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9年,英国发明家李威廉(William Lee)发明了一台丝袜针织机。据说,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追求的女人对针织比对他更感兴趣。(当然,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追求者却让自己喜欢的人失业了,他还能指望得到什么呢?)为了保护他的发明,李威廉来到伦敦,并且花巨资租了一栋大厦,为的就是向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展示他发明的机器。女王观看了演示,但是拒绝向他授予专利。她对这一决定的解释被载入史册:“李,你的目的很崇高。但是想一下你的发明将给国家带来什么。它将使人们纷纷失业,流离失所。”
那时候,英格兰有强大的公会,公会最终将李威廉驱逐出英国。据历史学家赫曼·凯伦本茨(Hermann Kellenbenz)所说,这些公会“保护会员的利益,对抗包括发明家在内的外部人员,因为发明家们的新设备和新技术对公会成员的经济状况构成了威胁”。
如今英国或美国的任何政府、监管机构或(尤其是)风险资本公司都不会这样做。专利申请人将受到严格审查,审查的并不是该专利对社会的长期影响,而是申请人思想的独创性。
然而,尽管很少有人会像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那样做,但是人工智能对就业的长期影响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悲观。的确,人工智能对我们生计的影响是最迫切需要我们审视的问题之一,但是我们还是有理由保持乐观的心态。
让我们来看一个矛盾的观点:从道德角度看,某些类型的工作是必须被消灭的。
举一个大多数人都能够信服的例子,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有1 000多名受雇的烟囱清洁工。与迪士尼电影《欢乐满人间》中的浪漫画面呈现的不同,烟囱清洁工的生活是十分艰苦的。烟囱清洁工中有很多都是儿童,因为他们体型较小,能够进入狭窄的烟囱道,而成年人却不能。他们当中,最小的三岁就开始当烟囱清洁工了。由于长到9—10岁时他们的身体就无法再进入烟囱道,有些老板故意不让这些孩子吃饱,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在烟囱道里扫烟囱了。从烟囱上坠落或卡在烟囱里没人发现(导致清洁工受到暴晒、吸入烟尘或被烧死)都有可能造成烟囱清洁工的死亡。还有许多孩子因长期吸入烟灰而造成了不可逆的肺部损伤。
暂且不考虑青年失业的问题,如今很少有人想要恢复儿童烟囱清洁工这一职业。技术的发展使我们用智能电力清扫刷代替人力来完成这项任务,更重要的是,目前天然气和电力已经取代了煤和木头,成为我们主要的取暖方式。尽管这会使很多人失业,但不得不说,这类技术性失业产生的影响是积极的。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1891年在维多利亚全盛时期的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写道:“所有非智能的、单调无聊的、处理可怕事物的以及令人不快的工作都应当由机器来完成。未来的世界将依靠机器完成这些工作。”
如今,有一种“令人不快”的“单调工作”,那就是生产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这样的设备,这样的工作通常在中国和印度等地完成。朴素的白色苹果手机盒子上印有一句标语“加利福尼亚苹果公司设计”,这使我们很容易忘记自己手中拿的东西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在东方的工厂艰苦且令人不快的生产环境中拼凑出来的工业时代产品。
苹果最大生产商之一是一家名为富士康的台湾企业。富士康的生产规模在西方国家是无法想象的。作为中国最大的私营雇主,富士康约有140万名员工,大约相当于英国格拉斯哥市的人口总数。富士康的工厂与我们想象的有所不同,它更像是大型校园。工厂的工人在这里居住和工作,在多人寝室中睡觉,然后走路去上班,在传送带前一干就是几个小时。富士康经常因为工人的待遇而遭到诟病。2012年,位于中国北方的山西省太原市的一家工厂因居住条件差而爆发了工人抗议。富士康员工还发生过多起自杀事件,公司为此在工厂和宿舍外部设立了“防自杀网”。
假如能够用自动化机器来完成这些工作,我们在道德上是否责无旁贷?可能是这样的,我们会这样做。2011年,富士康首席执行官郭台铭宣布用生产机器人取代100万名在富士康工厂工作的工人,这就是“富士康机器人”。正如我们总是过高地估计实现这类突破的速度,郭台铭最初的计划也没能完成。富士康曾计划在2014年年底完成上述机器人更换计划,然而到2014年年底,公司仍然雇用了大量工人,而富士康机器人的生产准确性也不断出现问题。郭台铭将时间改成了2016年,到那时富士康机器人大军会准备好生产苹果手机等设备。尽管富士康开发机器人更多是出于经济原因而非道德原因,但最终却产生了良好的道德效应,减少了令人不快的工作,虽然这也带来了新的问题,那就是这些新失业的工人怎么办。
还有其他类似的例子,不过我们目前可能认为这些领域并不充满道德挑战。目前,美国平均每年有43 000人死于交通事故,超过了因枪杀(31 940)、性传播疾病(20 000)、吸毒(17 000)和其他重大死因造成的死亡人数。人工智能和自动化的发展能够减少这类死亡。特斯拉首席执行官伊隆·马斯克称,自动驾驶汽车一旦普及,让人类开车将变成不道德的行为。“这太危险了。你不能让人去驾驶一台两吨重的死亡机器。”他在硅谷一家名为Nvidia的计算机视觉公司的年度开发者大会上说道。马斯克认为需要一定时间来过渡,因为目前上路行驶的汽车数量庞大,但是他觉得这一切将在未来20年内发生。对出租车或卡车司机造成的不利影响从短期来看可能具有消极作用,但让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开车最终可能会带来积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