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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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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儿跌跌冲冲的朝我走来,小嘴撅的老高,小颜紧跟在后面,嘴里还直叫着,“格格慢点,您慢点走,我的小祖宗啊。”
  雅儿一头撞进了我的怀里,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睛调皮灵动,像极了我,有的时候闪耀着沉静的光芒,却和胤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这个矛盾的综合体就是我和胤禛的宝贝,我笑着抱起她,在她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才说道:“怎么了雅儿,是谁欺负你了,告诉额娘。”
  “是承欢姐姐,她答应了来陪雅儿玩耍,”雅儿急急的向我告状,我失笑道:“承欢姐姐或许有事情耽搁了,雅儿乖,额娘陪你玩好不好?”
  雅儿一扭头,“不要,承欢姐姐会陪雅儿玩,额娘只喜欢陪阿玛玩。”
  站在一旁的小颜“扑哧”一声的就笑了出来,我的脸刷的一红,这孩子,谁教她说这些话的,真是没规没矩的,我作势在雅儿的头上拍了一下,假装生气的不再搭理她。她见我半天没说话,倒是有些害怕了,她怯怯的拉了拉我的衣袖,凑到我脸上亲了下,又把脑袋埋进我怀中,小声说道:“额娘好香,额娘乖,雅儿陪额娘玩。”
  旁边的小颜已经笑弯了腰,我看她再笑下去就要岔气了,便咳嗽了一声,再朝她瞪了一眼,她立刻把笑声憋了回去,看到她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我才算舒坦了些,我摸着雅儿的头发,时常会想起她刚出生时的情景,她初次叫额娘和阿玛,还有学会踏出第一步,这些都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默不作声的抱着雅儿,把她因出汗而紧紧贴着额头的发丝捋下,随后在她耳边轻轻问道:“雅儿是喜欢额娘多一些呢还是喜欢阿玛多一些?”
  这个问题貌似每位父母都会问,我也免不了这俗套,雅儿扑闪了下双眼,小手摸到我的耳朵上,同样轻声的回我:“让雅儿想想再告诉额娘。”
  我冲她柔柔的笑着,笑容已经近乎谄媚,我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说道:“额娘最疼雅儿了,额娘每天给雅儿梳小辫,等你再长大点额娘还会讲故事给你听……”
  “雅儿自然是最喜欢额娘了,”她缠住我的脖子,在我身上蹦了几下,“雅儿现在就要听额娘讲故事。”
  “好,好,雅儿喜欢听什么故事?是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的故事呢还是灰姑娘,或者是海的女儿?”我还在考虑着,雅儿的脚直往地上伸去,竟是要挣脱我的怀抱。
  “阿玛抱,雅儿想死阿玛了,”说话间,她已经扑了过去。不知道胤禛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还是面色铁青,应该是刚从十四爷那回来,看样子还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雅儿钻到他怀里的时候,他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而把慈父的一面展现在了雅儿的面前,我就是欣赏这样的他,不管自己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不把包袱丢给家人,尤其是年幼的孩子,是个称职的好父亲。
  胤禛一手托起了雅儿,另一手环住我,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雅儿,快下来,你阿玛的身体刚好,还需要多休息。”
  “瞧你说的,雅儿才多重,我就这么弱不禁风?”他的两道目光时而温柔,时而飞扬,看的我耳热心跳,他又靠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就算抱你起来也不在话下。”
  他就当着雅儿的面说出这些热辣辣的话,也不知道要避讳,我觉得自己从耳根一直烧到了面颊,我白了他一眼,胤禛呵呵一笑,拥着我的手紧了又紧。
  见我们自顾自的说话,雅儿不乐意了,她使劲鼓起了腮帮子,两手扳着胤禛的头,“阿玛阿玛,雅儿最喜欢阿玛了。”
  这孩子,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我故意逗她:“雅儿,方才不是说最喜欢额娘的嘛,怎么这会儿又变成阿玛了呢?”
  雅儿洁净的肌肤几乎白的透明,两眼笑的弯成了月牙儿,她倒是不知道脸红为何物,她歪着小脑袋寻思片刻,似乎在寻找一个能蒙混过关的绝佳理由。
  胤禛见雅儿想了半天仍是理不出个头绪,小小的眉头倒皱紧了,忙把她搂的紧紧的,埋怨我道:“孩子还小,你这个做额娘的就别为难她了。”
  我也有些心疼,后悔自己不该问她这个问题的,我也拍着雅儿,“雅儿别想了,额娘不问了。”
  雅儿得意的抿紧了嘴巴,刚才还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我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她的当,才两岁的孩子就这么狡猾,也不知道像谁。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我无奈的叹气,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胤禛勾起我的下巴,瞅了瞅我再把雅儿的眉目看了个遍,满意的说道:“自然是像我多点。”
  我原本是说她的性子,可是现在胤禛指的是相貌,我当然不服气,我指着雅儿的五官说道:“雅儿哪里像你了?你看看这眼睛,这鼻子,还有嘴巴,哪个不是和我一模一样?”
  胤禛搂着我坐下,眉毛上挑,我怕他抱久了雅儿会累着,就从他怀里把雅儿接了过来,他把我和雅儿整个环在自己胸前,“我说了一句话,就把你急成这样,自己都做额娘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我面上又是一红,身体一晃,挣扎了下,支吾道:“才没有,”他的手勾在我腰际,“别动,这样抱着,我觉得安心。”
  我心中一动,把头深埋进了他宽阔的胸膛,他的臂弯就是为我挡风遮雨的地方,我安于这样的生活,习惯了他的存在,十三爷走后,我就想通了一些事情,既然我不能改变什么,就只能去接受,我的心已变成了一个安静的湖泊,如果那天不能避免,我会静静的等待它的到来,人生的路我会陪他一起走完。
  没多久,雅儿就开始连连打呵欠,她偎在我怀里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在强忍着东瞅瞅西看看,我拍着她,哼上几句摇篮曲,才一会小家伙就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想着有事要和胤禛说,就让小颜把雅儿抱去里屋。
  小颜轻手轻脚的抱走了雅儿,我一回头见胤禛正看着我,神情专注,我走了过去,把手放进他的手心,嫣然一笑,“在想什么?”
  他伸臂把我抱进怀里,在我面颊上轻轻一吻,“没什么,”他的目光隐隐含着一丝忧愁,我伸手去抚摸他的眉心,“不许再皱眉头,”他咬着我的耳垂,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脖颈,深深的吻上他的唇。
  良久我才涨红脸离开了他的怀抱,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总是让我沉迷其中,我拽着他的衣襟把玩,他抓过我的手不放,我们默默相对,千言万语好像都凝结在这紧握的双手中了。
  “对了,胤禛,”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抬起头,反握住他的手,恳求道:“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胤禛抚摸着我的脸颊,嘴角微扯,“又想了什么鬼点子?”
  “不是鬼点子,”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服用贾道士的丹药。”
  “为什么?”胤禛面露疑惑,“你看我自从用了他的药后病也好了,身体也强健了许多,你现在要我答应总得给我个理由。”
  “那丹药里混有有毒的物质,长期服用毒素囤积体内,将会危及生命,”我急忙解释,“胤禛,你相信我。”
  他垂下头想了想,“你是说贾道士在丹药里下了慢性的毒药来加害朕?”
  “不是,我想他不是故意的,或许他根本不清楚水银和硫磺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我知道要劝说胤禛成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我总得尽力去试一试。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你有什么证据?你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让我相信你吧?”胤禛看向我的目光像锥子一般尖锐,犀利的看到我内心深处,一直以来都是沉浸在他温柔似水的柔情中,他的变化让我无所适从。
  尽管他寒光闪烁的眼睛让我不敢正视,可是我还是得说,我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说道:“胤禛,我下面说的话你会觉得匪夷所思,可是请你相信我,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说,”胤禛盯着我静默了很久才说道,“我听着。”
  这是我考虑了多日才打算好的,要让他相信只有告诉他真相,我抬眼望向他,长吸了口气说道,“胤禛,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我,等我往下说。
  “我出生在三百年后,是一名医生,用这里的话说就是郎中,”我看了看他,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表情,我继续说道:“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得到老天的眷顾让我来到你的身边,可是我并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希望可以永远都陪伴你。”
  胤禛听我说完了这一大段话,默不作声,好像是在揣摩其中究竟有几分的真实性,我没有给他太多消化的时间,凡事都得趁热打铁,“正因为我来自三百年后,我才知道这些丹药并不能长久服用,尽管我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推断,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如果不是关心你,我根本不会把这件我隐瞒了近十年的事告诉你。”我的手心潮潮的,全是汗水,我怕的不是他不相信,而是担心他会把我看成一个怪物,毕竟身边的人来自未来这样一个劲爆的内幕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
  “我完全相信你的话,”胤禛在沉默了良久后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真的?”我惊喜的用力抱住他,要承受这样一个事实,真是难为他了。
  他点了点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在怀疑你的身份,你曾经说过你母亲是苏州人,可据我所知,冷太医一家都是京城人士,根本没有去过南方。”他刮了下我的鼻子,“还有,你会说英文,懂得用西药给我治病,常会说些希奇古怪的话,更为蹊跷的是,”他故意顿了顿,“是什么?”我紧张的询问。
  “你在摔了一跤之后,对以前的事完全失去了记忆,唯有医术没拉下,反而更高明,这些不让人觉得奇怪吗?”他一边分析给我听,一边松开我的发髻,拿起一把梳子给我轻轻梳着头发。
  我被他的话震惊的口舌打结,哑然无声,直到我看到他神色平静,确定他并不是因为我对他的隐瞒而生气时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平平响起,“你既然早看出来我不是原来的冷若涵,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问过我?”
  “我从没见过之前的若涵,也没有想过以前的她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进宫的是你,为我挡刀子的是你,给我生儿育女的也是你,既然这样,我还需要计较什么呢?”他一下搂住我,嘴唇在我额头碰了一下,“不过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的身世这般的离奇。”
  我早已为他的一番话感动的泪水涟涟,我狠狠吸了下鼻子,想伸手擦泪,眼泪不听使唤的滴在了胤禛的衣服上,“你非要说这些话来感动我,你坏死了,”我双手使劲捶他,他的大手覆盖住我的拳头,把我接下来的话全堵在了他缠绵的长吻中。
  许久的缠绵后是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胤禛执起我的手,轻声说道:“若涵,告诉我,三百年后的大清朝是怎样的光景?”
  没有大清朝了,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所谓的一家一姓,可是这话我要怎么说给他听,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再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吗?”他见我有口难开,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惜他只猜得到其一,并不会知道其实关键并不是在这里。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又是一阵沉默,他的无声带给我心灵极大的压力,我抬眼偷瞧他,胤禛托起我的下巴,让我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可是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我不作声,他手上加了把劲,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胤禛,三百年后的事即便我告诉了你,你也不能改变什么,不要再问了。”
  “如果朕一定要你说呢?”他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力量不大,可冰冷的指尖让我平白的添了份恐惧,我定了定神说道:“清朝的统治在两百年后被推翻,从此就再也没有皇帝了,人民当家作主,天下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所有老百姓的。”我一口气说了出来,顿觉轻松了不少,可是胤禛的面色在瞬间沉了下来,他毕竟是个封建社会的帝王,他辛苦的打理着江山,就是为了能让爱新觉罗的家业世世代代的传下去,这样的打击他怎么承受的住,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我宁可让他恨我一辈子,也不该把这样的事实呈现到他面前。
  我轻扯胤禛的衣袖,“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我手足无措的去抱住他,他任凭我抱着也不动,可是僵硬的身体不自觉的在排斥我的拥抱,我不晓得他究竟有没有听懂我刚才的话,但是江山易主这个不争的事实,他心里定是明了的。
  我听到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就不再伟岸的身躯如今愈加的孱弱,他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白费功夫,有的时候知道真相不见得就是幸福的。
  我用劲全力的搂住他,不想给他安慰,只是想告诉他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他是我用整个生命去爱的人。
  胤禛的手颤抖着摸上了我的头发,轻轻的抚摸后问了个问题,“那朕的大限之日是何时?”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问我这个问题,我慌张的抬起头,结巴的回道:“这,这个我不太清楚。”关于这个话题,一直是我心底深处最大的隐痛,如果胤禛知道自己只有四年的寿命,这样的后果是我担当不起的,因此我发誓只能由我一个人来承受,说什么我都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怒气已经渐渐在他脸上浮现,或许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我死咬着牙关,坚决不松口,“若涵真的不知。”
  他轻轻的推开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在临近出门的时候,他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苦涩的,心酸的,什么都有,我上前拉住他,他甩开了我,“给我点时间若涵,我需要好好的想想。”说完,他再没有看我一眼,决然离去,他将一个萧瑟的背影和一串沉闷的脚步声留在了我孤寂的心里。
  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几天后,贾文儒以左道妖邪罪名处斩,而自那以后胤禛再未踏足星云楼半步。我不怪他,我知道他需要时间去冷静,在他想清楚之前如果看到我,必然会时时想到大清朝将来的命运,那样的话不如不见。
  雍正九年九月,皇后因操劳过度病倒,于九月二十九日与世长辞,在宫内停棺半月后移至景山寿皇殿,谥孝敬皇后,胤禛追忆道:“结褵以来,四十馀载,孝顺恭敬,始终一致。”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这是我对皇后最后的评价。
  雍正十年的初夏,蝉噪聒耳,气压很低,闷热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也如同我此时的心情一样烦躁。
  胤禛多月没有来我这里,雅儿也不止一次的哭闹着要见阿玛,我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告诉他胤禛国事繁忙,抽了空就会来瞧她,看到她似懂非懂的样子,我的心中不是没有怨言的。
  他可以接受我来自未来世界的这一事实,却接受不了的大清朝最终亡国的命运。
  相爱容易相守难,到了今日我们之间还是有一道跨不去的鸿沟。
  我不是班婕妤可以写下《长信宫怨》,顾影自怜,我也不是阿娇试图用《长门赋》来挽回帝王的心,我唯有在这方小小的天空下守着雅儿,幸好还有雅儿,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小绪子灰头土脸的跑了进来,满头大汗,身上全是泥污,他这是怎么了?往日的他可是最爱干净的啊。
  “小绪子,你过来,”我朝他招手,他原本是想躲开我直接往自己那屋去的,被我叫住只得慢慢的跎了过来,“给主子请安。”
  “你身上是怎么了?”我从衣袖里掏了块帕子出来递给他,“拿去擦擦。”
  “主子,”小绪子抬头看我,眼中竟嗪着泪水,我讶异的扶他起来,他往回缩了下手臂,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强忍着疼痛,我把他的袖子撩了起来,只见他手上有被抓伤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的,“你和谁打架了?”我有些生气,语气重了点,小绪子一向稳重,对我又忠诚,我实在是想不通他居然和人吵闹甚至动了手。
  “主子别气坏了身子,小绪子错了,小绪子该打,”他抡起手掌对着自己就是一巴掌。
  我连忙拦住他,“住手,我并不是怪你,可是你是我星云楼的人,现在弄成这样总得给我有个交待。”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五个手指印,这傻孩子,打自己还用这么大的力气。
  小绪子抹了把脸,“主子对奴才这样好,奴才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再说奴才这条命也是主子救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我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听他的口气还是为了我才弄成这样,可是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手打我的人。
  “小绪子,你先起来,”我拉把椅子到我身边,“你坐下来,慢慢说给我听,受了什么委屈,有我给你做主。”
  小绪子刚站起来,听到我这番话,马上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没受委屈,主子不用放在心上,”他朝我磕了个头,“若主子没什么事,奴才先告退了。”
  “慢着,小绪子,你有事情瞒着我,”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依我看人的经验,此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你不说我出去一问还不是一样能知道,倒不如你自己说了清净。”我拉他坐下,“来,坐下说。”
  他唯唯诺诺的坐在我身边,感觉浑身的不自在,“主子,奴才还是站着说舒坦。”见我点头,他才恭敬的站到我的右首处,可是嘴巴仍是闭的紧紧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也回看他,他低下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我失笑道:“怎么?变哑巴了?那我找别人问去。”
  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小绪子急的一把扯住我,“主子,您别去,奴才说就是。”
  他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把手上的泥土沾到了我的身上,足见这件事不寻常,我更有兴趣听下去了。
  “主子,您听了可别生气,犯不着和那些奴才们一般见识。”小绪子说之前还不忘提醒我,我点了下头。
  “奴才听见竹子院的几个奴才在说主子的坏话,一气之下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奴才势单力薄,才落了下风,”他说话的口气是极为我不平的,如果我没拦住他,他估计还想凑合了人手再去进行一番较量的。
  竹子院在年贵妃去世后一直空着,听说前些日子才被赐给了刘贵人,“他们说我什么坏话了?”我微笑的问道。
  “说是主子您……”小绪子边说边偷看我的表情,见我脸色不变才接着往下说:“您如今的身份已不比从前,是个失宠的妃嫔,而刘贵人才是现在皇上的专宠。”
  原来自己已经沦落到失宠的嫔妃这一类人去了,我苦笑一声,我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慧嫔吗,宫里多是见风使舵之人,皇上对嫔妃的态度就是他们所要把握的方向,也难怪我这里许久未见人来了。
  我还想着要为小绪子做主,却没想到是自己连累了他,不得宠的妃子,底下奴才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小绪子,委屈你了,”我叹了口气,“我现在今非昔比,你留在我这里也着实耽搁了你,不如去求王公公把你调去刘贵人那里,总比待在这里跟着我强。”
  “小绪子愿意终身伺候主子,别无他想,”见他又要跪下来,我忙说道:“我相信你就是,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
  “奴婢也愿意一辈子服侍主子,决不做那望恩负义之人,”说话的竟是小颜,她缓缓走到我身边,替我捏了捏酸疼的肩膀,我知道她是意有所指的,翠翠的背叛她一直不能释怀,小颜对她的不满还在我之上。
  我有些感动,在我这样落魄的时候,还有两个贴心的人在身边,不能不说是桩幸事。
  我脑子一转,有了个主意,“小绪子,你想报仇不?”
  小绪子满不在乎的说道:“要报仇还不容易,我找几个相熟的太监帮忙,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我摇了摇头,“我们是文明人,不用拳头说话。”我转向了小绪子,“你现在去把那拳头挥在你身上最多的那个家伙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谅他也不敢不来,我要让他当众出丑。”我的眼睛闪耀着光辉,很久没有捉弄人了,今天就拿他来开刀。
  小绪子乐呵呵的跑了出去,我吩咐道:“小颜,替我研磨,今日让你瞧瞧我的手段。”
  说话间,小绪子带了个年轻的公公进来,矮墩墩胖乎乎的,模样还算周正,倒不像是个说话刻薄的人,我随手放下手中的笔,客气的问道:“小公公怎么称呼?”
  他可能没有料到我对他和善的态度,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恢复自如,他向我请安后回道:“奴才姓刘,慧主子吉祥。”
  “哦,原来刘公公和刘贵人是本家呢,难怪,”我故意没再往下说,可是在场的人全明白我的意思,那刘公公的脸色变了几变,心中不爽,又不敢发作,不管怎样他还是心存忌惮,我再怎么不得宠,也是主子。
  他尴尬的张了几次嘴问道:“不知慧主子找奴才来有什么事吩咐?”
  我把刚才写下的诗句拿起来,小心的吹干墨迹,浅浅一笑,“不知刘公公认识字不?”
  他点头,我放下了心,如果他不识字我就白费功夫了,我递给他,“请刘公公帮忙大声的念出来。”
  小绪子不认识字,小颜的底细他也不清楚,因此他对于我的举动没有半分怀疑,他自己也知道我叫他来绝对不会诉诸武力,他毕竟不是我这里的人,要教训也是由刘贵人来,所以倒也是有恃无恐。他很爽快的接过就念了起来,
  《卧春》
  岸梅幽闻花,
  岸枝伤恨彽,
  遥闻卧似水,
  依透达春绿,
  岸丝绿,
  岸丝透绿,
  岸丝透黛绿。
  早就刘公公才念了几句的时候,小绪子和小颜就忍不住了,他们使劲的憋着不笑出声,我感觉自己快要得内伤了,肠子都绞到了一起,为了掩饰我的窘态,我端起杯子假装慢腾腾的喝水,好不容易等他全部念完,小绪子已经笑趴在地上,小颜更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摸着肚子说道:“笑死我了,主子你这招太厉害了。”
  星云楼里很久没有这样的欢声笑语了,那刘公公明显成了我这逗乐的道具,只可惜他自己还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笑什么。
  “妹妹这里好热闹,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门边懒洋洋的倚着一个人,笑的妩媚娇柔,可是眉眼间的淡漠又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