不到一盏灯。
问:蜘蛛、蛞蝓和鬼火有什么意义吗?
答:它们都是死亡的象征。在很多原始部落传说和民间故事中,蜘蛛常常是死亡、厄运和魔鬼的邻居。蛞蝓以腐烂的动植物尸体为食,俗称鼻涕虫。鬼火就是磷火,常见于郊原旷野、古墓荒坟,它是由人或动物遗体中的磷化合物引起的,这种磷化合物在日晒雨淋的作用下会释放出容易自燃的气体,与氧气接触而燃烧,产生蓝绿色的微弱火焰。由于磷火很轻,微风拂过或者人走路带风,就会飘动,所以有可能你走它走,你停它停,仿佛在追赶你一样。
问:海马是海里的马吗?
答:海马可不是海里的马,它是鱼,只是头部像马,但尾巴像猴,眼睛像蜻蜓,身体像虾,还有一条长长的象鼻子,生活在浅海中,游泳的姿势是垂直的。最有趣的,海马爸爸有育儿袋,而海马妈妈没有,她把卵产在海马爸爸的育儿袋中,小海马是由海马爸爸孵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