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在汉末历史中,在智谋型人物中,是排得上号的人,也是袁营中出类拔萃者,东晋史学家孙盛曾评论说,田丰有张良、陈平那样的谋略,可见田丰的能力。《后汉书·卷七十四》记有,田丰是巨鹿人(今河北宁晋西南)原在冀州牧韩馥麾下,初平二年(191年)被袁绍委以别驾(州牧属官),田丰博览多识,对形势变化,善于因势利导,应对措施及时,切中要害,最突出之处,就是袁绍与曹操较量中,至少有三次关键时刻,记录着田丰都的先知卓见。
其一是,建安元年(196年)九月,曹操迁汉帝至许县(今河南许昌),关中等地尽皆归附。新都初创,曹操自为大将军,以袁绍为太尉,袁绍上表不受,曹操惧于袁绍势力,建安二年,使孔融持节,拜袁绍为大将军,并兼管冀、青、幽、并四州。但袁绍每接朝廷诏书,多是于己不利,为此,袁绍借口许县地势低湿,宜迁都地近青州的鄄城(今山东鄄城县北),被曹操拒绝。田丰已觉察到,曹操是袁绍潜在威胁,所以他及时向袁绍献策,同卷《后汉书》记载有,田丰说:“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许,奉迎天子,动托诏令,响好海内,此算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擒,虽悔无益也。”但袁绍并不觉得这是当务之急,却与早有积怨的公孙瓒开战,兵伐幽州,错过了一次时机。
其二是,建安五年(200年)一月,汉帝密诏败露,其中刘备是参予者,而刘备此时正在徐州。不久,曹操以重兵攻打徐州的刘备,许县兵力空虚,田丰乘机第二次向袁绍献策,同卷《后汉书》记载有,田丰明言:“与公争天下者,曹操也,操今东击刘备,兵连未可卒解,今举军而袭其后,可一往而定。兵以几动,斯其时也。”袁绍因幼子疾病,又没同意。田丰当时十分激动,“丰举杖击地曰:‘嗟乎,事去矣!夫遭难遇之机,而以婴儿疾失其会,惜哉!’” 袁绍知道后十分生气,从此疏远田丰。
其三是,曹操战胜刘备后,锐气正旺,袁绍才着手与曹操决战,此时,时过境迁,田丰第三次进言,《三国志·袁绍传》记载了田丰当时看法:“曹公善用兵,变化无穷,众虽少,末可轻也,不如以持久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拥四州之重,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其精锐,分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敌疲于奔命,民不得安业;我未劳而彼已困,不及二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对田丰所谏袁绍不听,再苦谏,袁绍一怒之下,以出言不利,剥夺他兵权,并下狱监禁。
建安五年(200年)二月,袁绍兵进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掀开了官渡之战的前奏,至十月,袁绍兵败官渡,觉得无颜面对田丰。《三国志·袁绍传》记载,“绍军既败,或谓丰曰,‘君必见重’,丰曰,‘若军有利,吾必全,今军败,吾其死矣。’绍还,谓左右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 他的结局,成为忌妒下的殉难者,颇带有荒唐色彩。自初平二年(191年),田丰跟随袁绍,至建安五年(200年),十年之间,在汉末乱世中,袁绍除了采纳田丰计谋,打败公孙瓒之外,其他均不见史载。在袁、曹之战中,袁绍排除了田丰,可见他缺少知人之明的又一例证,而田丰的悲剧,只少有三点思索,浮现在历史中。
第一,促使田丰悲剧的落幕,无疑是袁绍多变性格使然,正如正如荀彧所说:“绍貌外宽内忌,任人而疑其心……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当初袁绍名满天下,多人曾是慕名而来,荀彧举家迁往冀州,袁绍曾待为上宾,还有郭嘉,也诚心投奔过袁绍,可是过不多久,他们发现袁绍虽是礼贤下士,但不会用人,难济天下大难,对他深感失望,所以,陆续离开袁营。田丰也不是不了解袁绍,后来袁绍兵败,自知难免一死,就是一个佐证,但他为什么还追随袁绍?分析的原因是,一是袁家四世三公门第显赫,是东汉重臣,颇具影响,田丰始终寄望于袁绍,一心想辅佐他,担当起匡济时局的大任。二是袁绍当初对他“卑辞厚币”相请,又赋予重任,总是有一种感激之情,由感情上升为愚忠,也是在情理之中,正是如此,使他陷得过深,以至无力自拔。
第二,袁绍与田丰出发点不一样,田丰出仕前名重乡党,后来征召太尉府为侍御史(负责举报官吏违纪行为的官员),宦官当政,田丰弃官回乡,至袁绍据冀州,田丰志在匡救,才来到袁营。初平元年(190年)正月,十一路诸侯讨董,推举袁绍为盟主,其后,袁绍叔父太傅(天子近臣)袁隗全家五十余口,被董卓杀害于洛阳,国仇家恨,袁绍义不容辞地,应全力讨伐国贼。可是,当时十余万大军,却在酸枣(今河南延津县西南)止步不前,置酒高会,可见袁绍是深孚众望。第二年袁绍占据冀州,成为冀州牧,从事沮授等(裴注引《先贤行状》记载,还有田丰)曾向袁绍建议“迎大驾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以讨未复,”袁绍当时同意,但又一转念,皇帝非自己所立,于是又改变主意,致使被曹操抢在先机。建安四年(199年)袁术僭越败亡,临死前曾写信与袁绍,“汉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门……今君拥有四州,民户百万,以强无与比大,论德无与比高,曹操欲扶衰拯弱,安能续绝命救已灭乎?”袁绍的态度是“而阴然之”。由此可见田丰与袁绍,一个是拥汉派,一个是乘乱图谋!他们目的不同,迟早将发生不可调和的碰撞!
第三,袁绍内部派性,也有推波助澜的作用,袁营始终被派性困扰,而袁绍又不能辩明是非,往往是偏听偏信,至使在袁绍之后,两派对立,各保其子袁谭和袁尚,袁氏集团就此分裂,终于被曹操所乘,这是后话。田丰被杀害,也有这方面因素,田丰为人耿直,与逢纪不睦,逢纪在袁绍面前,曾数次进谗言,而逢纪又是当年袁绍从洛阳出走时,跟随的不多人之一,又曾向袁绍献计,谋夺韩馥的冀州,与袁绍关系密切,而田丰是后来者,为此,袁绍偏信于逢纪,官渡兵败,袁绍感到愧对田丰,曾说与逢纪,而逢纪却说,“丰闻将军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这就加剧了袁绍忌妒,遂起杀机。田丰之死,派性倾轧起着加速作用。
如果说袁绍,采用了田丰三策中任何一策,袁、曹之间难说以后的结局,至少也不会速败,无怪乎曹操在官渡之战后说“向使绍用别驾计,尚未可知也。”田丰的悲剧,真是不应结局的结局,是惋惜还是遗憾,留在历史的思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