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攻击信息,所以我决定以顶替释放犯人的名义,安置一个线人到监狱里。戴维是我的一个学生,他清楚过人的头脑正合我们所需,浓密的大胡须和不修边幅的外表,很快就会让犯人把他当自己人。他曾在研究一开始时协助科特拍摄录像带,所以对地点和行动都有些概念。戴维同意参与几天,捎给我们任何他可能取得的重要信息,我们会用某些理由,带他到工作人员办公室让他方便说话。
戴维很快就发现狱卒的新教条,其中一条讲得明明白白:“好犯人无后顾之忧,肇事者吃不完兜着走!”大部分的犯人认定,没理由在接受这样的犯人角色时,让自己处在长期和狱卒对立、动辄争吵的状态。他们开始接受自己的命运,每天乖乖合作,因为“他们已经可以想见,一连两个星期睡觉、吃饭、整理床单时都会被找麻烦,实在已经够了。”戴维却也发现,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在犯人之间燃起。“偏执狂深植在这!”他听到了有关逃跑的谣言。
没有人质疑戴维参与这个研究的目的,但是,他以为狱卒知道他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只是并不确定他在这里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像对待其他犯人一样——极度恶劣地——对待他。戴维很快就为了上厕所而痛苦不已:“我只有该死的五分钟。有人告诉我尿壶在哪里,但是那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事实上,我根本没办法尿在尿壶里,我必须到洗手间,关上门,知道不会有人突然跳到我身上才能尿尿。”
他和里奇1037(二号囚房的室友)成了好朋友,他们一拍即合,但是进度有点太快了!在几个小时之后,我们信任的线人,穿上道格8612制服的戴维也变了样子。戴维报告说,“竟然被派遣来在这么棒的人旁边当线人”,让他很有罪恶感。还好没有什么真正重要的事好说,让他感到轻松多了。是吗?真的没有任何重要的信息好说吗?
1037告诉戴维,犯人们要自立自强,不可怠惰,他奉劝戴维不要像他第一次报数那样当个反叛者。对他们来说,这不会是聪明的举动。关于他们的脱逃计划,1037是这么说的:“我们要和狱卒虚与委蛇,如此一来,我们才可以趁其不备、一举击中他们的致命弱点。”
戴维事后告诉我,8612其实并没有组织任何反击计划,但那时我们已经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准备应付未知的攻击。“当然了,有一部分人的确梦想着,他们的朋友可以在探访时闯进来解救他们,”他说,“或是在上厕所时偷偷溜走,但是那很明显只是做梦罢了!”也就是说,他们只是紧抓着一丁点希望。
后来我们才知道,戴维违反了我们的口头承诺——在紧急状况下成为我们的线人。我们的根据是,那天稍晚有人偷走了“中士”手铐的钥匙,戴维却告诉我们他不晓得在哪里。他说谎。在实验后的日记报告中,我们发现他写着:“没多久我就知道手铐的钥匙在哪儿,但是我并没有说出来,就算事态已经无关紧要,我应该要说出来了,但是在这些人面前,我还是没办法背叛他们。”
从戴维的其他回馈中,更可以发现犯人心理状态如此突然和惊人的转变——他觉得在监狱的那两天,他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除非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因为我越来越不肯定我所依赖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把我弄出去。我已经恨透了这个情境。”在他待在斯坦福郡大监狱第一天的最后,戴维——我的线人——告诉我:“我只能抱着肮脏、罪恶、恐惧的心情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