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和同事对申请我们博士课程的申请表进行了评审,评审过后,一个名叫凯西的学生几乎排在了我们简短名单的第一名。和其他入围的学生一样,她的申请材料很棒——几封顶级教授为她写推荐信,个人陈述写得非常有思想也很考究,她的兴趣点也和我们院系的研究方向吻合。更有甚者,她的大学成绩非常完美,而且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分数也是相当高。我和同事非常期待面试周,届时我们将有机会和她以及其他优秀的候选者进行讨论。
但是令我吃惊的是,凯西在面试中的表现并不好。她给我的印象是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就她在个人陈述中谈到的几个话题进行提问,但即便是这样也提不起她谈话的兴趣。她还显得有些不悦和傲慢,这使我感到很困惑。鉴于她如此光鲜的推荐信,面试的经历根本就不是我所期待的那样。我猜想是不是我们的个性不相投。但是当我和同事比对记录时,发现他们对凯西的面试同样不满意。其实她并不是对我们的项目不感兴趣,因为当收到我们的拒绝信的时候,她感到非常失望。而且她甚至请我们把她放到备选名单当中,以便出现空位时她能补上。
另一个博士课程接受了她的申请,我们看过告示栏(其实我们刚刚避开那个告示栏)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但事后知道,那个告示栏是由高级的固态银制成的。凯西继续在研究院里享受着成功。当她进入学术界的时候,她俨然成了“抢手货”。现在她已经成为助理教授了,已经成为该领域的话题人物(那种好的方面),而且凭借她那激动人心的几个项目之一,她便可以在学术界引起波澜。
我们怎么会看错人呢?作为心理学家我们应该更了解她才是啊。大量的研究都表明,与申请程序中的其他审核方式相比,无结构面试是最没有帮助的。与非正式面试的无用性相匹配的是我们对他们的坚定不移的信念。我们一直持续地让未来的学生到奥斯汀参加面试——即便我们知道很多研究表明这种面试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为什么面试没有作用呢?有一个可能的答案就是我们需要的信息就在那里,但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好好利用这些信息。在一项很重要的研究中,维多利亚大学的罗伯特·吉福德分析了我们是多么擅长收集正确的信息,却又那么容易忽略错误的信息。为了进行这项研究,他借鉴了当时有远见的心理学家埃贡·布伦斯维克于六十年前进行的一项概念化的研究。布伦斯维克的“透镜模型”提供了一种方式,通过这种方式来理解好的判断是如何变成不好的判断的。
布伦斯维克的模型——触及观察者艺术的核心——介绍了两种可以帮助你做出正确判断的方法(利用正确的线索,忽略无效线索)以及两种会让你得出错误判断的方式(没有利用正确的线索,错误地使用了不正确的线索)。布伦斯维克的简单体系能够适用于任何一种情况——从海关人员判断某人是否携带了违禁物品,到判断股票市场会遭遇下挫的可能性再到预测某个特别的周围环境在夜间是否安全,或者一个优秀的学生是否会得到一份有前景的工作。在上述的任何一种情境中,当我们对不能直接确认的(违禁物品、股票市场的未来、周围环境的安全性、研究人员的能力)事物进行判断的时候,我们可以通过我们能直接确认的线索(过度随意的步调、一个重量级金融顾问的评论、街灯以及眼神接触)来作出判断。
一次工作面试可能是你的职业生涯中最关键的三十分钟。这时候,雇主必须根据你的短时表现决定是与你签订合同还是请保安提前将你送出办公室。错误的选择会带来很多遗憾。于是大量的商业研究开始去关注那些能够给人留下好印象的行为。研究表明,要想获得一份工作,你必须与面试官有眼神交流,要经常微笑而且要点头。人们会认为这样做的人具有好的品质,他们是不会选错人的。但是这项研究漏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元素:凝视、微笑和点头是判断应聘者符合工作需要的品质吗?
布伦斯维克的体系中涉及很多对应聘者的判断。而且这也正是吉福德和他的合作者们所做的。他们对招聘研究助理的三十四次真实的面试场景进行了分析,对每一个具体的行为都进行编码——包括他们用于交谈、注视面试官、微笑、手势以及前后倾的时间。他们还记录了应聘者是否玩手指或者头发,是否敲钢笔。他们还针对年龄、性别、衣着是否正式以及形体魅力进行评估。
然后吉福德把这些面试的录像给有经验的面试官看,并且让他们就应聘者的社交技能和工作动机进行衡量。吉福德评估了每一条行为线索以及这些线索对于两个关键特征的判断有怎样的联系。他的分析显示,那些交谈手势很多而且穿着比较正式的应聘者在社交技能和工作动机方面都比较强。这些结论和之前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
然而,当吉福德和他的合作者使用布伦斯维克模式的另一半的时候——人们的真实个性(不仅仅是别人怎么判断他们)和行为线索之间的关系——未曾预料到的结果出现了。布伦斯维克的分析表明,交谈、手势以及衣着确实是表现社交能力的有效线索,但是只有正式的着装才能预测应聘者的工作动机。这个研究结果也反映了伯克瑙和里布莱尔的研究结果(在第五章中描述过),里面提到,正式的着装是代表参与者责任感的一个线索。吉福德的分析还表明,面试官擅长在面试中预测应聘者的社交能力,但是不擅长评估应聘者的工作动机。吉福德表示面试官不要根据手势来判断应聘者的工作动机,他们应该关注应聘者的前倾程度。他们前倾得越多,他们的工作动机就越强。从观察者的角度来说,布伦斯维克的模式是很重要的,因为它提供给我们一种方法来帮助我们判断我们是在正确的轨道上还是即将偏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