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些哲学家并不想追问到过于遥远的地方,而只想就地深入追问,这种追问往往是想揭示事物现象背后的本质。在这种追问中,哲学家同样很容易欺骗自己。本质在现象中是无法直接看到的,否则本质就只不过是现象。哲学家希望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其实就是隔着现象猜本质。这有点像猜谜,即使你很有信心地认为自己猜对了,也只有在亮出谜底之时才能真正知道是否猜对了。本质就像装在一个永远打不开的箱子里的谜底,即使我们碰巧猜到了本质是什么样子,也无法证明真的猜对了。这是希腊哲学家早就发现的知识论的一个根本困难。有个“美诺悖论”是这样的:美诺对苏格拉底说:哎呀,苏格拉底,你这是在干吗呢,你说要去寻找所不知道的东西,可是既然那个东西是你不认识的,你就算遇到了它,也认不出来呀,还不是一样错过了那个东西?
然而,有的哲学家仍然会以为唯有自己猜对了世界的本质秘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过于自信的错觉?这是因为,哲学家“说出的谜底”好像总是能够解释得通万物万事,既然好像都说得通,那不就是万物之理了吗?假如有的哲学家认为“任何事物都有两个方面”,这总能说得通,总能够发现事物果然都有两个方面,比如事物都能够说成有“阴阳”两面,当然,也能够说成都有“肯定和否定”两面,如此等等。不过,假如你认为“任何事物都有三个方面”或者“四个方面”、“五个方面”,诸如此类,你也会发现这些断言统统都说得通,把事物说成三个方面或随便多少个方面都不难,比如把事物说成有“正反合”三个方面,或者有“水木金火土”五个方面。所有这样看法都随你编,都算对,可就是没一种管用,没有一种必然对。问题就出在这里,一种“万能的”看法就像一种包治百病的“万能药”一样,基本上没有用处。一种对任何事物都对的看法等于对任何事物都无关痛痒,随便说就等于什么都没说。那些关于本质的看法对认识世界的任何一种事物都没有真正的帮助。显然,如果一个问题允许任意解答,它就不是一个有意义的问题,那些任意的解答也都没有意义。
透过现象看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