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亚伦在城里遇见一位同学哈伯瑞,他依悉记得哈伯瑞曾是他某个旧识的朋友。现在他留了一头像嬉皮一样的长发。哈伯瑞邀他去他的住处喝啤酒、聊天。
那是一间宽敞、老旧的公寓。亚伦坐在厨房与哈伯瑞说话时,房里有其他人进进出出。亚伦觉他们在进行毒品交易。起身离去之际,哈伯瑞告诉他,周末晚上有个派对,希望他能参加。
亚伦接受了邀请。这是一次少有的社交机会,亚瑟鼓励亚伦参加。
但是,当亚伦依约到达时,他并不喜欢眼前的景象。那儿有许多人在吸毒,他想那些人都在虚掷生命。因此,只打算停留一会儿喝杯啤酒。但是,几分钟后,他觉得很不舒服,他退了下去。
亚瑟向四周张望,对于眼前发生的事非常不屑。不过,他决定站在一旁观察这种下流阶层的生活──观察这些人在不同药物下会出现什么样的丑态是相当有趣的事:吸食大麻后无来由的傻笑、安非他命之后的昏睡……他认为这里是毒品的实验所。
亚瑟发现有两个人也同他一样远离人群。身材高挑的女孩拥有乌黑的长发、丰厚的双唇及雾般的眼眸,不断朝自己瞅过来。他有个感觉,她很快就会过来与自己谈话。这念头令他不舒服。
和她坐在一起的男子这时朝亚瑟开口说话了:「你常参加哈伯瑞的派对吗?」
亚瑟让亚伦出来处理这样的应对。亚伦向四周望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我朋友说,她曾在派对里见过你。」年轻人说道,「我也觉得你很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威廉.密里根。」
「雪儿的哥哥?嘿!我是史坦利,我见过你妹妹!」
那女孩这时走过来了,史坦利说道:「玛琳,这位是比利。」
史坦利说完便走开了。玛琳和亚伦交谈了大约一小时,谈论房间内的其他人。亚伦发现她很可爱、很温柔、有诱惑力,那对黑色的眼眸会说话,亚伦已为她倾倒了。但是,他知道亚瑟的规定,他和眼前的女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嘿!玛琳!」原先的男子在房间另一个角落叫她,「过来一下!」
她不理会他。
「妳男朋友在叫妳。」亚伦说道。
「哦!」她带着微笑,「他不是我男朋友。」
她令他手足无措。他才从少年感化院因强暴案件脱身,现在又有女孩来惹他了。
「对不起,玛琳,」亚伦说,「我该走了。」
她一脸惊讶的神情,「或许我们日后还会见面。」
亚伦头也不回就走了。
第二天,星期日,亚伦认为这是打高尔夫球的理想日子。他将球具放进车里,驾车来到兰开斯特俱乐部。在那儿租了一辆电动车,打了几个洞,但成绩不理想。当他第三次将球击至沙坑时,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于是退了下去。
《马丁》张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居然握着一根高尔夫球杆。他必须将沙堆中的球打出去,他依计画打了出去,打完那个洞。他并不知道前四洞到底挥了几杆,因此他记──低于四杆标准杆一杆──伯蒂。
当他看见下一洞有很多人挤在那儿时,他大声抱怨那群慢郎中破坏了他这种高手的打球兴致。
「我是纽约来的。」他对前一组四个人里的中年人说话,「我通常在私人俱乐部里打球,那儿会限制打球人数。」
当那个人面露紧张的神色时,马丁插队进去,「你不介意我先打吧?」在未等对方回答之前,他早将球打上果岭了。
他用同样的手法超到前面的两人组。但是,却把球打到水塘里去。他将电动车停在水塘旁,看看能否找到球,但怎么找都找不到。于是,他用另一个球开球,球越过池塘。他回到车上;当他跳上车时,膝盖不巧扭了一下。
大卫出来承受痛苦,心想,自己为何会在这辆小车里,不知这儿是何处。当疼痛减轻时,大卫坐在那儿玩弄方向盘,嘴里假装模拟引擎的声音,脚踢着踏板,剎车柄松开了,车子开始下滑,直到前轮陷在池塘里才停住。由于受到惊吓,大卫退回去,由马丁出现。马丁心想,刚才发了什么事。他花了大半小时,前前后后推动车子,好不容易才将前轮推出泥潭。在他推车时,看到那一批批往前打球的人,这令他非常愤恨。
当车子终于回到干燥路面时,亚瑟出现了,他告诉雷根,他判定马丁是个惹人厌的家伙。
「只不过是车子掉进池塘,给予这样的惩罚是否太重了?」
「理由不在此,」亚瑟说道:「马丁是个没有价值的自大家伙,只想穿上闪亮华服、驾驶豪华的大轿车,整天只会做白日梦。从未认真想改善自己或发挥创造力,他只是个骗子,最严重的是,他是个势利鬼!」
雷根笑着说道:「我还不知道势利鬼也是被判定为《惹人厌的家伙》的理由。」
「我亲爱的伙伴,」亚瑟的口气冰冷,他知道雷根话中的含意,「除非一个人很聪明,否则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成为势利鬼,我有这种权利,马丁没有。」
亚瑟以平于标准杆的杆数,打完了最后四个洞。
1973年10月27日,差不多是桃乐丝与米查结婚后的十年,她与第四任丈夫戴摩结婚了。
戴摩试着做一位好父亲,但孩子们并不领情。当戴摩订定规矩时,亚瑟瞧不起他。
在桃乐丝列出的禁止事项中,有一项是禁止比利骑摩托车。汤姆知道这是因为史都华的绿故,但他不认为由于他人的行为就可剥夺另外一个人的权利。
一天,他向朋友借来一辆山叶350的机车,正好经过自己家门前时,发现排气管尾端快掉下来了,如果碰撞到地面的话……
就在这危急的情况下,雷根跳下车。
他稳身站起,牛仔裤磨破了,然后缓缓将车推回门前的庭院,走进屋里,清洗额上的血迹。
走出浴室时,桃乐丝对着他尖叫:「我警告你不可骑摩托车的,你这么做是要折磨我吗?」
这时,戴摩也正好从花园走进屋内,并且大声吼叫:「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你知道我对机车的感觉,居然……」
雷根摇摇头退了回去,他让汤姆来解释有关排气管的事。
汤姆抬起头,看见两个人正在怒目瞪着自己。
「你是故意的,」戴摩说道,「对吗?」
「你们疯了,」汤姆同时检查一下身上的瘀伤,「只不过是排气管掉下来,而我……」
「又开始撒谎了!」戴摩说,「我检查过机车,排气管并未断成两截,连伤痕都没有!」
「你凭什么说我是骗子!」汤姆大吼回去。
「你是天杀的骗子!」戴摩吼过来。
汤姆气冲冲跑出屋子,再怎么解释也是白费口舌,要不是雷根及时出现,机车早就毁了。不管他怎么说,他们仍会叫他骗子。
由于怒气不断累积,汤姆已经无法承受了,于是退了下去……看见儿子满脸怒气冲出屋外,桃乐丝也跟了过去,只见他走进车库。她站在车库外探视,后来又从窗外看见一脸凶恶的比利走向柴堆,捡起木柴一劈为二;他一次又一次打断了好几根,算是出了气。
亚瑟决定,他们必须搬出这个家。
几天后,亚伦找到一间廉价的公寓,房间有两个半,距离桃乐丝的住处开车一会儿就到了。并不舒适,但是有电冰箱和壁炉。他自己添购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另外,桃乐丝用自己的名字为他买了一辆庞帝克汽车,车款则由比利自行负担。
雷根买了一把30口径的卡宾枪、25口径的半自动手枪和九发装的弹匣。
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公寓真是令人兴奋,只要高兴,就可以去绘画,不会有人与他争吵。
亚瑟确认自己买的阿斯匹灵和其他药物是瓶装,而且小孩无法开启这些瓶子。这样的话,那些小孩就无法取得药剂。他甚至坚持雷根买的伏特加酒也要有类似的功能。他还提醒雷根,枪枝必须放在上锁的柜子里。
阿达娜和艾浦芳在厨房里发生争执,虽然亚瑟察觉到会有争吵发生,但他决定暂时不予理会。由于全心专注于学习、研究以及未来的策划,他自己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了,因此试着不去管那些娘儿们之间婆婆妈妈的事。当她们的争吵太过份时,他会建议阿达娜去烧饭,艾浦芳去缝衣服、洗碗盘,顺利解决彼此间的争吵。
亚瑟曾对瘦小、黑发、棕眼睛的艾浦芳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她比起平淡无奇的阿达娜要漂亮多了,而且也比较聪明;她甚至可与汤姆或亚伦相比,有时候甚至比自己还有智慧。起初,他对她的波士顿口音颇有好感,但是当他知道她的计画时,他立刻对她失去了兴趣──艾浦芳一直在设法如何拷打、杀死米查。在她心里已经有了腹案,如果她能引诱米查前来公寓的话,她会先将他绑在椅子上,用焊枪一寸一寸烧他,她会让他吸食安非他命保持清醒,焊枪的火足可切除他每一根手指和脚指;慢慢的烧,不会流出血来。她希望在他进入地狱之前,先受到足够的痛苦。
艾浦芳开始与雷根讨论这个计划。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必须杀死米查,只要一把枪,你就可以干掉他!」
「我不是杀手。」
「这并不是杀人,只是他的行为让他罪有应得!」
「我不是法律,判决是法院的事,我只有在保护妇女和小孩时才使用暴力。」
「我是个女人。」
「你是个疯女人。」
「你只要带着你的枪,躲藏在他和他妻子居住的房子对面的山丘上,这样就可以射杀他了。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干的。」
「距离太远了,卡宾枪上没有狙击镜,我们没有钱买狙击镜。」
「雷根,你并不笨,」她轻声说,「我们有望远镜,你可以将望远镜放在枪上,再用两根头发交叉成十字当准星用。」
雷根想把她甩了。
但艾浦芳仍不死心,她提醒雷根,米查曾经对孩子们所做的事,尤其她知道雷根很关心克丽丝汀,因此特别提醒他关于米查对克丽丝汀的虐待。
「我去干掉他!」雷根说道。
他从头上拔下两根头发,用水小心地将两根头发粘在接目镜上,然后爬上屋顶,通过自己克难制造的望远镜向前瞄准。当他用BB弹试射过后,觉得有把握时,便用胶水将头发粘好,将接目镜装在卡宾枪上,走到树林里测试。他应当可以从米查的新房子对面的山丘上击中米查。
第二天早上,在米查准备上班前一个小时,雷根开车到米查家附近。他停妥车子后,立刻溜到屋子对面的树林里。他躲在树后等待米查的出现。他已瞄准过米查将会走出来的大门位置。
「不可以这么做!」亚瑟大声说道。
「他一定得死!」雷根回答。
「这并不在生存规定的条件中!」
「这属于保护妇女及小孩的规定。他曾对小孩造成伤害,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死亡代价。」
亚瑟知道任何争论都无法改变雷根的决定,于是将克丽丝汀叫到「聚光灯」旁,让克丽丝汀了解雷根打算做的事。她放声大哭,两脚重重踩踏,要求雷根不可做傻事。
雷根紧咬牙根,米查就快通过那扇门。雷根伸手退下装有九发子弹的弹匣,将枪举起,从望远镜中向前瞄准,扣下无子弹上膛的枪机,然后将卡宾枪扛在肩上,走回停车处,开车打道回府。
那天,亚瑟说:「艾浦芳精神错乱,对每个人都是威胁。」他裁定她是惹人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