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本身是一种关于表达的集体艺术,是对成千上万个体直觉的总结。个体迷失在了集体的创造中,但他的个人表达在一定的弹性伸展范围内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这种弹性伸展范围是人类精神集体成果中所固有的。
——爱德华·萨丕尔
语言中的词语本身是贯穿文化史的一个项目结晶,这个项目包含了几百万人多年的努力。每个词的每个意思都记录了某个智能方面的发现,它们留存了下来,而其他不那么特别的海量思想却连名称都没有得到过。
每个人都会产生一些新理念,但这些理念大部分都随着它们所有者的逝世而陨落了,除非这些理念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进入文化的词汇中。从日益增长的词库中,我们每个人仍然继承了几千种前人发现的强大理念。不过就算我们从文化中继承了这些理念,每个人还是一定会重新发明一些自己的理念,这也并不矛盾。我们不能只靠背定义来学习意义,我们还必须“理解”它们。使用一个词语的每个情境一定都会给出若干材料用于提示,这些材料已经存在于听众的思维中,之后听众自己也一定会尽力把这些成分组合起来,与其他已经学到的内容共同发挥作用。定义有时是有帮助的,但人们还是必须把本质从偶然的背景中分离出来,把结构和功能联系起来,并且与其他已知事物建立联结。
一个词语的作用只是表明其他某个人可能有一种有价值的理念,也就是建立在思维内部的某种有用的结构。每个新词只能播下一粒种子,要想让它成长,听众的思维中必须也能找到一种方式建立某种结构,而这种结构的运作方式和人们向其学习这种结构的那个思维应该很像。
在学习词汇的同时,我们必须学会使用这些词汇的语法策略。大部分孩子开始的时候都只会一次使用一到两个词语。然后,在接下来的两三年中,他们将学会用句子说话。儿童通常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学会成年人之间的大部分对话,但我们常常看到他们在某些集中的时间段内会出现突然的进步。儿童是如何这么快就学会这些复杂技能的?有些语言理论学家提出,儿童似乎已经准备好使用语法,因此我们的脑一定是天生就嵌入了语法机器。然而我们已经看到过,我们的视觉系统在年龄更小的时候就已经能解决许多相似的问题。而且我们也看到过,在学习玩勺子和桶的时候,儿童还必须学会其他像语言一样的技能,用来管理他们行动的“起点”“终点”“接收者”和“交通工具”。因此,我们的脑中有很多区域甚至在我们学会说话之前就表现出重新安排代原体角色的能力。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们不应该太关注儿童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学会说话,而是应该关注为什么当他们已经在头脑中做了这么多相似的事后,还需要这么长时间来学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