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艺术大师黄宾虹,能书能画,尤精鉴赏,谁不企慕敬佩!杭州栖霞山,他的画寓,凡往游西湖的,都去瞻观。
在旧社会,宾老生活是很苦很苦的。他在沪上,赁了一间陋室,一点设备都没有,屋主还一再加租,他负担不起,常因觅屋不得,为之凄凄惶惶。他老人家又酷爱古人书画钤印,见了便倾囊购下,以致经常弄得吃饭没有钱置备菜肴,只能连吃若干天白饭;外出没有车钱,只好安步当车。
有一年,他应北京“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室”之聘,每逢星期二,讲授中国国画史。他为了讲得亲切有味,给人以深刻印象,每逢讲授,必携带若干件自己所藏的名画,作为直观教具。不料引起不良分子的觊觎。某天,宾老从所居西城石驸马大街的一个小胡同出来,等候车辆,这时人很拥挤,一个莽汉故意把宾老撞倒,另一个人却做出“敬老扶弱”的样子,把那莽汉斥责了一通,一面扶起他老人家,且为他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宾老就急急忙忙乘车赶去,到了研究室,才发觉大衣袋里两个明人小手卷没有了,方知当时莽汉和另一个扶他的人,是通同合伙的劫夺者。他懊丧得很,以后人们问到这件事,他总是叹着行路难不置。
黄宾虹画作
宾老在上海,曾在闸北住过,那里尘嚣嘈杂,常有劫案发生。为了谨慎起见,他把收藏的一些珍贵的玉印及金印等,存放在银行的保险库里。恰巧有位朋友要鉴赏一下,他就从保险库中取了出来,留在寓中。谁料仅隔一天,邻家不戒于火,消防队员驱车前来灌救时,却先到未着火的人家来“抢救”。宾老的家也不例外,及火熄灭,惊魂初定,想到这若干古印,一检已空无所有了,事后到消防队去查究,经过多次交涉,才索价数百金作为找寻费,还说不一定能全部找到。宾老气极了,而且也没有这数百金现款,只得自认晦气。原来闸北赌风很盛,在这方面,警察局可以捞到很多外快。这年,忽然上级下禁赌令,但平素弄钱惯了,一下子断绝财路,怎能维持他们的腐化生活,于是便打通了消防队作此勾当,以为生财之道,而宾老却做了不幸的牺牲者。旧社会之黑暗,于此可见。
他老人家在少壮时,即嫉恶如仇,其时尚在故乡歙县潭渡村,他触忤了一个劣绅,劣绅指控他是革命党,向清吏告发,想把他下狱处死。幸而为安徽藩台沈曾植知道了,暗嘱幕友徐润圣通知他赶快逃避,才得侥幸免难。后来他遇到了沈曾植,奉贻玉珮一对作为留念。
他署名宾虹,那是有来历的。他的故乡,安徽歙县西乡的潭渡村,有一座潭渡桥,桥的南端有滨虹亭,因此自称虹叟,滨虹散人,又题旧居为虹庐和滨虹草堂,滨与宾经常互用。又他家院中,有一座假山石,形如灵芝,大家都称之为石芝,因而名其斋为石芝室。蜀人张爰号大千,宾虹早年也号大千,且在张爰之前。刘海粟以七上黄山自豪,宾虹则九上黄山,胜于海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