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在床上躺了一晚上,腹中疼痛是缓解了不少,可第二天早上吃早饭,刚吃完了一个馒头,正准备拿第二个的时候,她忽然一捂嘴,连扑带爬的奔到一边找了个大盆吐去了。
像是要将胃都吐出来一样难受。
房门吱呀一声响,是隔壁房的天曜听见了动静。他一进门,见雁回吐得跟怀孕了一样。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别……别让我说话。”雁回吐完,捂着肚子,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腹痛……”
天曜在走到雁回身边,伸手抓了雁回的手腕,一探,眉头又更紧了几分:“你受的伤有法力。”
“废话啊。”雁回抖了两下手,甩开天曜,自己爬了起来坐回了桌子边,“没有法力我能调了一夜没把内息调理好?”她言罢,顺手端了桌上的凉茶要喝。
天曜两步迈过来,一下将雁回手上的杯子按了回去:“凉茶伤胃,你还敢喝?”
雁回睁着眼睛看他,无辜又诧然:“可我渴呀。”
天曜不理她,二话没说,拽走了她手里的杯子,也端开了桌上的馒头。雁回愣了一瞬,然后拍了桌子:“吃的还给我,你拿走作甚!”
天曜头也没回,拿着东西就推门出去了,直到关门之前他才回头扫了雁回一眼:“等着。”
吃的都被拿走了,还能干坐着等那就不是雁回了。她捂着肚子连忙跟了出去。
追着天曜到了楼梯口,便见天曜回头看了她一眼,许是觉得她走路也没什么问题,便也没管她,继续拿着东西一路走到后院,去了厨房。
过早刚吃完,忘语楼厨房里的人都在为午饭做准备,还没人用火,天曜便自行进去熟练的在锅碗瓢盆间操作了起来。
雁回凑到门口打量他,但见他倒了茶,放了馒头,自己找了米将米洗了,拿火上架锅熬上,这边手脚麻利的剖了一条鱼,刀一划一片,就利落的将鱼骨完整的剃了出来,再拿刀背拍了拍,三下五除二的将背脊上的刺一根一根全部挑了。
最后叮叮咚咚将处理好的鱼肉混着几根姜丝一阵剁烂成沫,在另一个锅里出了道水去腥,然后才丢进熬米的锅里,加了三截葱段,一勺一勺的慢慢搅着熬煮。
他这手法娴熟动作轻快,想来也是,这十来年里,天曜在那小山村里生活,又没个法术,煮饭洗衣,除了他自己干,难不成还有人帮他么,当然是事事都得自己做。
雁回看着他忙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盯着失了神,她吃过天曜做的馒头,滋味很不错啊,只是当时苦于在穷乡僻壤里的没什么好食材,要不然说不准他做的东西会比辰星山的张大胖子做得还好吃呢。
而且这举手投足间的姿态,就算是搅和大铁锅也显得飘逸,如此俊朗养眼的背影,也不是张大胖子拍马能追得上的……
“你要是个女子,我就娶你回家。”
这句话鬼使神差的从雁回嘴里脱口而出。
然后天曜的锅铲在锅底刮出了“嚓”的一声响,即便是有粥,也没有压住这声音。
天曜回头瞥了雁回一眼:“你要是个男子,才有资格说这话。”
雁回想也没想就道:“有哪个男人能比我对你还好呀?”
“……”
好像是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听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天曜转回头不再看雁回,专心的熬粥,然后慢慢的,粥熬出了香味,旁边忽然就传来了雁回抽了抽鼻子的声音:“好香啊。”她脑袋从天曜身边蹭了出来,一双眼睛盯着锅里的粥眨也不眨一下。
“你也没放别的东西,怎么这么香啊。”
张大胖子在雁回的心里又掉了一个档次。
天曜垂头看了雁回一眼,见雁回完全被锅里的粥吸引住了,脸都蹭着他胳膊里也浑然不觉。天曜往旁边站了站,这倒好,雁回觉得他是把地方腾出来了,于是又往前挤了挤,还是贴着他站着。
这下倒是不说她是吃了药的人了?不说让他走开点别碰着她让她脸红心跳了?
什么狐媚香……对雁回来说还没个鱼肉粥来得香吧……
这贴身站着都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天曜又搅和了一下锅,其实照理说此时的粥还缺点慢火熬制的浓稠,但天曜不知是怎么了,几大勺将粥盛了出来:“吃吧。”他把粥放到一边,落在旁边灶台的声音有点响。
雁回就像眼巴巴盯着食物的小狗一样,脑袋跟着粥挪动的方向转了一下,紧接着就绕开天曜,就在这厨房里,自己捧了小碗就开始盛粥了。
天曜在旁边别着头斜眼看她。但见雁回吹了几下,吃了一勺,然后愣了很久,再转头看他的时候,目光竟似带有泪花:“原来你能做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雁回目光几乎带着感动:“胃都暖了,这碗粥让我都开始崇拜你了。”
天曜轻咳一声,扭过头去,默了好一会儿才望着门外的风景道:“本可以做得更好,看你馋得不行才给你盛的。”
雁回也不理他,匆匆点了两下头,就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了。
天曜半天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雁回已经在添第二碗了,无奈之际,天曜却是嘴角微微一翘,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勾了个笑出来。
“少吃点,小心胃又疼。”
这句话初初传到雁回耳朵里时雁回并没什么感觉,待得反应了一会儿,她一边吃着粥却一边品出了这话,怎么莫名的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这时她再一抬头,厨房门口哪里还有天曜的身影。
只是热粥热气袅绕,暖着空气。
下午的时候雁回觉得自己肚子要好一些了,便没有再闲着,自己跑去找了凤千朔。
适时凤千朔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雁回去的时候正巧看见有另外一个女子站在凤千朔身边,姿色是美艳,但比起弦歌来不知差了多少。
雁回瞥了那女子一眼,又转头开看凤千朔。
凤千朔也上上下下的好生打量了雁回一通,笑道:“这修仙修道之人到底是不同,昨日伤成那副德性,不过才一晚的时间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雁姑娘的恢复能力,真是让我开眼界啊。”
“凤堂主真以为我是神仙啊,这伤哪能好得这么快,我现在肚子还痛着呢。”
凤千朔摇着扇子笑了笑:“哦,那雁姑娘如今不好好的在房间里养伤,这来找我,是要作甚?”
“进这屋之前,我本来只有两件事要说的,可进了这屋之后,我忽然间就有三件事想说了。”
凤千朔笑了笑:“雁姑娘且先说说看。”
“这第一件事嘛,现在凤铭已死,天香坊再无法制造狐媚香,大概也没什么人会抓这些狐妖了,凤堂主便找个日子遣人将那些狐妖关着送到边界去吧,我怕把他们直接放到郊外,这些没了内丹的狐妖要是一时想不通,伤了人那就不好了。”
凤千朔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第二件又所谓何事啊?”
“第二件事就是和凤堂主你商量下咯,我吧前段时间才离开了门派,这件事你大概是知道的。这一个人初初下山,身无分文,自是过得万般痛苦,我现在虽不说是特意来帮凤堂主解决麻烦的,但好歹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帮凤堂主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看……”
凤千朔哈哈大笑了两声:“好好好,且不说雁姑娘着实帮了在下的忙,如今还受了伤,便是这美人有难,我二话不说,定是要解囊相助的。”他手中折扇合拢,往南边一指:“我在这城南边五十里地外的一个小镇里有一个小银楼。那处这两年盈利还算不错,雁姑娘既然开了口,那便将那银楼送与你了。”
雁回登时眼珠子一亮,跟被点了火一样:“银楼!”
“对。”凤千朔笑着点头,“雁姑娘可觉得满意?”
雁回本来只是想来讨点银子赚点盘缠路费方便自己以后行走江湖的啊,谁知道这家伙是这么和人表示感谢的!
不愧是勾搭姑娘的能手啊!这手笔!再是个良家妇女也得跟着跑了呀,挥挥手就是一栋小银楼啊!让人不跟着走也没办法啊!
“满意!”
相当满意!
凤千朔依旧笑得温温和和:“那这踏进屋才有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呢?”
凤千朔一问,雁回脸上的神色僵了一瞬,然后琢磨了一番,开了口:“虽然你有钱又大方,长得也还好看,但你结了一百房小妾,这样下去,你大概还会结两百房小妾,我想了想,想要弦歌。”
凤千朔嘴角的笑还在,只是语调变得坚|硬|了些:“不行。”
雁回撇了撇嘴:“我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我知道,弦歌是真心喜欢你来着,可你这一百多房小妾,以后说不定还要继续上涨……我觉得这样太委屈弦歌了,她那样的姑娘,不该说值得更好的人,而是值得一个一心一意的人。我知道弦歌在你这儿还有带着法印的卖身契来着。
“我不是想让弦歌现在跟我走。毕竟走不走,跟着谁,不是我一个外人说了算的,她想做什么,那是她的意愿,但我希望弦歌有一天若是想走了,没有什么任何身外之物,能去羁绊她。”
凤千朔默了许久,手中的扇子阖上,没有打开,也没有在手上轻轻的敲,他就这样握着坐了一会儿,道:“我若是不给,雁姑娘会来抢吗?”
“咱们现在是友好关系啊。凤堂主,我怎么会抢你呢。”雁回笑了一下,“可咱们友好是建立在我是弦歌的朋友,而弦歌与你很好的情况之下,要是有一天弦歌不想和你好了,那我就要抢你了。”
凤千朔失笑:“雁姑娘这是在给弦歌当靠山,顺带在警告我啊。”
“不敢。”雁回道,“那既然这最后一事凤堂主不应,我也没办法,只好先告辞啦。”
凤千朔笑了笑:“不送。”
但见雁回走了,凤千朔这才站到了窗边,看着雁回出了小楼穿过庭院,回了自己所在的小楼,而那方,二楼窗边,天曜正倚着窗栏,注视着下面的雁回,目光不偏不倚。
凤千朔道:“继续说吧。”
身边的美艳女子行了个礼,道:“凌霄道长托属下带来话给堂主,一定要看好这位被逐出的弟子雁回,不要让她离开您的视线。”
凤千朔凤眼微微一眯:“那你也给我带句话给凌霄吧,他这个徒弟,好像招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