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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人走的路3:与心灵对话》本性和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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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们会问我一些非常棘手的问题。例如:“派克医生,什么是人性?”因为父母把我培养成了一个有责任感的人,所以每一次我都尝试给这些问题以满意的答复。我的第一个回答是:“人性就是穿着裤子上厕所。”的确是这样。对于刚出生的孩子来说,只要他有需要,就会随时拉,随时尿,就会随时随地释放出去,顺其自然。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在两岁左右的时候,我们的妈妈或爸爸会对我们说:“嘿,你是个好孩子,我很爱你,但是如果你能够改变一下你的行为方式,我会很高兴。”最初,这样的要求对孩子不起作用。他们一切顺其自然,想做或不想做都顺从本性,对孩子来说,这才是真实的。而且,这样做每次都能带来不同的结果,让孩子感觉很有趣。有时候,它可能就是墙上的信手涂鸦;有时候,它可能是在地上弹来弹去的小球。这时的孩子还不懂得自我约束,做完全不自然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像是夹紧屁股急急忙忙冲进厕所。然而,如果孩子和妈妈之间建立起了良好关系,妈妈有耐心而不苛责——不幸的是,这些条件很少能同时得到满足,这也是心理医生如此热衷于训练儿童使用厕所的原因——如果这些条件能够同时得到满足,孩子就会对自己说:“你知道,妈妈是个好女人,过去的这几年,她一直对我很好,我想做些事情报答她,我想给她某种礼物以表达我的感激。但我只是个弱小无助的两岁孩子,除了在这件疯狂的事上照她的意思,迎合她的要求,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于是,孩子开始做不自然的事。为了让妈妈高兴,他会夹紧屁股跑到厕所去。但是,接下来几年会发生什么?一些绝对神奇的事情。到孩子四五岁时,如果他偶尔在压力或疲倦的时候没来得及上厕所,并且出了丑,面对那种混乱的局面,他会觉得不自然,因为去厕所对他来说则是完全自然的了。在这段时间里,作为送给妈妈的爱的礼物,孩子已改变了他的本性。所以,人的本性是什么?就是改变,我们能够从随时拉、随时尿,改变为穿着裤子上厕所。当人们问我“派克医生,什么是人性”时,我经常给出的另一个回答是: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这也是我们作为人最了不起的一点。因为我们没有这东西,我们才拥有无限的潜能,能够根据需要改变自己。是什么把人类同其他生物区分开来?不是我们能抓住东西的拇指,不是我们能发声的喉咙,也不是我们巨大的脑容量,而是我们极端缺乏动物的本性,我们没有太多预先设置并遗传下来的行为模式。比起人类来,这些因素赋予了其他生物更多的固定不变的本性。我住在康涅狄格州的一个湖边,每年三月冰消雪融时,会有成群的海鸥飞来,十二月湖面结冰时,海鸥又离去了。我从不知道它们去哪儿了,但是最近有朋友告诉我,它们去了亚拉巴马州的弗洛伦斯。研究迁徙鸟类的科学家发现,包括海鸥在内的鸟类实际上能够借助星星进行导航。这种遗传的、复杂精妙的导航模式,使得它们能够在亚拉巴马州的弗洛伦斯着陆,每一次都在同一地方。唯一的问题是,它们没有选择的自由。海鸥不能说:“这个冬天我不想在弗洛伦斯或巴哈马群岛度过。”相比之下,人类则拥有超乎寻常的自由和随意性。如果资金充足,我们可以去巴哈马或百慕大,还可以做某些完全反常的事情——在隆冬时节,跑到佛蒙特州的斯托市,或科罗拉多山脉,用木制或玻璃纤维做的滑雪板滑下冰峰。这种超乎寻常、为所欲为的自由,恰恰是人性最显著的特征。关于这一问题,怀特在《石中剑》一书里的描写无人能及。他在这本神奇的书中叙述了一个故事:很早很早以前,地球上的所有生物还处于萌芽状态。一天下午,上帝把所有小胚胎召唤到一起说:“你们中的每一个都可以得到三件你们想要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我都满足你们。所以,挨个到我跟前来,告诉我你们的要求。”第一个小胚胎过来说:“上帝,我想拥有铲子般的手和脚,这样可以在地下给自己挖一个安全的家;我还想要一件厚厚的毛皮外衣,冬天御寒;我还想拥有锋利的前牙,这样我就能啃食青草。”上帝说:“好的,去做一只土拨鼠吧。”第二个小胚胎过来说:“上帝,我喜欢水,我想拥有柔韧的身体,在水里畅游;还想要能在水下呼吸的腮;我还想有一套能让我保温的系统。”上帝说:“好的,去做条鱼吧。”上帝询问了所有的小胚胎,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那小胚胎似乎非常害羞,上帝不得不上前问道:“好了,最后一个小胚胎,你想要什么东西?”小胚胎回答说:“嗯,我不想显得过于冒昧,我也不是不知道感恩,我其实很感激您。可是……我想也许……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我想就保持现在的状态——继续做一个胚胎。或许将来什么时候,当我足够聪明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时,我再请求你赐给我……或者……如果你对我有所期许,你也可以给我三样你认为我需要的东西。”上帝笑了,说:“啊,你是人。既然你选择了永远做胚胎,永远保留改变的本能,我就赐予你统治其他生物的权力。”当然,我们大多数人早已脱离了胚胎期。但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会变得墨守成规,顽固不化,抛弃了改变。我注意到我父母和其他人,过了五六十岁后,对新事物缺乏兴趣,而且越来越固守自己的观点和世界观。于是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直到我20岁那年的夏天,我与当时65岁的著名学者约翰·马昆德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我的想法开始逆转。我发现,这个老人对所有事情都充满兴趣,充满激情。此前还没有哪个65岁的人关注我这个不起眼的20岁的年轻人。很多个晚上,他都和我辩论到深夜,有时我还能在这些辩论里获胜,驳倒甚至改变马昆德先生的观点。事实上,那个夏天结束时,马昆德先生的观点每周都会改变三四次。我感觉,这个老人不仅没在心理上变老,反而变得更年轻、更开放、更有弹性了,甚至多数儿童和青少年都无法企及。从那时起,我第一次意识到,身体可以变老,但心灵绝不能变老。我们不能阻挡生命的衰老和死亡,但我们可以让心灵永葆年轻,不断成长。这种不间断地改变和转换的能力,恰恰是我们人性最显著的特征。遗憾的是,我们通常把它们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