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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的艺术》麦克·巴兹:沉积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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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将吉布森的艺术品和通讯记者麦克·巴兹的办公室中的物品进行比较的时候,他们装饰的一个特点将他们两个人区分开来:家人的照片。巴兹的办公室里放着自己的照片、孩子的照片和妻子的照片。将巴兹的布置与吉布森的办公室进行比较,我们发现吉布森的办公室里没有一张家人的照片。这表明巴兹不太能将工作中的自己和家庭中的自己分开。

我在巴兹的办公室里发现的最有趣的事情之一便是他摆放照片的方式。在窗台上摆放着几张精心装框的家庭照,照片中每一个人都在镜头前展露出最美丽的微笑。但是谁可能看见这些照片呢?如果坐在桌子旁边,巴兹必须要转过身才能看得见;但是一个坐在巴兹对面的拜访者则可以从两侧看见后边照片中他的妻子和孩子。这是典型的针对他人的身份标签。巴兹不仅告诉我们他的价值观,还给了我们一个了解他的私人生活的机会。这本身就表明他的家庭和工作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可以相互渗透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照片都是为了给他人看的。在他左手边的公告板上,巴兹还展示了一些他的孩子的照片。这些照片被排成一小排垂直地钉在公告板的右侧,看上去很不平衡。这些异常的排列方式说明了什么?我意识到,巴兹把照片钉在这个位置是想自己在工作的时候也能看到它们。这透漏给我关于巴兹的一个重要信息——他是一个贪食者。但是他贪食的不是食物。他渴望的是与家人的关系。这些照片就是情感调节器,能够帮他渡过难关直至他亲自见到自己最爱的人。

温蒂·加德纳是西北大学的教授,她已经对情感调节器进行了研究,并且得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些心理调剂品——钱包里的照片、爱人之间来往的书信——缓解了社会孤独感带来的伤痛。在一项巧妙的研究中,加德纳和她的同事让一组参与者准备一张朋友的照片,让另一组参与者准备一张自己喜爱的名人的照片。参与者将这些照片放在他们前边的桌子上,然后他们让这些参与者生动描述他们遭到他人拒绝的一段经历。正常的话,这是很伤人的。对那些面前摆放着名人的照片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但是那些看着朋友照片的人并没有经历情绪的低落。加德纳的研究表明这些情感调节器的缓冲效果对那些与其他人的离别之情最明显、具体。

她又做了相同的实验,只是不再让参与者回忆遭人拒绝的经历而是回忆一次失败的经历。这次,所有的参与者都感觉很难过,不论他们面前摆放的是名人的照片还是朋友的照片。根据加德纳所言,这样的结果可能会解释为什么85%的成年人都会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或者钱包里放亲爱的人的照片或者纪念品。他们这样做是一件好事,因为孤独会导致一系列严重的健康问题:从睡眠不佳、心血管疾病,到损伤免疫系统、血压升高。让人产生回忆的事物,例如:照片、婚戒或是亲密的人发过来的电子邮件能够抑制孤独、有益健康和提高生产效率。

在巴兹的办公室里,每一张照片和海报的主角都是人。这表明他是外向的人。内向的人很少摆放人物像,他们通常会选择一些静静的风景画或者静物画。即使他们会摆放人物画,画像的主角通常也是镇定的、平静的。我的一个比较内向的研究生,她用门的图片装饰自己的墙面。我相对来说比较外向,在她的办公室里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看那些门,有些期待那扇门里面会走出一个人。(外向的人很容易被其他人吸引,他们比内向的人更可能喜欢有声音乐。)另一个证明巴兹外向性的是他的舒适的椅子和带靠垫的沙发。虽然这并不是刻意而为,但是正如我们在第八章看到的:一个吸引人的办公室的布局设计在于鼓励人们进来,并且在此稍作停留。

巴兹的办公室里的照片和它们的布局显示出他尤其在乎社会关系。人们对于这种“需要归属”的程度不同,但是我们或多或少都是需要归属感的。作为群居动物,我们长久以来都对他人有所依赖,而且总是从无数的警惕的眼神中获取庇护,通过集体狩猎提高效率,在许多方面依靠群体的力量获得收获。因此,在我们过去的进化中,我们需要一种机制来确保个体之间能够保持较近的距离。如果没有集体凝聚力,人类(斑马或者土狼)就会脱离群体,集体瓦解了,成员就失去庇护。

我们的祖先认为人必须在一起,他们没有消亡或者成为独居物种的祖先,把他们维系在一起的机制也并不是有意而为的,只是他们觉得大家在一起时的感觉比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要好。如果你观察两只在水里戏水的鸭子,你也会看到类似的事情。一只鸭子游开了,或许是去追逐一只虫子,但是过不了多久另外一只鸭子也会过去跟它靠得近一点。它们在水中戏水,就像是演绎一段慢半拍的舞蹈一样,维持着相互之间的亲密——有时候一只鸭子领先,另一只跟上来,有时候,它们的角色会互换。如果把这描述为“爱”,它就会有拟人的意味。但是从一个非常基础的层面看,我们可以认为鸭子们更喜欢待在一起,不喜欢分开。

和鸭子一样,我们的祖先们也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他们已经体会到群居生活的好处,他们成功地将他们的基因遗传给我们。结果是:作为规则,我们人类喜欢与人交往。即使人类比章鱼或者猩猩(它们是独居物种)更爱社交,但是人类个体之间的差异也是很大的。对我们一些人来说,独处,哪怕是一小会儿,他们都是难以忍受的;但是对另一些人来说,一两个星期不和他人来往也是可以的。

显然,这种对社交的喜爱或者厌恶与外向性有关——在外向性特征方面得分高的人更喜欢社交,更喜欢与他人接触。他们比在这个方面需求低的人有更多的亲密朋友,社交生活也更丰富。他们在宜人性方面的得分也比较高,更喜欢表现自己(我能注意到巴兹和吉布森在这方面的区别,即便我跟他们只有短暂的接触)。而且,至关重要的是,喜爱社交的人比在这方面需求低的人更容易在孤独的时候感到难过。回想一下,在第五章中,根据大卫·温特对乔治·沃克·布什的就职演说进行的分析,乔治·沃克·布什就非常喜欢社交。通常而言,像巴兹这样的人,比不太喜欢社交的人更容易依赖他人。

社交需求促发了另一个更加具体的需求——需要归属。杜克大学的马克·利瑞对此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她发现,那些极度渴求归属感的人很容易建立社会关系,而且即便是自己已经不再需要这种关系或者是他们因此受到过伤害,他们也不愿意放手。当一段关系结束的时候,他们比其他人更加沮丧。他们喜欢和他人打招呼,就仅仅是为了跟他人打招呼,没有其他的目的(我就是打电话过来问候一下)。他们还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各种关系。渴求归属感的人对社会线索也会很留意。所以基于巴兹和吉布森的办公室里的证据,猜测一下他们两个人跟你握手时,谁会看着你,谁会看着别的地方。如果现在对你来说真容易了,那是因为你已经成为一个有经验的观察者了。巴兹会看着你,而吉布森会看其他地方。

迄今为止,我们观察过的大多数人,例如:查尔斯·吉布森、麦克·巴兹和我研究中的那些房间主人,都带有他们装饰过的房间的印记。他们都是在一个标准的盒子里,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以及个性驱使他们去做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们从零开始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设置空间的基础参数,而不是去改变上一个房间主人或者设计师留下的设计?如果我们不去改造空间,使之符合房间主人的个性,而是先根据这个人的个性设计一个空间,那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呢?这个有趣的假设是下一章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