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长吁了口气。
却突然想到,如果太皇太后压根就不相信姜宪是主动跟他走的呢?
他猛然间想到卫属的话。
那里面装着两道圣旨……
可他们只看到了一道。
而且,曹宣去见了姜宪之后才开始宣旨,在这之前,还让王瓒把赵啸带走了。
李谦面色如常,手心里却全是汗。
卫属不会骗他。
用于装圣旨的红色雕龙匣子应该放着两道圣旨。
曹宣宣读了一份。
那还有一道圣旨呢?
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李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沉住气,好不容易才和曹宣用完了早膳,直奔姜宪那里。
姜律知道李谦不在姜宪这里就放心了,被姜宪三言两语说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最后决定今天留在药林寺休整一天,明天一早出发去京城。
李谦过来的时候,姜律已经回房去补觉去了。
姜宪正在和七姑聊天。见李谦过来,七姑忙带着香儿和坠儿去了西边用做宴息室的厢房。姜宪就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示意他自己找个地方坐,问他用过早膳了没有。
李谦没有像之前嘻皮笑脸地和她打哈哈,而是表情微妙,双目紧紧地盯着她站在那里没有动。
姜宪看着只觉得脑门疼,无力地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李谦没有做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目光里有委屈,有感激,有痴迷,有心痛……复杂得让姜宪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只好轻轻地咳了一声,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有话对我说吗?你想对我说什么?”
李谦像在梦中的人突然被惊醒了似的,突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下子抓住了姜宪的胳膊,把姜宪举了起来。
“哎哟!”虽然不痛,可悬在半空中会让人没有安全感,她不由惊叫,想抓着点什么,胳膊却被李谦禁锢着动弹不得。
“保宁!保宁!”李谦把她举在屋里转了两个圈,转得姜宪头昏眼花,只嚷“你快把我放下来!又发什么疯”。
李谦不以为然,哈哈大笑,把姜宪放在了她之前坐的罗汉床上,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不放:“保宁!谢谢你!谢谢你选了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很好,很好的!”
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姜宪眼眸中闪过困惑之色。
李谦的笑意微敛,表情变得温柔起来:“保宁,另一道圣旨在哪里?”
姜宪一愣。
李谦这么快就知道了吗?
她以为她能瞒得过他。
李谦看着,目光渐渐灼热,声音却如三月轻拂过花树的晓风:“那道圣旨,是不是赐李家满门抄斩或是赐我死的圣旨?”
“不是!”姜宪回答,发现自己的声音崩得有点紧。
她既然做了选择,有些无谓的事情不想再提。
“只有一道圣道。”她道,“只是当时他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情景,所以特意托了曹宣过来宣旨,也是想先看看情景再做决定。”
“好!”李谦柔声道,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轻柔中透着不容错失的爱怜,目光灼灼地笑道,“只有一道圣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
姜宪皱眉,道:“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没有想到李谦是这么多心的人,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和他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胡思乱想。”李谦笑着打断了姜宪的话,轻声道,“我只要知道这份圣旨也是你的意思就足够了。”李谦站起来,坐在姜宪下首的小杌子上,笑得灿烂如夏日,“我知道我遇到了此生,不,三生三世都不能辜负的人就足够了!”
“你……”姜宪有些茫然。
她真的这么重要吗?
那前世他怎么会那么对她?
这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立刻把它压在了心底。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她既然选择了李谦,就得和他好好地过下去,再去纠结前世那些在今生并没有发生的事,只会让她越来越浮燥,就算是和李谦在一起了,也未必能有个善果。
与其这样,她的重生,她今生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
忘掉从前的那些事,好好地和李谦走下去吧!
没有利益冲突之前,两人也曾有过欢笑时光。
当她们的立场相佐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她,她又何尝尝试过去争取他。
前世白愫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
没有谁生来就应该对谁好。就是父母,也会十个手指有长短,更何况是夫妻。有些事你不说,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与其猜来猜去你自己生气觉得他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还不如明明白白告诉他你要他怎样,虽然有时候觉得没意思,可总比自己因为他做错了事暗暗生气,他还不知道的好。
她现在想想,觉得非常的有道理。
只是那时候,她觉得白愫自己都过得乱七八糟的,用这样的话来劝她和赵翌,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姜宪不由哂笑,问起了曹宣:“你去见过他没有?有些话还是应该当面和他说清楚,而且越早越好。不管怎么样,在别人的眼里,你总归是曹家的人,受了曹太后的提携之恩……”
“我知道!”李谦依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姜宪,好像要把她每一个表情都看个清楚似的,“我今天早上就是和他一块儿用的早膳。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得去向他道个谢才行。这次我们俩的事,若是没有他从中周旋,肯定会很麻烦。为这个,我会一辈子都很感激他。可我也只能感激感激他,却不能和他说什么。我们两个人,代表着两家,现在看来一个无关紧要的承诺,有一天就有可能成为决定生死的关键。他以后遇到了困难,我义不容辞,却也只能帮他,而不能帮曹家。”
“我知道。”姜宪叹气,这也许就是像他们这样出身的子弟的悲哀,“我相信曹宣也知道。”
李谦颌首。
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凝重。
可李谦从来不是个喜欢悲春悯秋的人,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身,盯着未来。
很快,凝重的气氛就被他打破了。
“我知道他马上就要和北定侯的大小姐成亲了,”他笑嘻嘻地和姜宪商量,“你说我们要不要送他一个田庄什么的,万一他和北定侯的大小姐吵架的时候,也有个去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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