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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快乐》第7章 “我”之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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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人皆以有“我”而执着于此,

后,人皆以有“我所”而执着于世,

如水车汲水,终日循环往复,无力挣脱,

赞叹佛不舍众生之慈悲。

——月称(Chandrakirti)[1]

烦恼犹如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现实,也无法理解事物的本性。事实上,人们得不到幸福、摆脱不了苦楚,也源于此。看外物时,人不免强加诸多与其本质无关的“特质”于其上,对现世心怀执念。观内心时,人不免有“我”之观念。“我”的观念,存于“既往之过去”和“未至之将来”间,人若纠缠于自我,便无法看清现实,辨明本性。人看万物,往往只看表象,极少怀疑自己。一见某人某物,心中立即判断:此美彼丑;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判断是思维强加于所闻所见的。我们常错将变幻看作永恒,错将世界分成“合意的世界”和“不合意的世界”。万物有千丝万缕、变化不息的联系,我们却将彼此的关联割断。无论多么复杂的事件、多么纷扰的局势、多么光怪陆离的人,我们都能从中分离出某些特征,只关注这些特征而无视其余。于是,我们给一切贴上简单化的标签,“敌人”“美好”“邪恶”诸如此类,死死抓住这些所谓的“特征”不放。然而,只要我们细一思量,就会发现现实复杂得远超想象。

试问世上有哪样东西,本性美丽,令人愉悦,无论何时何地都让人称心如意呢?难道真有放诸四海皆准、人人无疑的美好之物?偈颂有云:“窈窕淑女,情郎所欲;清修之士,避之不及;虎豺视之,美餐而已。”同样,世间是否真有一物,本性丑陋,人人弃之,唯恐避之不及?美也好,丑也罢,都由人加于万物之上。美者并无使人智慧增长之本性,丑者也没有让人愚笨之实相。悟透了这些,人生就会大不相同。

故此,今天我们视为敌人的,必也有人钟爱,有朝一日未必不会化敌为友。人们总觉得,特征和实体不可分割,却往往忘记,所谓特征并非万物本性。我们自身的好恶,像一台隆隆运转、永不停息的机器,人们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离真相越来越远。如同凝结成冰的水无法流动,观念将万物凝固为虚妄的实体,人也失去内心的自由。

“我”之固化

诸多烦恼中,最让人心烦意乱的,是人们对个人身份“我”的执着。佛教的“我”,有两种分别:其一是先天的、本能的“我”,比如“我醒着”“我冷”中的“我”;其二是习惯塑造的“我”——被我们附上种种特质,视作自主而恒久的实体。人们往往把后者当作存在的根本。

漫漫人生,肉身无时无刻不经历变化,内心也无时无刻不起波澜。然而,人们总以为“我”恒久、独特、自主,可是很快发觉,“我”脆弱得不堪一击,需要不断保护和满足。这时我们便立刻起了好恶之心——厌恶威胁“我”的一切,喜好能愉悦“我”、安抚“我”、提升自信、放松心情的一切。好恶之心人皆有之,且是一切情感矛盾的根源。

荷兰佛教哲学家汉·德·维特(Han de Wit)曾写道:“‘我’是人们经历的情感反应,是源于畏惧的退缩。”1畏惧世界,畏惧他人,畏惧苦楚和折磨,畏惧生死,人们躲藏在“我”的屏障之后,期望获得保护,自以为有了远离尘世的幻想,便可脱离痛苦。而事实恰恰相反,自我迷恋和自命不凡,只能招来更多苦楚。真正的无畏来自强大的内心力量,相信自己无论面对何种局面总能应对,而绝不是内心恐惧、缺乏安全感的自我退缩。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承认和欣赏自我没有错。但是如果不断强化孤立的“我”,我们就会渐渐远离真相。人生来与他人、环境相依存,人的经历构成了一条心境与智识的河流,绵延不断。故此视“我”作世间全然孤立的实体,绝无道理。就好比波的扩散影响环境,环境也反过来也影响波,我们却难以断定波传导给了哪些具体的实体。为获得自我认同,我们惯于给自己的经历贴上“我”的标签。因为害怕失去自我,执着于自我,“我所”(即我拥有的东西)的概念也随之产生——我身、我名、我念、我物、我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我所”既生,人则不免有物欲,抑或厌恶他人之心。

对“我”和“我所”的执着,在生活中随处可见。比如,你在湖心的船上安静地打盹,另一艘船突然撞了上来,一下子惊醒了你。想到那个驾船的笨蛋是成心的,你顿时火冒三丈,跳将起来,恨不得破口大骂一顿,却发现那艘船上空无一人,你于是自嘲地笑笑,回来继续打盹。你之所以勃然大怒,是以为有人恶意针对你;而能够泰然处之,仅仅因为意识到“我”并非别人攻击的目标。

同样,如果别人用拳头打你,虽然身体的疼痛很快消失,你仍然会烦恼好一阵。让你一直难受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自我意识受到了伤害。我有一位朋友,赶到尼泊尔参加法会。法会有数千人,把寺院宽阔的庭园挤得满满的。人群之中,她盘腿坐在蒲团上,微微调整姿势,想坐得稍微舒服些,这时背后突然有人打了她一拳。事后她对我说:“为这一拳,我心神不宁了整整一个钟头,想不通一个参加佛事的人,为何对同来礼佛的我如此无礼!后来我意识到,虽然烦恼了那么长时间,可是身体的疼痛很快就消失了,让我难受的只是受伤的‘我’。身体痛了1分钟,我的意识却痛了59分钟!”如果我们能认识到这一切都是“我相”,不把“我”看作必须竭力保护和满足的自主实体,对待这种事情,就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这里还有一个执着于“我所”的例子。有一天你正在欣赏商店橱窗里陈列的精美瓷瓶,一个笨手笨脚的店员却失手打碎了它。“多可惜啊!这么漂亮的花瓶!”你不免叹息一声,便不以为意地走开了。如果你刚刚买下了这个花瓶,沾沾自喜地把它放上壁炉台,它却滚落下来,碎成一片狼藉,你准保惊声尖叫:“啊!我的花瓶居然碎了!”而且为此难受好一阵子。同样打碎一个花瓶,你的态度却大有不同,不过是因为在第二种情况下,花瓶被你贴上了“我所”的标签。

我们总认为世上存在真实而自主的“我”,认为自己的生命比别人更有价值,这种想法就是“我执”。“我执”是个错误的观念。如果你的上司批评了你讨厌的同事,你会满心欢喜;责备了和你毫无干系的同僚,你觉得无所谓;但如果他狠狠尅了你一顿,你便满腹委屈。实际上,你们三个是同等的人,谁也不比另外两个重要。“我执”认为“我”是世界的中心。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自我中心是相对的观念,在“世界的中心”里活得心安理得,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比别人重要,那就大错特错了。

如何处理我执

佛教和一般心理治疗不同,强调减轻“我执”来获取快乐。变成智者,就是要在心中完全消除自我。当然,这一观点在西方具有颠覆性,因为西方完全没有去除我执的观念。在西方世界里,自我是构成人格的根本要素。如果一个人把自我丢了,就不能再称之为人了。人怎么可能没有“我”呢?消解自我在精神病学里算不算一种疾病?会使人陷入精神分裂吗?只有很弱的自我意识,甚至完全没有自我意识,难道不是严重疾病的临床表现吗?我们不是该充分发展个性,不能放弃自我吗?以上都是西方人对“放弃我执”产生的抵制性反应。人们认为,有精神问题的人要么缺乏自我意识,要么自我意识脆弱而不完整,故此,要想生活幸福,必须有强大的自我意识。

幼儿心理学研究幼儿认识世界的过程;怎样认清自己与父母、他人的关系;幼儿如何在一岁时弄明白自己与母亲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世界也并非自我的延伸,逐渐明白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其他事件发生。幼儿的这种意识觉醒被称为心理诞生(psychological birth),即幼儿开始建立自我意识,将自己视为人格独特的个体。自我意识的理想状态,指我们坚信“我”稳定、安全而又实实在在地存在。心理诞生之后,父母和学校教育便一直强化自我意识,我们的文学和历史也充斥着强大的自我意识。从某种角度来看,对自我意识的坚定信仰是西方文明的主要特征之一,西方文化始终要求人们建立强大、坚忍、自信、适应性强的人格。

这是将我执和自信混为一谈。我执仅能建立虚假的自信,基础空虚不牢——权力、成功、美丽、身体的力量、聪慧和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成为这种自信的基础。我们通常把自己和他人眼中的“身份”和形象当作真实的自己。一旦情况有变,心中的自我形象与现实的鸿沟越来越大,我们就会烦躁、冷酷、颓废;基础不牢的自信顷刻瓦解,内心仅剩烦恼和痛苦。

相反,佛教中的真正自信是一种无我的自然状态。实质上,从内在的自我幻象中获取的安全感极其脆弱,消除这种幻象方可摆脱我执的脆弱本性。真正的自信源于对心灵的认知,认识到自己具备内在转化和充盈的潜能。这一潜能即佛教所说的佛性,它存在于每个人心中。认识佛性的存在,能使我们散发内在宁静的力量,不受外部恐惧和内心恐惧的威胁,内心得到超越自私和焦虑的自由。

另一种盛行的观点是,如果没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我们很难感受自己的情绪,生活也将变得索然无味。人们将缺乏创造力和冒险精神,即缺乏我们所说的“人格”魅力。想想我们身边那些自我意识“充分发展”的人,这样惹人生厌的家伙恐怕还不少呢!更别提自我意识过度膨胀的人了!然而,如果我们想想真正自信的人,苏格拉底、甘地、马丁·路德·金、特蕾莎修女、曼德拉,以及无数的无名英雄,虽然性别、年龄、种族各有不同,但他们的自信并不建立在膨胀的自我意识上,而都源自本心。

经验告诉我们,那些能不受或少受“我执”控制、很好管理“我执”的人,其思想和行为都带有一种自发的内在自由。这与自我谄媚引发的妄想和偏执恰恰相反。保罗·艾克曼是全球知名的心理学家,专门研究人类的情绪。他对那些“天生富有人文情怀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进而研究他们。他发现,这些人最显著的特征,是他们全都拥有“一种周围的人能感知并欣赏的慈悲情怀,不同于那些表面魅力无穷、迷惑公众,但内心邪恶的虚伪之人,他们的个人生活和公众生活始终如一”。他们的善性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最重要的是,艾克曼写道:“他们心中无我。他们从不在意自己的地位和名誉,别人是否承认他们的地位和重要性,也毫不在意,简言之,即不役于‘我’。”艾克曼补充道:“心理学无法解释这种‘无我’的状态。人们本能地想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觉得他们能给自己带来好处,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就是觉得他们浑身散发着善性”。2相反,和自我意识膨胀的人在一起,只会感到气氛凝重,让人窒息。“我执”的人起伏多变,偶尔还会凶残地爆发,“无我”的人却温和纯良。哪种人更有吸引力,还用多说吗?

有些精神病患者不会同情他人,给别人带去痛苦,他们也不觉得懊悔。他们也是自我至上的人。认知疗法的创始人阿伦·贝克(Aaron Beck)指出:“治疗这些精神病患者的医生们,被他们极度的自我中心震惊了。这些病人极度自私,认为自己优于他人。最重要的是,认为自己天生拥有超越其他人的权利。”3

有些人认为,强大的自我意识是获得成功的必要条件,这完全混淆了“我执”和“发掘内心的佛性”这两件事。事实上,我们越能摆脱自我中心的意识,就越容易获得持久的内在力量。原因很简单:“我执”是所有精神枪炮(嫉妒、恐惧、贪婪、厌恶)攻击的目标,而这些负面的情绪也将最终击垮“我执”。

我执的欺骗性

日常生活中,我们时常体验到我执的脆弱。一个简单的微笑让我们瞬间心花怒放,一个小小的皱眉便能打破这种喜悦。“我”一直都在那里,等待伤害或鼓励。我们眼中,“我”不是复杂善变的东西。相反,“我”统一、集中、恒常,坚固得像一座堡垒。但是仔细一想,“我”是由什么东西构成的呢?我们的身体吗?身体不过是一具皮囊。我们的意识吗?意识不过是一连串的刹那。或者是我们的历史?历史无非是不存在的记忆。我们的名字?我们将许多概念都附加在名字上——财产、名声、社会地位等,但名字也无非是几个字罢了。当我们看到约翰这个名字时,就会兴奋起来:“那是我!”但是如果我们把名字拆开,便对“约”和“翰”二字完全没了兴致。名字完全是内心虚构出来的东西。

这就是内心深刻的我执,我们必须认真审视。当我们深究自己的身体、语言和心灵,会发现“我”不过是一个词、一个标签、一种约定俗成、一个名头而已。问题是,“我”拿自己当了真。我们必须寻根究底,才能揭开“我”欺骗的伪装。如果你怀疑家中进了小偷,就必须检查每个房间、每个角落、每个小偷可能躲藏的地方,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小偷,方可放下心来。同样,我们也必须彻底内省,才能找到虚假的“我”背后隐藏的东西,即定义了“我”存在的东西。

不断自我剖析后,我们发现“我”不存在于身体的某一部分,也并非分散在全身各处。我们认为“我”由意识产生,但意识不过是难以捉摸的续流。如果说意识是生活的经历,过去的意识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它的影响还在),未来的意识还未可知,眼前的意识短暂易逝。一个分明的“我”怎么可能存在于“消逝的过往”和“未至之将来”,像一朵悬在半空的花呢?身体里找不到“我”,心灵里也找不到“我”;“我”既不是身心的结合,也不在两者之外。所有严肃的研究和直接的内省,都能使人坚信我们拥有“我”。人们可能认为自己高大、年轻、聪明,但是身高、年龄、智力都不是“我”。因此佛教认为:“我”只是一个续流(continuum)的名称,正如我们给河取名“恒河”或“密西西比河”一样。被称作“我”的续流是一种约定俗成,不能自主存在,只能与意识、身体和环境相互依存。

解构自我

为让读者理解这一小节,我们需要更细致地分析“我”。个人身份的概念包括以下三方面:“我”“个体”和“自我”。这三方面本质上没有不同,但是反映了我们对个人身份的三种感知方式。

“我”是现在的我,是觉得“我饿了”或者“我存在”的“我”。“我”是一切意识、念头、判断、意志的核心,是当下的体验。

神经心理学家戴维·加林(David Galin)清楚地总结道:“个体”这个概念更为广泛,它是个动态的连续体,能够穿越时间,包含了身体、心理和社会关系的方方面面。4个体的界限并不确定,它可以指身体(“身体强壮”)、亲密的念头(“很私人的感情”)、性格(“一个好人”)、社会关系(“把私人生活和职业生活分开”)或者泛指“人”(“尊重某人”)。“个体”时间上的连续性使得我们可以与过去连接,与未来对话。它展现出我们独特的个人品质,显示出我们与他人的不同。我们应将“个体”简单视为意识、身体和环境三者的相互依存关系;如果我们将“个体”视为一种自主、独立的存在就大错特错了。

至于“自我”,我们认为它是人类存在的核心所在。我们将“自我”想象成从生至死伴随我们一生的、隐形的、恒久的物质。“自我”不只是“我的”四肢、“我的”器官、“我的”皮肤、“我的”名字和“我的”意识的总和,而是这些“我所”的独一无二的所有者。我们说“我的胳膊”,却不说“自我的延伸”。如若我们被砍掉一条胳膊,“自我”虽然失去了一条胳膊,但依旧完好无损。失去四肢的人明白他的身体不再完整,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拥有完整的“自我”。如果身体被随意切割,到哪一刀自我才会开始消失?只要我们拥有思考的力量,就拥有一个内在的自我。勒内·笛卡儿(Rene Descartes)的名言——“我思故我在”便反映了西方普遍接受的自我概念。但是,拥有思考的能力,并不能证明“自我”的存在,因为“我”只是当下思绪续流的内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我们想见或者构想的东西,并不足以证明它们真实存在。就像我们清楚真切地看到了海市蜃楼或者某一幻象,但它们实际上并不存在。

“‘自我’只是一个概念”和大多数西方思想家的直觉相悖。笛卡儿断然讲道:“思维就是我,因为我不过是个会思考的生物。当我想到自己的思维,我无法从中分辨出任何部分,只能坚信自己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神经学家查尔斯·斯科特·谢灵顿(Charles Scott Sherrington)补充道:“自我是一个整体……它视自己为一个整体,别人也将它当作一个个体。自我只有唯一的名号,一说‘自我’,人人皆知其所指。”5毋庸置疑,我们本能地将自我视为一个整体,当我们努力想要明确自我到底指什么时,才发现它如此难以掌控。

寻找迷失的自我

自我究竟在哪里?它不可能仅藏在身体里,因为当我说“我很自豪”时,是我的意识觉得自豪,并非我的身体。那么自我藏在意识中?当然不是。当我说“有人推我”时,是我的意识被推倒了吗?很明显,自我不可能处在身体和意识之外。假如自我是独立自主的实体,就不可能成为身体和意识的核心。那么,自我是身体和意识的总和吗?包括身体和意识的各个部分、各个结构和续流?自我是否与身体和意识整体上相关?或许你已注意到,经过上面的推演,“自我”的概念已经逐渐从“所有者”和“本质”变得更为抽象了。解决这个两难困境的唯一出路,就是将自我定义为“一个精神或口头上的名称”,它是动态的,随着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觉知、感官、心理意象、情绪、概念的转变而发生变化。自我只是个概念而已。

当我们将“我”(现在的体验)和“个体”(我们存在的续流)结合在一起时,“自我”就出现了。正如戴维·加林所言,实际上,人类本能地倾向于将复杂现象定义为简单的“实体”,然后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些实体都是持续存在的。人们想当然地认为,我们所处的环境不会分分秒秒就发生变化,大多数的物体都或多或少地恒常不变,这样一来,生活就简单多了。假如我把身体视为一群运动着的原子,百万分之一秒内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我们习以为常的“身体”概念就会崩塌。万事万物每时每刻都不停变化,我们对“身体”和其他一切“实体”的观念只是近似值。即便我们明白这个事实,也很快就会把这些认识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就是这样将自我和世界具体化的。经验不断告诉我们,自我确实存在,但它实际上只是一个概念。故而,佛教认为自我就像海市蜃楼,没有自主性和恒常性。从远处看,海市蜃楼中的湖泊真真切切,我们却不能从里面舀出水来。万物并不完全存在,也并非完全不存在,如同幻象,看得见却摸不着。佛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