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宝璋则又急又气,差点就闭过气去。
周少瑾几句话,让她哭也变成了错!
她好不容易挽回了些许潘清造成的颓势,又被周少瑾给破坏了。
女孩子家性子这么要强,谁家还敢聘了去做媳妇?
她急中生智,扶着额头,身子一软,决定“昏”过去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
潘直虽然没有妾室,可风、流债却不少。
一直关注着吴宝璋的潘清立刻就明白了吴宝璋的用意。
如果站吴宝璋旁边的不是姜氏,她可能睁只眼闭只眼让吴宝璋蒙混过去了,可偏偏站在吴宝璋旁边的是她嫡亲的大舅母,若是此时吴宝璋昏了过去,在别人看来,岂不是大舅母恃强凌弱欺负了吴宝璋?
潘清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吴宝璋的身边,没等吴宝璋软下去已扶住了吴宝璋的胳膊,并朝着姜氏使了个眼色,急声地喊着姜氏的贴身丫鬟“果儿”,道:“还不快去给吴家大小姐打盆水来,你没瞧见吴家大小姐这胭脂都哭花了吗?”
姜氏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仅庶兄妹就有七八个,这样的场面从小见得多了,反倒是嫁到程家之后再也没见到过。
见潘清给她使眼神,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立刻半揽半扶地架住了吴宝璋。
潘清松了口气。
她可没力气架得住吴宝璋!
吴宝璋黔驴技穷,上,上不得;下,下不去。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两眼一翻,真的要昏过去了。
姜氏在心里冷哼,朝着吴宝璋的手掌心狠狠地一掐,硬生生地把吴宝璋的那口气给掐了出来。
吴宝璋这下子就算是想真的昏过去也不能了。
她不由眼含泪花,柔柔弱弱地朝刚才那个劝她的妇人望去。
那妇人略一犹豫,就要上前,厅堂里却传来二房老太太唐氏带笑意的声音:“哎呀,这是怎么了?大家不去坐席,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啊?”
众人循声望去。
就看见沂大太太洪氏扶着婆婆唐老太太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厅堂里的女眷纷纷上前给唐老太太问好。
唐老太太一一颌首,对姜氏道:“泸侄媳妇,你不在敞厅里帮我待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又奇道:“吴家大小姐,潘丫头,周家二丫头,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呢?”
潘清没有说话。
姜氏在这里,还轮不到她说话。
周少瑾也没有说话。
她向来不是那喜欢出风头的人,且多说多错,不如看看情况再说。
只有吴宝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若是没有人通风报信,以唐老太太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自己?
原本应该在敞厅里招待客人的唐老太太怎会携了儿媳妇洪氏亲至?
既然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责怪周少瑾惹是生非,不责怪潘清得罪了客人,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不就是想给周少瑾和潘清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潘清和周少瑾两人都不说话,不就是仗着有长辈帮她们出头吗?
她惺惺作态这是在骗谁呢?
吴宝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周少瑾和潘清讥讽,唐老夫人的话就像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勃然大怒,跳起来就要和周少瑾、潘清理论,可当她看见唐老太太身后同父异母的妹妹吴宝华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为了让吴宝华在金陵城里的那些夫人太太们面前露脸,这种场合,吴宝华向来是在继母身边服侍,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看来不仅是唐老太太,继母也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继母惯会作戏,当着程家的人肯定什么也不会说,可回去之后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不能发脾气。
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事。
这件事是她失策了!
她不应该掉以轻心。
没想到看上去温和无害的周少瑾却这样的不好惹,自己给她赔了不是都不行,还非要让她消了那口气才罢休。
吴宝璋冷静下来,转眼间就有了主意。
她眼圈一红,上前就拉住了唐老太太的衣袖,道:“都是我不好,之前误会了周家二小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您来得正好,可得帮晚辈说个情,请周家二小姐不要再生我的气就好……”
这样一来,周少瑾总不好和她计较什么了吧?
唐老太太气得够呛。
轻轻地瞥了一眼自己贴身的唐嬷嬷。
原本她来之前就吩咐下去了,只要自己问起三个小姑娘的恩怨,唐嬷嬷就上前和自己耳语一阵,然后自己就可以借口“小姑娘家不懂事”,快刀斩乱麻地把这件事平息了。现在倒好,竟然被吴家大小姐抢了先机……
周家那个二丫头也是,四房关氏那么精明的人,她在四房养了这几年,却一点也没有学会,听见吴家大小姐这么说,也不主动上前赔个不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似的。
唐老太太腹诽着,呵呵地笑了数声,道:“周家二丫头,既然吴家大小姐说是误会,你看你是不是……”
不趁着这次机会让吴宝璋受个教训,只怕她以后还会把自己当软柿子捏。
周少瑾心思转得飞快,脸上却露出茫然之色,喊了一声“唐老安人”,眼睛却朝潘清望去。
厅堂里的人之前都没有注意到周少瑾和吴宝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周少瑾和吴宝璋来找潘清对质,潘清夹枪带棒说了吴宝璋一顿,之后周少瑾虽然待吴宝璋不客气,可吴宝璋那样不顾场合地哭泣,她做为程家的亲戚,年纪又小,沉不住气地讥讽吴宝璋两句也是情有可原。反倒是吴宝璋,明明是来和潘清对质的,最后却把事情推到了周少瑾的身上,也难怪周少瑾会对她不客气。
加之周少瑾眉宇间温驯娇柔,就有人看不顺眼吴宝璋小声地道:“吴小姐,这明明是你和潘小姐的事,怎么却扯了周家二小姐?我看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这样三家扯四家的,亏得你还是大家小姐,说话行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
吴宝璋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知道此人是金陵同知申青云的姻亲,而申青云和她父亲吴知府却有些不对付。
唐老太太也不认识这个人。
她很隐晦地瞥了潘清一眼,觉得三房全是些搅事精,没一个正经安分的人,就算是嫁了出去,也还改不掉那些坏毛病。她心里就像吞下了个苍蝇似的,很是难受,也不看周少瑾了,笑道:“原来是清丫头惹的祸!你怎么能让周家二丫头帮你挡着!还不快给吴大小姐赔个不是?”
姜氏听了脸色微变,正想拦了潘清,谁知道潘清却上前几步朝着吴家大小姐行了个福礼,然后抿着嘴站到了一旁,颇有些“我没有错,但因长辈已说了话,我只好给你赔个不是”的意思。
吴宝璋脸色微变,感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了!
全是一群狐狸。
唐老太太在心里骂着,嘴里却道:“好了,好了,小姑娘们吵架,还不是今天吵,明天好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掺合了,免得越帮越忙。”随后她吩咐洪氏,“你在这里待客。一定要好生招呼客人,让大家吃好喝好。”接着拉了姜氏,“你还是帮我去敞厅里陪客去。她们小姑娘的事,由她们小姑娘自己说去。”又对厅堂里的女眷道,“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众人纷纷笑着和唐老太太寒暄。
关老太太的贴身大丫鬟似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她笑着对周少瑾道:“二小姐,老安人正到处找您呢,您快随了我去。”
周少瑾正想脱身,笑着先姜氏和唐老太太一步去了敞厅。
潘清则随后被姜氏拉走了。
只有吴宝璋,吴宝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神色间露出几分尴尬,自己慢慢地走了过去,吴宝华才轻声道:“母亲说,怕父亲、哥哥喝了酒家去无人照顾,让姐姐先回去吩咐家里的丫鬟婆子煮些醒酒汤。”
这就是要撵自己回家了!
吴宝璋嘴里像含了枚破了的苦胆。
她望着敞厅,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有一道天壑。
这就是有母亲的孩子和没有母亲的孩子之间的区别吧?
自己的妹妹对自己这样说话,她甚至连脾气都不能发!
吴宝璋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也不想再回敞厅了。
回敞厅做什么?看周少瑾和潘清的家里人怎么爱护她们吗?
吴宝璋由吴宝华“陪”着,离开了厅堂,离开了程家。
敞厅那边,关老太太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对周少瑾道:“用了晚膳,等会还会放烟火。黑灯瞎火,烟雾缭绕,最容易生事。你们姐妹哪里也不许去,等会就跟在我身边。”然后让二房的一个管事妈妈把周少瑾挤到了周初瑾的桌上。
周少瑾根本不想理睬吴宝璋和潘清。
她笑着应“是”,温顺地跟着那位管事妈妈就要过去。
郭老夫人却喊住了周少瑾,对那管事的妈妈道:“再开一桌吧!宁愿有多的座位也不能让几位小姐挤在一块。”
那管事的妈妈殷勤地笑着去安排桌子去了。
关老太太向郭老夫人道谢。
郭老夫人却叹了口气,道:“这原本是我考虑得不周详,你不怪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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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里天气变冷了,不知道姊妹们那里的天气如何?
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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