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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之道》第十八章 接纳情绪,化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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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布满荆棘的路,

我们可能会双脚鲜血直流,也可以选择做一双鞋。

愤怒。恐惧。绝望。兴奋。幸福。失望。希望。情绪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否认人类经历中如此重要的组成部分,只会让我们成为傻瓜。但是,当我们完全被情绪驾驭的时候,事情会变得糟糕。如果恐惧把我们撕成了碎片,我们可能在非常危险的环境中无法有效应对。如果我们因他人的刺激而变得暴怒,就可能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如果我们因情况好转而沾沾自喜,也许就会犯下让状况急转直下的错误。

赛场上选手们用不同的方法处理他们的情绪。许多人或者感到自己情绪变化无法控制,或者根本不能思考问题。这些都不是最理想的解决方法——如果我们不彻底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就很有可能被我们的激情所控制。那些认识到情绪具有摧毁性的潜在力量的选手会努力避开这些情绪,从而变得淡漠和超然。对于一些人的个性而言,这个方法可能会起作用,然而我认为随着压力变大,这样的自我克制常常会被瓦解。那些会利用自己情绪的精英选手观察自己的兴奋点,然后将所有事情引导到那个可以产生独特创造力的深层焦点上。这是基于灵活性和内心微妙的自省意识的有趣方法。这些选手不会被自己的潜意识所威胁也不会否认它,相反,他们让内心的情绪变化鼓舞自己的斗志。

多年以来,在我成长发展的不同阶段,我回顾自己走过的整个过程,终于相信这种风格植根于我所提出的“软区域”和内在解决的理念,它是解决竞技状态的独特方法,能够成为强大动力源泉。在本章里,我主要谈谈最具有决定性的情绪之一,这种情绪可以成就一名选手也可以毁了一个选手,它就是愤怒。当我们开始进入讨论时,请记住我所描述的对于可复原的独立的竞技状态至关重要的三个步骤。第一,学会随着分散注意力的事物流动,就是树叶向风儿低头。然后学会利用那些令你分心的事物,用那些原本会让你输掉比赛的事物来激励自己。最后,学会在内心深处再创造出激发斗志的环境。我们要学会为自己做鞋。

我在比赛中经历的愤怒情绪开始于本书第一部分提到过的一个对手对我的戏弄。这个小孩是一个极有天赋的俄罗斯选手, 15岁的时候移民到美国。他和我很快就成为国内排名前两位的青年选手。鲍里斯知道如何激怒我。他无视任何竞赛礼仪甚至规则,为了赢得比赛,他可以做任何事,有时候他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正常的国际象棋比赛的行为规则,我完全被他的举止吓坏了。想象一下下面出现的闹剧般的景象。美国青少年冠军赛的最后一轮,我们两人在争夺冠军头衔。我沉思了四五分钟,因为这是关键的一步棋。我的想法渐渐集中起来,马上就要找到解决方案的时候,鲍里斯突然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我两三次。鲍里斯学过空手道,我知道他喜欢踢东西,但是在赛场上做出这样的事也太可笑了。

在我们两人比赛过程的关键时刻,鲍里斯多次在桌子底下用拳头打我,但是他的小把戏不都是像这次过分。他会摇晃棋盘,在我面前一分钟内五六次大声地清嗓子,当我努力思考时他故意敲打棋子或是用俄语和他的教练讨论怎么走下步棋。这时候,标准的反应应该是告诉裁判发生了什么事。问题是当我告诉裁判发生了什么事,鲍里斯就会佯装无辜,用俄语或是他那糟糕的英语反复说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而裁判也毫无办法。即便是鲍里斯受到责备,他还是成功地让我不能专心下棋。他赢得的是心理战的胜利。

鲍里斯对运动精神的蔑视让我感到气愤。像他那样的人伤害了我所热爱的运动。在书的第一部分我曾提到我们两人代表美国一起去往印度参加世界锦标赛,有几个国家的代表队发起了反对美国代表队的正式抗议,原因是鲍里斯和他的教练在比赛过程中肆无忌惮地作弊。当时的情况让我感到恶心和愤怒。

一次又一次,当比赛进行到关键时刻,鲍里斯就会使出一些卑鄙手段,而我会因此变得烦躁不安,出现失误。鲍里斯知道怎样干扰我的思绪,这是他的长项。作为一个年轻人,愤怒蒙蔽了我的双眼,而鲍里斯把我耍得团团转。在几次和他的比赛中落败,我意识到正当的合乎情理的愤怒让我没有丝毫进展。我决定抑制自己的愤怒情绪。当鲍里斯敲打棋子,我深呼吸。当他和他的教练讨论下一步棋时,我只是下我自己的棋,心里想我会打败这两个人的。当鲍里斯摇晃棋盘时,我无视他的存在。这看似是个好策略,但问题是鲍里斯的卑鄙行为没有底限。他变本加厉地干扰我(例如用腿踢我),而我最后忍无可忍,自制也完全崩溃。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认识到压抑自己的本能情绪并非问题的解决方法。我必须学会有效地利用自己情绪的爆发点。我不应该被愤怒控制或否认自己的愤怒,而是必须从某种程度上将我的愤怒引导到一种极度全神贯注的状态。直到我进入武术行当,我才学会了这么做。

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个问题在我竞技武术生涯中第一次出现是在2000年11月我首次参加全国太极拳推手锦标赛决赛的时候出现的。我一直主导着比赛,处于领先,直到我的对手违例用头猛撞我的鼻子。裁判员没有看到,比赛继续进行。这次比赛的规则是当一方失去平衡或是被抛到空中,摔倒在地或被逼出圈外,另一方得分。不允许打对方的脖子、头等要害部位。大约15秒后,他又一次用头猛撞我,比前一次更加用力。愤怒燃遍我的全身,灼烧我的眼睛。我气红了眼,鼻子也因为重创而流血,我认为“气红眼”这个词恰当地描述了我当时的状态。有10秒的时间,我气愤难忍,失去了控制。比赛录像里,我惯有的有条不紊的风格演变成了固执的疯狂状态。我过分具有攻击性,导致自己失去平衡,非常容易被攻击。愤怒蒙蔽了我的双眼。在那几秒钟里,我几乎输掉全国锦标赛,但是庆幸的是我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赢得了比赛。我的一个弱点在这次比赛中暴露出来,幸运的是我不用输掉比赛就学到了经验教训。

这次经历在许多层面上对我造成了困扰。竞争是一方面,对于我来说还有更为重要的想法。我对武术的理解从本质上来说是非暴力的。我不会陷入争斗,也不想伤害任何人。我认为世界正在一个暴力引发更多暴力的恶性循环中灭亡。我被太极的和谐精神以及它强调与外界相互依存的观点所吸引,我感到它是自相残杀的国际象棋的对立体。随着我深入了解作为武术的一种——太极以及后来的巴西柔道格斗艺术,让我内心的和谐不断地经受着考验。在一些人看来,这也许是自相矛盾的——如果你不愿争斗,为何要踏入武术界?我个人对这个问题的理解蕴含在内在修养的不断提升。当我在花园里,谈论非暴力是件容易的事。但是真正对内心产生挑战的是当人们面对对手的敌意、挑衅和自己的疼痛时还要坚持非暴力的观点。我成长过程中,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在越来越困难的条件下保持自我。

自全国锦标赛发生的那件事后的一年里,我潜心练习,让自己在和讨厌的家伙打拳时也保持高尚的品格。我看透了那些行为卑劣的选手,当他们无法自控的时候,我的状态却越来越好并且能够始终保持冷静。有几个人对我这方面的训练尤其有用。我相信你一定还记得《寻找更强大的对手》一章中出现过的那个大块头。他曾把我摔在墙上。虽然他不是坏人,但是他的进攻性常常将我逼向忍耐的极限。我们之间的练习大部分是在这段时期进行的。

另一个叫富兰克的人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多年以来,他一直是很有名气的推手选手,而且不愿认输。当他比赛中遇到困难时,便使用下流手段。他制定了自己的比赛规则,尤其倾向于攻击对手的脖子。在推手比赛中,规定的攻击范围应该是从肩膀到腰。攻击对手的脖子非常危险,正常的比赛规则是不允许攻击对手的脖子的。但是每当富兰克感到自己受到威胁或身体不稳,就会用手指猛戳对方的喉咙,我有过一两次这样的惨痛经历。那是发生在初出茅庐的我在参加世锦赛被人用头猛撞那件事之前。我不喜欢他在比赛时散发的气场,感觉他无法控制自己,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避免和他一起训练。

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我在攻克一个武术难题,而富兰克就成了最佳的训练伙伴。首先,我必须做的是要认清问题是出在我的身上而不是富兰克身上。世上总是有讨厌的人,而我必须学会怎样以冷静的头脑应对。愤怒失控会让我的人生止步不前。

和富兰克开始训练后,我很快意识到当他攻击我的脖子时我会变得愤怒的原因是我自己感到恐惧。我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恐惧情绪并且认为自己会受伤。富兰克违反比赛规则,所以愤怒成为自我防御系统,就像我当初和鲍里斯在国际象棋赛场上的情形一样。因而,重中之重是我必须学会处理他对我脖子的攻击。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我让推手课上值得信赖的伙伴专门攻击我的脖子,我渐渐习惯化解这类的攻击。然后,只要富兰克来武术学校,我就会找他练习。只要他发觉我在比赛中控制着他,他便会像以往那样开始攻击我的脖子。当这一招不起作用时,他就扩大攻击范围,瞄准我的眼睛、膝盖或是要害部位。我的目标是在越发恶劣的条件下保持冷静。

经过一年的训练,我重返圣地亚哥,捍卫我在世锦赛的名次。毫无意外,我在决赛中又遇见了去年的那位选手。刚开赛的情形与上次我们交手时很相似。我开始控制局面,化解他的猛烈攻势,进而占了上风。后来,他变得非常暴躁并开始用头猛撞我。这次我的反应与上次非常不同。我非但没有生气,还顺势将他扔出圈外。他的策略没有让我的情绪波动,我比他高了一个层次。我没有上他的当,这让我感觉棒极了。

我的努力包括两部分。一部分与我的学习方法有关,另一部分与比赛状态有关。在学习方面,我让自己必须能够自如应对那些在比赛中爱玩把戏或攻击我的脖子、眼睛或要害部位的选手。学习的过程还包括技巧的提高,而达到提高技能的目的,我还必须认清气愤、自负和恐惧的关系。我必须养成当别人把我推向极限时我能够正视并挑战自己的技术弱点,而不会退缩不前,也不会以自我保护的姿态应战。做了这种调整后,我便能自如地学习。对手在比赛中对我的挑衅会帮助我发现自己的弱点。他们给我宝贵的机会提高自己应对骚乱状况的能力。没有体育道德的选手是我最好的老师。

在比赛状态方面,我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首先,无论在何种环境下,我必须保持头脑高度冷静。但是这只是整个过程的初级阶段。事实上,出于某种原因我们在面对各种情况时会产生各种自然本能的反应。愤怒和恐惧以及喜悦是从我们内心深处发出的,我认为抑制这些情绪是人为强加的习惯。以我的经验,犯此种错误的选手当面临巨大压力时往往会因不堪重负而失败。

我还记得读过《纽约时报》在2004年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纽约喷气机队与匹兹堡钢人队决赛前几天,采访纽约喷气机队主罚定位球的选手道格·布莱恩。布莱恩自信地谈论在每次罚定位球时都会进入一种冥想的状态。他说他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即使在巨大压力下罚球前他的头脑也“完全是空的”。当我看到这儿时,对于他所描述的过程产生了一丝怀疑——他那句“完全是空的”困扰了我。于是我给我的父亲打了电话,告诉他我为这个球员感到担心。不出我所料,当纽约喷气机队迎战匹兹堡钢人队时,整场比赛归结到两个关键的罚球。第一次罚球,布莱恩踢得不够远,第二次时,球向左边偏了。赛后采访中,他说错失第一次罚球后,他满脑子想的便是把球踢得足够远。一次失球加上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再保持冷静:他专注在第一次失误,完全不能心无旁骛地比赛。成功的唯一方法便是承认现实,超越现实,鼓起勇气并善用之。我们必须有事事并非完美的心理准备。如果我们单纯依靠冷漠,或不错失一个球,抑或是某种思维定势的重复,那么当压力大到无法承受或是疼痛剧烈到不能忍受时,我们的理想的竞技状态将不复存在。

“软区域”压力应对方法比单纯拒绝压力的方法更加系统和有效用。我个人成长的下一步便是解决几年前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产生的愤怒情绪。我必须学会如何适应它,利用它,疏导它,使之成为强大的力量,而不会在受攻击时克制我自己真实的情绪。就如地震和断掉的手臂,我必须将自己的情绪转化为优势。

根据我的长久以来的观察,伟大的竞技者会把自己的激情转化为持续不断的强大动力。这样的例子随处可见。篮球迷们想想雷吉·米勒和斯派克·李两位之间的故事吧。李是纽约克尼斯队的头号球迷。雷吉·米勒是1987年至2005年印地安那步行者队的明星球员。整个20世纪90年代,克尼斯队和步行者队对屡屡在决赛上相遇,而克尼斯队在麦迪逊花园体育场的主场比赛斯派克场场必到。他总是不停在球场边激烈地质问米勒,直到米勒开始有所反应。刚开始的时候,对于克尼斯队的球迷来说,这看起来是个好事情。斯派克使雷吉不能专心打球。有时候雷吉似乎更专注在斯派克身上,而不是克尼斯队。但是后来人们发现米勒利用李来激发自己的斗志。一次又一次,雷吉会善意地取笑斯派克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进球得分来反击克尼斯队。不久,克尼斯队的球迷就希望斯派克赶快闭嘴。他们得到了教训——别惹火了雷吉。

无独有偶,在迈克尔·乔丹时代,一些年轻的NBA球员得到了同样的教训。乔丹在球场上是出了名的爱说废话。他会刺激防守队员说话,然而问题是如果反驳他,便会促使他让你在球场上疲于应付他的进攻。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乔丹自说自话,你打你的球。尽量使沉睡的野兽不要醒来。那么他就会在得到30分后下场,准备下一场比赛。但是如果你唤醒了野兽,那就得50分,并且以后比赛中再次遇见他,他还会做同样的事。

几年前,我和凯斯·埃尔南德斯谈论过愤怒在他的体育生涯中的作用。在那些不是铁杆运动迷的人看来, 1974年至1990年期间凯斯在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中先后是圣路易斯红雀队和纽约大都会队的主力。凯斯获得过11次金手套奖,并在1979年赢得最佳击球手和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最有价值球员的荣誉。他在1986年带领大都会队战胜波士顿红袜队赢得了世界巡回赛。埃尔南德斯是棒球史上最强硬的击球手之一。

我问过凯斯他如何处理投球手恶意将球扔向他的情况。投球手有时会击中击球手或差一点击中击球手,以此对击球手产生心理压力。被飞速而来的快球打中可不是令人高兴的事儿,许多严重的伤病就是来自此类不光明但又不犯规的行为。

如果击球手真的被球打到了,他会自动跑到一垒——像是在进球垒。这显然对投球手不利,但是这也是投球手深思熟虑的决定,因为许多击球手被球打中后变得非常激动和愤怒,比赛中甚至在此后的几年里当他们在本垒板时面对那个投球手就会很害怕。因为知道那个快球可能会冲着你的脑袋飞去,这会让击球手感到受到威胁,或者变得疯狂。无论怎样,如果一个投球手想到球会击中自己的脑袋,用凯斯的话说就是“不能再糟了”。

在凯斯看来,如果投球手把球瞄准他,那个投球手无疑是在自掘坟墓。他解释道:“他们的行为能够很好地激励我,我会让他在今年的其它比赛中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这次的比赛。”多年以来,投球手知道了要离凯斯远点儿,因为击中他将会唤醒一个沉睡的巨人。

凯斯告诉我一个有关富兰克·罗宾逊——历史上最伟大的棒球运动员之一,也是唯一同时赢得美利坚联盟和国家联盟最有价值球员的人。罗宾逊在1956年在美国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开始了自己的棒球生涯。那时候,所有的投球手总爱用球击打击球手。辛辛提那红队连续三场迎战圣·路易斯红雀队。在第一场比赛中,罗宾逊被球击中,然后开始了一个非凡的夜晚。第二天,那个投球手又击中了罗宾逊,然后他便在这个比赛中痛击红雀队。一个星期后,这两个队再次交锋,赛前,红雀队的经纪人瑞德·斯科安第斯特——凯斯的第一个经纪人,召集全队开会,会上他说:“那个第一个击中富兰克的投球手被罚了100美元!这次比赛不用管他!”凯斯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它揭示了一个能够知道比赛的选手的真正含义。像米勒、乔丹、埃尔南德斯和罗宾逊这样的运动员的意志是如此坚不可摧,他们的对手不敢和他们玩心理战,因为畏惧这样做会更加激发他们的斗志。

回顾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一直不断努力地将自己本能的情绪和创造性地激发斗志融和在一起。做到这一点当然需要几个阶段。当我还是个少年时,我常常被自己的情绪所控制,并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后来,当我20岁出头时,我初步了解佛教和道教的冥想,我开始让自己的情绪像云一样静静飘浮。这非常有趣,因为它与我的真实情绪建立了有效的联系,很像我在《让时间慢下来》的那一章所描述的如何利用潜意识。我渐渐学会了如何观察自己的情绪,并且感觉它们是如何将创造性、新鲜感或是黑暗注满我的最佳状态。

当我能很好地控制和运用情绪,我就开始用更加精妙的心理反击战对付武术比赛中的不公平。我坚信最高境界的武者必须对自己真实。不能对自己的个性有所否认或压抑,否则产生的结果必然是错误的——武者将会远离自己内心本能的声音。我是一个有激情的人。事实上,我非常厌恶那些小动作很多的选手。他们同竞技、自我、运动、艺术、暴力,以及不公平比赛的关系会使我不满。

我训练的下一步骤是把我本能的反应转换成力量。一旦你在气氛热烈的赛场感到舒服自如,那么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它更多地让你清楚冷静地思考而不是学习新东西。身处险境时,我们就应该使自己变得锐不可当,但是以前受到保护的生活让我们远离了转换能量的本能。我应该学会适应并利用自己的本能情绪,最大程度地发掘深藏在内心的力量源泉,而不能逃避自己的情绪或是被它们完全控制。我发现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一旦我们能容忍混乱并且不再为膨胀的情绪所控,我们便能够驾驭它们,甚至在可能的范围里发挥它们的作用。

在第二次全国锦标赛后,我开始自我修炼。首先,在与有很多小动作的选手训练时,我学会了保持冷静,然后开始最大化地利用我的激情和自然的心境。当同情绪无法自控的人训练时,我会感到自己体内发生了化学变化。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感觉让我手足无措,但是现在我利用它来强化自己的比赛,加强自己的力度,将自己的激情转化为尖锐的焦点。我不再被自己的自我保护意识和恐惧感所掌控,所以在我心里也不存在令人分心的愤怒情绪。我发现我能以最佳的自我进行比赛,而不会被像富兰克这样的人打败。

我另一次和小动作很多的选手比赛的经历发生在2002年在中国台湾举行的世界推手锦标赛上。在第一轮比赛中,一个令人讨厌的澳大利亚参赛选手严重违例攻击我的要害部位。他是一个非常有技巧的武术运动员,我感到很疼,但是令人吃惊的是他的卑鄙战术最后让他自食恶果。我朝他笑了笑,他骂了我。我没愤怒,只是更加坚定了战胜他的决心。比赛继续进行,他以各种可以想象的方法不断地攻击我的头。他进攻我的要害部位,试图击打我的膝盖,并且在裁判员喊停的时候继续进攻。除了全力以赴比赛,我没有其他任何反应。他的每一次的小动作让我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强,有趣的是我越是不被他的愤怒所影响,他自己却变得愈加狼狈和激动。他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他攻击不到我的头,这消磨着他的意志,令他陷入疯狂。当他越来越疯狂的时候,进攻也变得毫无章法,我于是粉碎了他的猛烈进攻。这个人习惯了使用下流手段让对手情绪暴躁而自己保持冷静来获得胜利,这次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用了不光明的手段,但是我还是将他淘汰出局。

在压力环境下,除了愤怒当然还会出现其他一系列的情绪。优秀的竞技心理学家能够很好地协调各种情绪并将之转变为具有创造性的潜力。前国际象棋世界冠军彼得罗辛(Tigran Petrosian)因为有独特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而闻名。在他参加那些持续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比赛时,他会每天起床后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自省一段时间。目的是让自己的情绪达到最好的状态。他是感到思乡、充满活力、警惕、沉闷、热情洋溢、斗志昂扬、自信还是没有安全感呢?他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在脑中拟定好自己的比赛计划。如果他感到自己不是非常有信心,那么他会选择风险较小的开局,让自己在比赛中的位置和自己的情绪相符。如果他感到充满活力,异常自信,那么他会选择一种能表达自己的开局方式。有无数种心情变化也有无数种的开局方式。彼得罗辛每时每刻都面对真实的自我,而不是将人为不自然的固定模式强加在自己的比赛战略上。他认为如果自己的心情和比赛中所处的位置是同步的,那么他会更倾向于以最大的灵感进行比赛。

盖瑞·卡斯帕罗夫是世界锦标赛20年来甚至也许是有史以来最强悍的国际象棋手,他有与众不同的方法处理自己的情绪。卡斯帕罗夫凭借自己的活力和自信成为一名相当强势的棋手。我的父亲写过一本关于盖瑞的书,名为《人类的游戏》, 1990年卡斯帕罗夫与卡尔波夫之战的那几年里,我们和他经常在一起。在卡斯帕罗夫输掉一场重要比赛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感到郁闷和脆弱。我父亲问盖瑞在下场比赛中他如何处理自己现在这种缺乏自信的状态。盖瑞回答到他会尽力当作自己很自信地去下棋。他会装作自信,也希望这样能激发自己的好状态。卡斯帕罗夫在棋盘上是个统治者。在国际象棋圈里,没有不惧怕他的人,卡斯帕罗夫在以此来保持自己的好状态。如果盖瑞在下棋时发怒,他的对手会立刻气势全无。所以如果盖瑞感觉糟糕,但却采取进攻策略,并且看起来信心满满,那么他的对手就变得犹豫不决。盖瑞一步一步地从自己的棋局中,从有创意的布局,从他的对手产生的恐惧中将自信慢慢变得真实,他又变得从容自如了。如果你回想一下《激发最佳状态》一章,并把它应用于我以上的描写中,你会发现盖瑞不是在假装自信。他也不是在矫揉造作。他是在一边下棋一边激发自己的最佳状态。

如你所看到的,有很多方法可以用来应对自己的情绪。有一些方法比其他的方法要好得多,最后你的细微的决定也会取决于你的个性。也就是说,我强烈建议你们将《激发最佳状态》一章中提到的原则融会到你自己的过程中。一旦你在压力下能够不被情绪所控制并且能善用之,你将会发现某些心理阶段可能会对你产生比其他人更大的激励作用。对于一些人来说,它可能是幸福;对于其他人来说,它可能是恐惧。人人都会不同。彼得罗辛是个做事灵活的人。米勒、埃尔南德斯和罗宾逊在处理自己的愤怒情绪时做得很好。卡斯帕罗夫和乔丹是会对他人产生胁迫感的人:他们通过让对手产生畏惧感来激励自己。只要你理解了自己在这个范围里的位置,下一步便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创造能够激发自己斗志的环境。卡斯帕罗夫通过装作自信来做到的。他在棋盘上创造合适的条件和一个能够充分发挥自己优势的对抗性态势。米勒和斯派特·李谈话,直到自己被他激怒。当斯派克不在赛场时,雷吉仍然喜欢扮演反面角色。事实上,他在决赛赛场上面对体育场不友善的球迷时,正是处于自己的最佳状态。如果球迷们没有恶意,他也会刺激他们开始讨厌他。雷吉是以恶棍的角色在球场上称雄的,无论在何时需要推动力时,他都会创造这些条件。

但是你如何在身边没人可以为你提供推动力时发挥最佳状态呢?没有普遍适用的统一规则。然而,我们可以通过下面的这个过程来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种独特的方法。首先,我们要培养自己的“软区域”,我们要能够适应自己的情绪,观察它们,研究它们,了解如何让它们自然地宣泄,学习如何利用它们来激发我们的创造力。然后我们就将弱势转化成优势,直到我们不再否认自己内心情绪的爆发,勇气将提升我们的比赛状态,恐惧会使我们产生警觉,愤怒将让我们更加专注。然后,我们要找到哪一种情感状态可以激发最佳竞技状态。这真的是个因人而异的问题。我们中的一些人在热情洋溢的时候会非常具有创造性,另一人可能会在郁闷的时候表现奇佳。人人都会不同。要内省。发现什么状态最适合你,像卡斯帕罗夫一样,制造能够引发你最佳状态的因素,这样你就能随心所欲利用它来激发自己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