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犯人每天应付狱卒对他们做的鸟事,挫折可以想见,此外,他们不但非常饥饿,也为整晚的折腾、无法好好休息而感到疲累。虽然如此,他们还是继续配合演出,并且好好地整理内务——是对凡迪来说却仍然不够好。
“你说这个叫整齐?8612,这简直是一团乱!重新弄好!”说完立刻扯掉毛毯和床单,全都丢到地上。8612反射性地扑向凡迪,对着他大叫:“你不能这么做!我才刚刚弄好的!”
措手不及的凡迪推开犯人,握紧双拳向犯人胸口一击,高声大喊救兵:“狱卒们!二号囚房紧急状况!”
所有狱卒马上包围8612,并且粗暴地将他丢进“黑洞”,让他和静静坐着的819做伴。反叛计划,就在那黑暗狭窄的有限空间里开始密谋策划。但是他们错过了上厕所——如其他同伴被一对一对地护送——的机会。憋尿很快就令人痛苦不堪,所以他们决定,这会儿先不要惹麻烦。只不过,很快地麻烦就不请自来。有趣的是,狱卒赛罗斯事后告诉我,对他来说,当他单独带着犯人进出厕所时,很难始终戴着狱卒的面具。我想是因为,他已经离开了可以让他依赖的监狱环境这个大道具。他和大部分的其他狱卒,都报告他们在护送过程中,执行管教变得较为困难,必须有点技巧,才能扭转他们离开监狱环境后态度松懈的倾向。当一对一面对犯人时,要维持一个强硬态度的狱卒角色更是不容易。另外,还有一种存在成人世界的羞耻感会油然而生,好像他们被降级为厕所清洁巡逻员。
反叛二人组占领了“黑洞”,却也错过了准时8点在大厅送上的早餐,有些人坐在地上吃,有些人则站着。他们违反了“禁止交谈”的规则,开始讨论起即使饥饿,突袭也会让他们更加团结一致。他们也同意必须开始要求一些事情,来测试他们的权力,比如说要求拿回眼镜、药物以及书籍,并且不遵从操练命令。而先前我们沉默的犯人们,包含3401,我们唯一的亚裔美籍参与者,如今也在他们的公开支持之下,显得跃跃欲试。
早餐之后,7258和5486开始试行计划,拒绝听从命令,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逼得三名狱卒只好让他们各自回房。正常来说,这样“不服从命令”的行为应该得到“黑洞体验”时间才是,但是“黑洞”已经太挤了,塞进两个人已经是它的极限。在杂音四起的情形下,我惊讶地听见三号囚房有犯人自愿帮忙清洗碗盘。一直以来都十分合作的模范汤姆2093,果然还谨守他的一贯作风。但是,在他的同伴们正计划反叛时,这样的举动显得有些古怪。也许2093是希望冷却一下注意的焦点,消除渐升的紧张情势。
除了三号囚房令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外,其他犯人则开始不受控制,日班狱卒三人组认为,犯人面对他们时太松散,才会导致接下来的恶作剧。他们认为是采取“强硬”态度的时候了。首先他们设定早起工作时间,今天的工作是擦亮墙和地板。接着是他们集体具创造的复仇方式——把一号和二号囚房犯人的毛毯带到监狱外面,拖着它们走过灌木丛,让毛毯沾满了芒刺。除非这些犯人可以不理会这些“刺针”,否则为了使用毛毯,他们就得花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挑刺。因为过度疲劳而失去理智的犯人5704因此大叫:“我受够了这些没道理的鸟事!”但这正是重点所在,没道理、愚蠢、专制的作业就是所谓“狱卒的力量”的必需成分。狱卒们希望惩罚他们的反叛,必须建立一个“不容置疑的”的服从态度。从一开始的拒绝,5704首先变节,因为狱卒赛罗斯向他示好,给了他一根香烟,所以乖乖地慢慢挑出上百支的芒刺。所谓的鸟事里,其实包含了“秩序”、“控制”和“权力”——谁拥有?谁缺少?
狱卒赛罗斯问:“在监狱里,没有什么比做这种事更棒了,你们同意吗?”
犯人们低声咕哝,以不同方式表达赞同。
“真的不错,狱警先生。”三号囚房的回答最清楚明白。
刚从二号囚房关完禁闭出来的8612,可没因此就软化了:“喔,操你妈的,狱警先生。”当然了,马上就被命令“闭上你的脏嘴”。
我发现,这是第一次在这个环境里出现脏话。我以为狱卒们会以强势的态度建立硬汉的形象,但是他们却显然没有做到,道格8612才会毫不犹豫地口出秽言。
狱卒赛罗斯:“当时我下的命令是有点奇怪。我觉得,好像不管对谁,即使喊破嗓子,最后效果都一样,因此我改成要犯人们相互大吼:‘你们这群大混蛋!’我真不敢相信,在我的命令之下,他们复诵了一次又一次!”
凡迪也说:“我认为,自己既然扮演的是狱卒的角色,就不需为此做任何道歉。事实上,我变得有点蛮横专制,犯人们变得有些叛逆,我想要处罚他们,因为他们破坏了我们整个系统。”
另外一个反叛的征兆来自于另一个犯人的小团体:斯图尔特819和保罗5704,加上一直以来的乖乖仔修比7258。他们撕掉制服前的号码,大声地抗议居住情境令人无法接受,狱卒们立即报复,将他们脱个精光,直到号码牌重新黏上为止。狱卒们撤退到他们的角落,为权位优势的角力而心神不安,大厅里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静默,让他们急切地等待第一次如此漫长值班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