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为任翔求情:“老爷,他也是为了我们好。”又把任翔为了沈月溶的名声,把所有的事都担在自己身上的事说了。
沈箴听着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月溶的的事,你们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啰?”
沈穆清摇了摇头。
任翔也道:“这几年萧公子和戴将军都多方寻找,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这个消息让沈箴神色一黯。屋里的人都不敢吭声,静静地望着沈箴。
过了良久,沈箴才怅然地问任翔:“那这几年,你都在干些什么?”
“萧公子有个船坞在塘沽,”任翔笑道,“我一直在帮着萧公子打理船坞。”
“有个正经营生也好。”沈箴说着,疲惫地靠在了迎枕上,“时间也不早了,你现在虽然不是我们沈家的女婿,但为了穆清的婚事来随礼,一样是我们家的客人。庞管事,你代我送任公子去客房歇下吧。”
两人忙恭身行礼走了出去。
“原想家里人丁单薄,让你见见这个堂姐夫,有什么事,互相有个照应。”沈箴叹道,“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局面。”
沈穆清安慰沈箴:“老爷,我们都没有想到的。”
沈箴怅然地叹气。
沈穆清见他心情不好,陪着沈箴坐了一会,说着父亲感兴趣的话题。
“……袁夫人送来的添箱是幅哀帝的花鸟图,闵夫人见了,说,好事要成双,怎么只送了一幅来。袁夫人听了就让丫鬟又拿了一幅来……您说,这是袁夫人的主意呢?还是袁大人的主意呢?”
沈箴果然来了兴趣:“送了两幅哀帝的花鸟图?”
沈穆清笑着点头。
“走,我们看看去。”沈箴不顾天色已晚,“袁瑜这家伙最擅长临摹哀帝的画。不会是赝品吧?”
“真的吗?”沈穆清装作不知道袁瑜擅长临摹哀帝画作的事,笑道,“那是要仔细看看!”
父女俩去了听雨轩,沈箴展开两幅图在灯下仔细地观看。
沈穆清见父亲不再去想沈月溶的事,松了一口气,打了哈欠道:“您还是拿回屋里去看吧……我可要睡了。”
沈箴听了就有些犹豫:“我本就没有给你准备嫁妆,这画明天要是再不带过去的……还是算了吧?”
“吉时是酉末吧?离走还早着呢!”
沈箴想想,道:“也好。我拿回去看看。明天别山来,让他帮着鉴定下真伪。”
沈穆清连连点头,送了沈箴出门,又转身把添箱的东西清理清理,然后去了时静姝那里。
“你明天就要嫁了,还不早点睡。”时静姝已经睡下,听到她来,又披衣起身,“明天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歇着,你小心到时候撑不住。”
沈穆清让英纷把东西交给时静姝:“这里有闵夫人送的青田石,还有石夫人送的端砚,还有汪夫人送的前朝冠古琴……这些都是老爷所爱。等我走后,你再把东西给老爷。”
“这样好吗?”时静姝迟疑道,“只怕沈伯父不会答应。”
“所以才让你等我走了以后再拿出来啊!”沈穆清笑道,“还有袁夫人送的两幅哀帝的画,你到时候一并给老爷。”
时静姝还有些犹豫。
沈穆清不由嗔道:“这么好的东西,难道让我带去岩州卫啊?”
时静姝一想,也是。遂笑道:“如果沈伯父骂人,我可要写信去斥责你的!”
沈穆清笑着搂了时静姝的肩:“姐姐放心。好人都是你,坏人都是我。”
时静姝笑着去捏沈穆清的腮帮子:“我看看,这嘴长的怎就这样的灵巧……”
沈穆清猫身躲了。
两人笑嘻嘻地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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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秋水居的人来给沈穆清梳头。
午时拜了祖先,沈穆清就等着萧家的花轿来接人,听雨轩里只有时静姝陪着她,很是安静。沈府的外院却是热火朝天——中午的酒宴已经开了。
任翔见庞德宝竟然在账房里管账,大吃了一惊:“您怎么在这边?”
庞德宝不由苦笑:“少爷让我在沈家帮着管管事——姑奶奶去了岩州卫,心里却还惦着亲家老爷呢!”
“可七哥去的是四川啊!”任翔跟着萧家的人尊萧飒为“七哥”,“您跟着去岂不比留在京都强百倍。没想到这媳妇还没有娶进门,七哥倒先得了‘季常之癖’了!”说着,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任翔和萧飒是闹惯了的,庞德宝却是听不得人说萧飒的不是,自然是谈不到一块去。
庞德宝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瞧你这样子,倒是很有志气!想来以后定是个常在花街柳巷走动的人!”
任翔也知道庞德宝的脾性,讪讪然地笑了笑,见庞德宝板着脸不领情,想到庞德宝在萧家的地位,他讨好地道:“要不,我替您留在京都。说起来,天津那边的生意都上了正轨,只要时不时地过去看看,查查账就行了!”
庞德宝先是嗤之以鼻,随即却是心中一动。
沈家和萧飒相比之下,自然是萧飒更重要。
今天自己应了账房之事,是哪里也不能走动的,明天是第二天,新媳妇要拜见公爹公婆……只有等后天回门的时候了……萧飒也是准备早上陪着沈穆清回门,下午就启程去岩州卫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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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请的全福太太竟然是曾菊的夫人。
这位曾夫人,寻常是不出来走动的,就是沈箴在位的时候,也不曾到过沈家。
曾夫人扶了沈穆清去辞别沈箴。
沈箴却没有按照礼仪说着什么顺从肃恭的话,而是低声吩咐女儿:“一定要活着回来!”
沈穆清听着,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曾夫人忙帮沈穆清擦眼泪。
满屋的人无不侧目。
沈穆清就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给沈箴磕了三个头:“老爷也请保重身体。我在那边安顿下来,就会回来看望您的。”
沈箴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沈穆清的头,对曾夫人道:“去吧!”
曾夫人屈膝给沈箴行礼,肃然地应了一声“是”。
她给沈穆清盖上盖头,扶着沈穆清朝外走。
“我成亲不到三年,老爷就去宣同打元蒙人。”路上,曾夫人突然对沈穆清道,“宣同不时有坏消息传来。当时我很害怕,不知道老爷能不能回来。可我想着,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还有一直惦记着我嫁得好不好的双亲,咬着牙关挺了三年。老爷终于回来了。还加官封爵……沈家姑奶奶,你可要记得,京都还有等着你回来的老父。”
是让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吧?
沈穆清心里有小小的感动。
“谢谢您,曾夫人!我会记住您说的话的。”
曾夫人端庄肃穆的脸上轻轻地绽出一个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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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飒是待罪之身,沈、萧联姻虽然低调,但萧家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疏忽。不仅抬满满三十六抬的聘礼,还包了六百六十六两银票的开门利事给不在场的大舍。
在爆竹声中,花轿抬起来,晃晃悠悠地朝松树胡同不远的四角胡同去——萧家为了迎娶沈穆清,特意在四角胡同租了一个三进的院子。
拜了堂,进了喜房,踩过布匹、高梁等物,然后坐到了喜床上。
红枣、花生、栗子等物落下来,沈穆清耳边传来曾夫人的吉祥话。
沈穆清听着心里不由暗暗打鼓。
新房里很安静,曾夫人的声音清晰可闻……完全不同于嫁入梁府时的喧哗热闹。
这门亲事定得急,萧飒又是这种情况,也可能没有来宾吧!
沈穆清暗忖着,放下心来。
安安静静地过个新婚之夜,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些,她嘴角轻轻翘了起来……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红盖头就被掀了起来。
沈穆清大吃一惊。
喜房里黑鸦鸦地站了一屋人。
除了大太太和曾夫人她认识,其她的人都很面生。
她们年纪各异,大的已过花信年华,小的却还脸带稚气,但都衣饰华丽,表情肃穆,一点也没有参加婚礼应有的喜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穆清想着,正要转头去看萧飒,大太太已上前一步向沈穆清引见那屋里的妇人。
“穆清,这是你大嫂廖氏,这是你二嫂马氏,这是三嫂易氏,这是你四嫂周氏,这是你五嫂段氏,这是你六嫂王氏,这是你八弟妹小王氏,这是你九弟妹刘氏,这是你十弟妹吴氏,这是你十一弟妹黄氏……”
黄氏就是那个带满脸稚气的……
被大太太指到的人俱上前向沈穆清行礼,沈穆清一边起身还礼,一边暗暗吃惊——萧飒的几个堂嫂、堂弟妹好像都来……
正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今天可是新娘子最大,七嫂快快坐下才是。”
沈穆清循声望去,一个三十出头的美丽少妇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看见沈穆清的目光投向自己,那少妇就上前福了福,自报家门:“我是萧成家的,七嫂喊我一声绿萼就是。”
刚才大太太并没有向自己介绍她……
想到这里,沈穆清就飞快地睃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逮捉到沈穆清的那一眼,立刻心情大好。
儿子与自己不关,又不在她的名下,可这个媳妇却愿意尊敬她。
这样一想,以往的那些恩恩怨怨突然间不值得一提。
何必让新媳妇进门就让妯娌们看笑话。
大太太笑着朝沈穆清点了点头,道:“绿萼是我们家里最热心的人,你以后有什么事,只管问她就是。”
各人脸上表情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