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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第三辑 西游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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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的美是无须多说的,她的娟秀、美丽、姿态婀娜,看一眼便会使人终生难忘。所以我在讲演时谈印象说这个国家如同亭亭玉立姿色绝佳的少女。平均每两个人就有一部汽车,但污染控制得很好。我在马来西亚四五天,皮鞋还像刚擦过般鲜亮。街街道路交通秩序,处处看去井然,所以我又说:“如同进了大观园。”在大道上是决然见不到行人的,因为那汽车已普及得同我们的自行车一样的了。进了闹市,也不见拥挤,不听吵闹与喧嚣,阳光明媚而灿烂,晴空澄澈绝纤埃,一年到头不凋谢的浓绿阔叶,浓绿夹着蜿蜒曲折的道路,将吉隆坡扮靓了,美得令人沉醉,流连忘返。

但他们的饭菜我无法接受。冯先生除外,他是出国惯了,其余三人,也许都是土老帽,尽管主人使出浑身解数,四日八宴请我们吃,马来西亚最好的东西都奉出来了。可惜至今我无法接受“咖喱”那味道。我在吃饭上最随便的,八个字评语:“饱则饱矣,未之见妙。”每次吃饭我都有一个想头,要是吃一碗打卤面,浇上蒜泥,就美了。这事当然不能对着主人说,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主人已用尽全力,我不能伤他的情与心,更不能出难题给他。回想起,倒是拜会胡大使共进午餐吃川菜师傅做的饭菜最合胃口。

马来西亚纪行手札

缘起

我的懒动在朋友圈里是小有名气的。但是去年一年似乎一年都在动,三四月份就去了两次北京,五六月份又去了郑州几次,七八月西行新疆,归来赴西安讲学,十一月到北京参加十六大又折回西安看女儿,该打理一下身体的,该写稿子的,统都束了起来。有些应命而作,比如说给香港《明报月刊》的专栏文章,都要在出行前考虑日程,匆匆作好留给家人,以备时需。马来西亚之行是年初做梦也没有想起的事。

去年召开十六大前此几十天,忽然接到冯其庸先生的电话。他说奉接中国马来西亚大使馆电话,邀请我去马作访。我答以“考虑考虑”。因为前些日子我曾接到过不少马来西亚朋友信和电,这事我知道。“我再咨询一下庆善(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亦吾友)的意见好吗?”

冯先生的话是不能不考虑的,且是要认真考虑的。因为在我创作《落霞三部曲》之前,他就是我的良师,一步一步地实实在在地帮我。他于我有恩情,这是全世界晓得我的“事”的人都晓得的,再就是他电话中说:“这是大使和马方几个民间团体共同的意愿,要举办一个叫《二月河——三月天》的文学讲座。即使你不去,也要有一个礼体周全的回应。你可以不重视哪个人,但你不能不重视马来人民。”当夜反复思量,又打电话与几位密友商议。他们都知道我的心境,但无一例外地都赞同我“应该去”。后来才晓得,当夜冯先生也打电话告诉庆善说:“解放去马的事,他明天可能打电话问你。你要支持他去!”打从前年以来,马来西亚的《星洲日报》就不断刊登我的消息文章,至今还连载着《乾隆皇帝》。每一期都由我的朋友柯杰雄先生剪裁下来寄给我。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与这些使我不能承受的敬重的域外神交。赴马的事遂成定局。

我一辈子没有出过国,也从不坐飞机。我的朋友田永清将军每一见面都要揶揄我是“土老帽”。这个心理根子在怕“飞机掉下来”。我年轻时当兵,那时坐飞机要级别的,有一位刚提拔起的师级干部就兴冲冲去坐了。刚起飞十五分钟,出来一位服务员(当时不兴叫小姐),神色庄重地宣布:“报告同志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两个发动机,一个坏了,一个也有故障。现在正以革命加拼命的精神抢修……我给同志们每人一支笔,一张纸条。同志们把要说的话写在上面——我们保证送到你要说话人的手上……”满机的人顿时个个呆若木鸡,面如土色!直到那位服务员又出来说:“现在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发动机已经维修好……”后来这故事告诉大家,大家都说:“飞机是最安全的,是百万分之××了……”但我想,假若轮到了,就是百分之百,老帽是老帽,火车汽车出事,有余地有几率,《卡桑得拉大桥》那是特别,也并非百分之百的。这事我会想,飞机呢?有这层心理障碍。我不坐,也不许家人坐,更不许女儿坐。去年从北京到西安她和我打别扭,仍蹦就坐机走了,害得我心神不定,不信神,也背了几篇佛经。这一回,我也要坐飞机了,且是一坐就漂洋过海,一坐就是四千七百公里。

哈!中国、马来西亚,哈!北京、吉隆坡。

哈!二月河,土老帽。

云层的感

从国际机场起飞时,北京还在下着小雪,这在北京是百年不遇的瑞兆了。已经连绵了五六天,一直在飘,它的势头最旺时节已经过去。此刻零零星星,慢慢地悠悠地,似乎有点儿犹豫那样絮絮绒绒地在机翼的暗影下荡旋着落下。天空是绛红的云,有点像洪昭光教授教我们长命百岁里头说的一种粥,混混沌沌,模模糊糊。低压层里有几朵游离出大气层的云。袅袅的,很轻盈的样子,随随便便在风中摇摆,倒显得灰暗空旷寥廓的机场上空有着几分生气。我在商务舱坐,恰正挨着窗口,忙不迭地用眼留恋我的故国故土,生怕这是最后一眼了的。全神贯注的,觉得是轻轻一滑那般的动感——它动了。

飞机里也是一片静谧、安详,没有人说话走动。大家都在透窗向外看。这窗口圆圆的有锅盖那么大,又有点像我们平常吃的那种叫“锅盔”的东西,从这里向外望,雪花徒地一下子变得很急,像一道道笔直的斜线从窗外激射而下,那速度太快,看不清它是雪片、雪花抑或是雪粒,拉直斜线、平线、交错的线,直得不可思议。渐次的,这雪划的直线也不见了,窗外是一味地白,调制好的奶粉一般均匀,时而稍浓,时而稍淡,绝无间隔,绝无断层。我自知道,这是空中的雾——云了。冲破云层的一刹那,机窗外突地一亮。满机都是清明的阳光,灿烂而湛青的天空上,洁净得纤尘不染,一丝一缕烟雾也没有,太阳斜照下来把光明赐给满机的人。这上面是没有污染的天,太阳周围没有污染的痕,我儿时在地面上曾经见过的天空,久违了,在云层上竟仍然存在。

我坐商务舱,机上的空姐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觉得比中国女人别致的有两条。一是蜡染的衣服,颜色清纯朴素,毫无夸张,自然风韵嫣然。二是发饰,我以为那必是下了辛苦工夫的。光可鉴人的顶部高高隆起,你似乎觉得她挽了个偏髻,然而却是没有。发梢全部掩起,这真的不知道用的什么技术手法才办得下来的事,更显得娇艳大方。她们端着各色水酒点心盘子逐个温声笑语地与乘客交谈。那当然可以肯定,我们这一群并没有得到她特别的眷顾,她每天都是这样的。乘客们那份安详,使我本有点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我左右打量,都在说笑,看报看杂志吃东西,闭目养神,绝对没人思量“发动机”怎么如何这类无聊事,小姐们也压根不像要宣布坏消息、发纸条的样子,渐渐地,我不再往这题目上想,又把目光盯向窗外。

一万米以上鸟瞰高空的云,绝不是地面向上看到那样子,一会儿白一会儿苍,飞扬滚动,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彩纷繁万千交融变幻……这里看云,是冻僵的一片万古雪原,白色的冰川、白色的原野、白色的河湾,雪墙、雪壁,我敢说那一定是飞机的杰作。明知下头是万丈虚空。偏是这“色”掩盖了,看云是那般实在、坚固,似乎你出飞机踩上去,会像在雪地一样走得咯吱咯吱响动。看得入神遐思,不妨同行的孙玉明喊我:“老凌,快来这边看!”我忙赶过来,就在舷窗向外看,一下子便被镇住了:是云层上的日落!这景象我真的从未见过:太阳半掩在“雪原”下方的云电,上面半层弧形的云晕,是金红色,湛蓝得有点紫黯的天,铺地是一层黄金,再近便是雪原无垠。层次是那许的分明,色泽光彩也都带着棱角般不混同,红就是红,蓝就是蓝,紫就是紫。也许它不够斑斓、多彩与流动,不够风韵与娇媚。但那美得纯洁,美得令人不敢亲近,有着神的圣洁与庄严。这样的景致如在地面上常常可以见到,我相信崇信释迦牟尼穆罕默德基督的人会更多……渐次的,它更红、更紫、更青黯……太阳终于落了。

夜十时许,机下望去,是无边的暗,时而掠过电子集成线路板那样的灯光图样,星星点点密集一群,余皆是一片黑暗,耳鼓膜陡地一胀:它在降落。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四千七百公里水陆两程空中六小时,马来西亚,啊,到了!

风情

这里没有冬天,出发前便知这个国家在北纬国度接近了赤道,她一年四季都是夏天,那么就是只有一季了。这一层,其实在飞机上已经领受了。登机时穿的里三层外三层,渐次的温热渐次地侵来,一件件地往下脱。好在妹妹卫平跟着,脱一件她便收一件,飞机上的空调,我想也是双向的,在北京用的制暖,到吉隆坡必用的冷气了。饶是如此,从密封通道走出时,外面热浪袭进,立时就袭得微汗淫淫。真的不假,这里是夏天。

大使馆的王太钰早就在海关通道道口迎候了。可怜这位大使馆二等秘书,为了“请二月河来马”,他不知费却几多工夫心血,从办护照到签证——他知道我这上头是个笨盲人——都一一关心奔走,此刻已近午夜,也不知道他等候了多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电话朋友”,他不大像很修边幅的人,花格衬衣扎单裤里,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显见是外交官身份证,可以自由使用方便通道的关防。他与孙玉明是同学,老远就认出来,迎上来,热情地寒暄,帮我们提行李,打点物什,验证过关……一点儿也不“认生”,一点儿也不矜持,热情干练,动作麻利。冯先生和我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年轻人。大马华总的陈达真博士,《星洲日报》的几位记者、一群人,一时也记认不清这些朋友的名字,早已望眼欲穿地候在外边,捧什么宝贝似的把我们一行四人捧出了机场。又吃夜宵,又简单采访,直到午夜,我们才在金马皇宫饭店安置下来。

这是马来西亚富豪李金友先生的产业。事后我才知道,是李金友先生与胡大使商定约请我们。《星洲日报》,华总和李金友的绿野集团出资,胡正跃以特命全权大使的名义,共同邀我们来马。此时在紫翠交辉的金马皇宫饭店,只见到处是雕塑的马,外面被灯光和喷泉映着的,是几匹拖车跃腾欲飞的金色的马;大厅里水池旁,沙发座旁,壁间镶嵌,花盆架座,全都是马的行踪,马的影像。一望可知,马是这里的瑞祥,这里的图腾。引领我们的封富强先生是李金友的秘书。他介绍说:“我的主人爱马,这里是马的世界……”

金马皇宫是一家六星级饭店,外饰内修都是超一流的,初来夜分,但见到处火树银花,繁灯如织,周匝的环境蒙在夜色中甚是朦胧,都不很清晰。黑天一觉醒来,窗帘拉开,我们顿时被外面秀丽景色迷住。啊!这里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平坦,绿得栽绒地毯一样的草地,闲适地站着几匹塑马,几个大人和孩子在草地上快乐地追逐嬉闹,斜坡草地下去,是湖,约两公顷的面积吧,湖中碧波摇漾,岸边绿树掩映。水湾环抱的各色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微微起伏的小丘岭上,有斜坡式、方顶式、罗马宫廷式的房顶,甚至也有红的,有蓝的,有白的,有紫的,也有灰色的,可见到我们中国的歇山式的。浓密的树木就在这些色彩各异的建筑中摇曳生姿。我站在茵茵芳草间,望着湖面美景,不禁神驰慨然,我们的建筑师怎么的便只懂得只晓得设计麻将牌、火柴盒、手机那样的楼?他们似乎是色盲,怎的总是认定了灰色?在旁陪我们的封先生指着远方:那是我们老板办公处,这里水面上去,我们又开发了更大的湖,更大的人工岛还没有办完,但产权已经定了……湖那边是别墅,再向北是水上超市,也是李先生的……我不禁暗自惊叹他的豪富,但眼前这用旧锡矿坑改造的人工湖,废矿土堆成的丘陵,在金马酒店四周景观的配置,没有相当的人文素养不可能办到。

按照日程安排,当日中午,我们驱车去大使馆拜会大使。沿途风景依然秀色可餐。封富强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热情稳重,马来语、英语、华语都能操作自如,他介绍马来西亚人的收入、物产,介绍汽车拥有量,各个沿途地名的由来,与中国的渊源关联。口若悬河,几乎见到什么便说什么。我指着窗外一大片铁锈色石块顶标志房说:“穷人也还是有的。”他坦率地回答:“这是贫民区,我们的市政建设一时还不能解决。”从他那里,我知道了,这常年常青的阔叶林,叶子怎么更新换代;知道这国家平均两人便有一辆汽车,怪不得大道上几乎看不见行人;知道了“敦”、“丹斯里”、“拿督丹斯里”种种爵位,知道了马来本地人享受的种种优惠,华人在马来经济、政治诸方地位,华人为了生存,甘心承受种种苦涩而含笑和含泪的社会心境。汽车婉转在吉隆坡泛着热气的街道上穿行,悠然到了使馆区。封指着一带围墙说:“这是美国大使馆。有钱,怕死。‘9·11’以后加固了人防护,你看他们护得多结实,他们紧挨着伊拉克大使馆……”满车人神情贯注地听着,不知不觉地,已经进了胡正跃大使官邸。

胡正跃这人

他年轻得让我吃惊。我们到他的官邸,他已在大厅门口迎候。握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大使馆来接我们的官员。他个头不算魁梧,修洁且整暇,举止言谈从容优雅,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上下,已是老练的外交家形容。

官邸里壁间廊下,摆设着一些名人字匾和古玩,但数量不算多,装裱修饰也很简单,整个看上去有点空旷,简朴得像是正在草创。他边带着我们观览边说:“官邸建筑规制不小,但还没有真正搞好,刚刚租来不久……”我听着,心里想,这无论如何就是正当的财政支出,随口便问:“您怎么不买下来呢?”他笑着摊摊手说:“恐怕要几千万马币呢,我一时还办不下来。”

他和冯其庸先生不少朋友有渊源。他们谈字、品画、玩赏古董,谈得很高兴投机,有点相见恨晚的样子。我们一同随意散游——这是异国土地上我国租来的一块土地,青茂浓绿的常青树、温润清简的房舍、壁间的图书、丹青古色古香的陶瓷,都是我们故国的情韵,踏在这静谧的庭院里自是别有一般温馨思绪。

午餐很随意,大使如数家珍地谈起两国文化交往诸情形,谈中央首长来马方访问情况,谈起这次我们来前,他已向外交部部长李肇星汇报过马来西亚的这次文化交流活动。在文化上两个国家要加深加密来往,增强联系纽带的韧性与弹力。我谈起十六大期间李肇星打电话找我,我不知李肇星何许人,在电话中支吾良久的笑话。我谈到2002年夏日我去新疆的感想,风土人情乡俗民意,谈到新疆建设兵团的艰苦与困难,也谈到西北大开发应该加上“文化开发”这个概念。胡大使听得很专注,问我:“这些看法你在十六大上提了没有?”我说:“草案讨论时谈过。”胡大使说:“这些都很重要,我也可以向中央建陈。”

据后来听到,胡大使并不是我国派出的最年轻的大使,但比他更年轻的似乎不多。依照惯例,国内来的部级、副部级干部领导,他也只是来时见一见,去时见一见。但我们这次去,我们每次聚会几乎都有他的影子,他都要发表即时演说。落落大方的谈吐,恰到好处的风度,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妹妹卫平说:“这个人真了不起。”

大使是什么?其实它真正的意义就是我们国家派到外国的钦差大臣,专门与所在国人民交朋友的使者,那当然还有其更广义的含蕴。但主要的也无非是这两点。我注意他每次演说,着重点就在于“增加互相了解,加强多方联系、文化交流,巩固发展友谊”这几条上。思路清晰,敏感,处事练达机智。“在家靠娘出门靠墙”,在马来,胡就是我们的“墙”。

陈达真这人

博士水准,大姐风范。这是我心中的陈达真。早起先约我赴马的,有一位先生叫柯杰雄,一位女先生姓陈名达真。我那时与柯先生有书信往来,北京文化界也有朋友介绍了大马的陈先生。她是华总的文化委员会主席,比我大一点儿,还不算老,这年纪在我们这搭,恐怕要“一刀切”了的。你一见到她就立刻能感受到她的活动力量——不设城府,热情真挚,关爱所有的人,也不对哪个人存有戒心——据我一生观察,此一类型人,乃是天生厚福长久拥有者。她是得之先天,抑是后来修德所是,我就不知道了,此后所见,聊可证明我见不爽——几乎多有人都叫她“大姐”——性格就是命运,这是她的性格挣来的彩头。

她是邀约我们的“华总”代表,我们的“场合”她当然都在,在“二月河——三月天”讲座正场开场前,她有一个致辞。大姐登台据案娓娓而言:“午夜十时许一架银色的飞机从北京起飞。这架飞机没有飞向美国,也没有飞向加拿大或澳大利亚,而是首先来到我们大马。二月河先生……”她夸奖我的话,这里述说没什么劲,但即使是夸奖,她也不是“作”,没有“张大”的意味。

2日去云顶赌城,我这个只是在小摊上和资料上见过“玩赌”的,见到如此大规模,受到国家保护,成为世界名境的赌城,总算见到一次大世面——这其实与“玩”已是隔膜的概念,赢的输的,是“斗争”的结果,除了输赢几十万百千万若无其事神态安详离开牌桌的豪客,也有“初级阶段”进来玩玩的。中国很有几个官员经不起这诱惑,从这里出来,回去后又走上刑场的。在驱车的路上,陈大姐一直都在滔滔不绝地谈她的“赌经”……绝不大赌,小赌要到别人赌丧了气,你才投注……见好就收……一两注不胜不要坚持,认输走人……

我边听边想,这其实是极委婉的劝诫,真是菩萨心肠。果真听了这样的劝,那些个被崩了的官儿们哪会有此结局?

因为日程安排得密不透风。真的按这日程操作,在大马我们就没有时间观看市容,也就是只能在宾馆和宴桌上了。大姐她们晓得我们心思,挤掉了一段路上往返路程,腾出一个多小时给我们逛了吉隆坡的地摊小市场。我为女儿挑了几件小饰品,妹妹也为她的女儿挑了一点——多了也带不动,大马市场上并没有什么出奇的货,一般的比我们国内市场还要贵些——原以为就地便可兑换一点儿马币的,竟是误传。陈大姐见我们为难,带着我们又挑又选,又叽里咕噜用马语与商贩砍价。丰丰满满买了一大堆,却是她出了钱,给她钱又不要,想起来直要出汗。

萧依钊这人

到马第二天就见着了她的罢?消瘦,用雅一点的话说是“清癯”,严肃而不苟言笑,做事专注是一望可知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便是《星洲日报》的大腕主刀。很快的,她采访我的情形便见报了。问的问题也文如其人,很严肃,文笔却不死板,相当灵动。

这张报我并不陌生。因为它一直在转载着我的小说,柯杰雄先生虽不是每期必邮,但大致出的其他信息都源源寄来。台湾朋友也有订看它的——这是报纸可看的实证,因为从大马到台湾,报纸的“时效”意义已经不大。我没想到是萧依钊这样的女性在办这件大事,且办得头头是道。读了读她这些文章,她却也不拒绝活泼与开朗。拜访过胡大使,第二个程序就是拜访《星洲日报》。胡大使若是“针”,这三家便是“线”,萧依钊是“线”也是“地主”。

在报社,我为他们签了有一百多套书罢,然后便是讲谈会。放录像、看资料、吃饭——马来西亚请吃饭这规矩和我们差不多,大会小会吃一下。不同之处是他们分餐,我们吃剩了扔。萧依钊的老板是丹斯里张晓卿,张晓卿在讲座上曾发了言,他对我的书的熟悉程度让我感动。讲谈会上谈了这报的办报理念,我的理解是“宗旨”了,叫“正义至上,情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