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市巴士总站,菲利浦与其他的同行者道别之后,便将军用行李上肩出发了。他在服务台要了一份地图和纽约市简介,朝时代广场的方向走去。这感觉就好象回到家一样,街道、人群、声音……听起来都十分熟悉,更令他深信这就是他以前的故乡。
菲利浦花了两天时间参观这座城市。他先搭上史塔登岛渡轮,一览自由女神像的面貌,然后到巴特利公围绕一圈,接着又在华尔街附近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甚还拜访了格林威治村。他在一家希腊餐厅用餐,在便宜的旅馆住宿。第二天,他到第五街仰望帝国大厦的雄伟,乘着电梯到达顶层俯瞰整座大城。
「布鲁克林区在哪儿?」他问女向导。
她往前一指,「就在那儿!可以看到三座桥──威廉斯伯格桥、曼哈顿桥和布鲁克林桥。」
「下一个行程我就要去那儿。」他乘电梯下楼,揽了计程车,「布鲁克林桥。」
「布鲁克林桥?」
菲利浦将行李丢进车内,「我说的很清楚。」
「你要跳河游过去,还是买下这辆车?」司机问道。
「去你的!开去就是了,少耍嘴皮子!」
菲利浦在桥上下车,然后开始行走。天气很冷,因为有一道冷锋过境,菲利浦却觉得很舒服。多美的河流啊!突然间,他感到沮丧,连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但是,站在这座桥中央,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他无法继续往前走了,于是将行李扛在肩上,回头朝曼哈顿的方向走去。
沮丧的感觉愈来愈深沉。是的,他来到纽约了;但是,并未觉得快乐。还有一些事物是他想去看的,还有一些地方是他想去拜访的;无奈他并不知道该看什么、去什么地方。他搭上巴士,坐到最远的车站,然后再换一部、再换一部。他看着车窗外的房舍和人群,心中茫然,毫无目的。
他在一座大型的购物中心下车,逛到中心位置发现一座许愿池,他投了两枚铜板。在投第三枚时,有人拉扯他的袖子,一个黑人小孩正用乞怜的眼光望着他。
「真倒楣!」菲利浦把铜板给了那黑人小孩,小孩笑着跑开。
菲利浦拾起行李,沮丧再度蒙上心头。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身子有些颤抖,他退去了……
大卫吃力地扛起行李,实在是太重了,于是又放在地上。对一个八岁小孩而言,这样的重量的确太重了。他拖着行李往前走,浏览商店橱窗。心中猜想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呀?他是如何来到这儿的呢?他找张长椅坐了下来,四处张望,看着那些玩耍的孩子。他希望自己也能与那群孩子一同玩耍。然后,他再度站起来拖着行李往前走。真的是太重了,因此他丢掉行李,轻松的到处逛。他走进一家陆海军用品店,随手拿起一个塑胶半球体,按下开关,警报器忽然响了起来,半球体里的红灯也开始闪个不停,他吓坏了,丢下半球体立刻冲出去。结果撞倒停在店外卖冰淇淋的脚踏车,手肘不巧被刮伤了,但大卫仍一味地往前狂奔。
发现没人追上来时便不再跑了,只是在街上漫步,心想要如何才能回家。母亲或许正在家里担心。现在肚子也开始饿了,真希望有冰淇淋吃。如果遇到警察,一定要问他如何才能回家。
亚瑟常说,如果迷路了,可以要求警方的协助──亚伦眨眨眼睛。
买了一球冰淇淋正要吃时,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女孩站在前面望着他。
「天哪!」亚伦语毕便把冰淇淋给女孩。他对小孩有一份特别的爱,尤其是饥饿的眼神。
他回到刚才的冰淇淋店,「再给我一球冰淇淋。」
「孩子,你一定饿了。」
「闭上你的嘴!冰淇淋给我!」
他边走边吃,当下决定要做些事情让小朋友可以和他在一起,但这会儿却见不到任何小孩。
他四处晃行,观望他以为是芝加哥的高大建筑。随后,他搭上前往市中心的巴士,他知道今晚要赶到机场已经太晚了,必须在芝加哥过夜,明早再搭飞机回哥伦布市。
突然,他看到一栋建筑物上的霓虹招牌闪着:「5月5日,气温六十八度。」5月5日?他掏出皮夹看了一下,还有五百元军饷,解召日期是5月1日,从芝加哥飞往哥伦布市的飞机也是5月1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芝加哥闲逛了四天。行李到哪儿去?这时的他已是饥肠辘辘。看看自己身上的蓝色制服,已经脏了,手肘和左手臂上都有擦伤。
好了,他需要吃些东西、睡个觉,然后明天早上搭飞机回哥伦布市。他买了两个汉堡,找到一家廉价旅馆,过夜费是九块钱。
第二天早上,他叫了计程车,要司机载他去机场。
「拉加底亚机场吗?」司机问。
亚伦摇摇头,他不知道芝加哥怎还有座拉加底亚机场。
「不,另外一座较大的机场。」车子开往机场的路上,他试着回想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他闭上眼睛试着找寻亚瑟,找不到。雷根?也找不到。这会儿,又陷入一段《混乱时期》。
到达机场时,他走到联合航空柜台,将机票交给服务人员。
「飞机什么时候起飞?」他问道。
她看看机票再看看他。「这是芝加哥飞往哥伦布市的机票,无法在这里登机。」
「你说什么?」
「芝加哥。」她说道。
「对呀!怎么样吗?」
这时,一位主管走了过来,瞄一眼机票。亚伦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题。
「你好,海军先生。」那位男士说道,「你不可以用这张机票从纽约飞到哥伦布市。」
亚伦摸了一下长满髭须的脸,「纽约?」
「没错,这儿是甘乃迪机场。」
「我的天哪!」
亚伦深吸一口气,用很快的速度说道:「呃……这个嘛……一定是有人搞错了。你看!我已经退伍了。」他掏出退伍证,「我搭错飞机,应当搭飞往哥伦布市的。一定有人在我咖啡里下药,当时我意识不清,结果人就到了纽约。行李还留在飞机上,全都没带下来,你一定要帮我个忙,这是航空公司的作业错误。」
「更改机票需付手续费!」那位女服务员说道。
「你们何不打电话到大湖海军训练单位求证?他们有责任送我回哥伦布市的,只要向他们结帐就行了。我是军人,有权要求返乡的交通安排,你只要拿起电话,打通电话给海军,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那位主管看着亚伦,然后说:「好的,请稍等一下,让我们看看该如何为阿兵哥服务。」
「男厕所在哪儿?」亚伦问。
她指了一指,亚伦立刻跑过去。进入厕所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见他抽出一大堆卫生纸往墙上乱扔。「他妈的!他妈的!」他大声吼叫,「王八蛋!我受不了!」
待情绪稳定后,他洗了把脸,整理头发;为了给柜台人员好印象,又将白色海军帽戴正。
「好了,」服务员说,「解决了,我重开机票给你,下一班有座位,两小时后起飞。」
在飞往哥伦布市的途中,亚伦暗自思忖,待在纽约的五天,除了计程车和甘乃迪机场,竟然什么也没看到。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纽约的,又是谁偷了时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不知道往后是否能把这一切弄清楚。在返回兰开斯特的巴士里,他靠在椅背上小憩、自言自语──希望亚瑟或雷根也能听见──「一定是有人把事情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