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筠直言拒绝了吴姨娘的请求:“非礼毋言,非礼毋视。这种事,我不方便插手。还请你回去跟吴姨娘说一声。”
“啊!”莲心很是意外,她张大了嘴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垂下头去,很是失望地垂了头,随着珍珠退了下去。
雨微嗤笑:“这个吴姨娘,丢脸丢到我们家来了!”
傅庭筠听着却是心中一动。
吴姨娘并不是这种不知道进退的人,她怎么会遣了贴身的丫鬟来给自己说这些事……
她想到吴姨娘对自己莫名的善意,不由陷入了沉思。
雨微见状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给她斟了杯茶。
傅庭筠就低声吩咐她:“你想办法打听打听,看吴家知不知道针匠胡同的事。”
雨微很是意外,正色地应了声“是”。
傅庭筠遣了身边服侍的,一个人坐在屋里喝了盅茶,这才去了孩子们的住处,查看孩子们的房间布置得如何了。
屋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铺床的铺床,收拾箱笼的收拾箱笼,丝毫不乱。
傅庭筠微微点头,一个下午就和孩子们呆在一起。
到了晚上,她辗转难眠,索性起床给赵凌写了信封。
除了将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赵凌说了说,还将吴姨娘突然派人来求自己帮忙的事告诉了他:“……不知道吴姨娘是什么用意,只好差了雨微想办法去打听吴家是否知道了这件事。”放下笔,又忍不住蘸墨在信上又添了几句,“若是吴姨娘所言属实,那当初俞敬修的所作所为岂不是个笑话?如今想来,还好和俞家退了亲。“
这么宣泄了一番,傅庭筠的心情好了很多,一心一意地开始忙着过中秋节。
到了八月底,安心突然回到了京都。
傅庭筠大吃一惊,急急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回来了?”
安心笑道:“九爷说,家里有事,让我回来听候您的差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在傅庭筠身边服侍的珍珠。
傅庭筠从珍珠手里接过信,不解地问他:“家里有事?家里有什么事?还遣了你回京都?”说话间,突然想到了吴姨娘的事。
吴夫人待她虽然热忱,可她却和吴夫人维持一种既不近也不远的交情,平时觉得这样挺好,可当她派雨微去打听吴家的事时,这种弊端就显现出来——她们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也没有弄清楚吴家到底是否知道针匠胡同的事。
难道是为了吴姨娘的事?
念头一闪而过,她很快又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在京都都没能打听到什么,赵凌远在贵州,怎么可能知道得那样详细。
想到这里,她笑着问起安心路上的情况来:“……可还顺利?”
安心恭敬地行礼,答道:“多谢夫人关心,路上一切都好。”
傅庭筠笑着点头,见他风尘仆仆,笑道:“你先下去歇了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安心恭声应是,退下去歇了。
傅庭筠拆了赵凌的信。
和往常一样,赵凌在信里先是问了问孩子们的事,然后歉意地提起她怀孕的事:“……恐怕生产的时候我又不在你身边,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可以请三堂姐帮忙。”关于针匠胡同的事,他的语气却出乎傅庭筠的意料之外,“……这种事,或许已人人皆知,或许只有俞家体己的人才知道。若是前者,应该有风言风语传到我这里来才是,既然我不知道,可见这件事还捂着,雨微多半打听不到什么。因此我让安心回去,你有什么事,直管交给他去办。只是我觉得吴姨娘跟你说这些话有些蹊跷,那位闵小姐的事,你不妨仔细地打听打听,应该会有所收获才是。至于吴姨娘,她既然与我们为善,她有什么为难之处,若是提出来,你觉得不好办,不妨和叶三掌柜商量,或是写信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傅庭筠的心不由“砰砰”地跳。
赵凌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吴姨娘是个妾室,就算是争风吃醋,也轮不到她出这个头。退一步,就算是她不知轻重打翻了醋坛子,这种事,她应该去商量和她息息相关的吴夫人才是,怎么问到了她这个与俞家有罅隙之人的身上?
可见吴姨娘所谓的差了丫鬟来求她帮忙不如说是变着法子把这件事告诉她。
养外室虽然对俞敬修的名誉有损,却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就算是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说范氏善妒,而不会说俞敬修失德。
能让俞敬修痛痒的,她想来想去,只可能是那个闵小姐的身份有问题。
可若是连吴姨娘都察觉到了闵小姐的身份有问题,就算做为当事人的俞敬修可能被迷得七荤八素失去了警觉,难道连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俞阁老也没看出端倪来?
她很是怀疑。
这才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有些拿不定主意。
傅庭筠沉思良久,叫了安心进来。
她问安心:“九爷只让你听我的差遣,可还有其他的交待?”
安心垂手恭立:“九爷说,若是事情难办,让我请杨桐杨大人帮帮忙。”
不是找到秦飞羽,不是找林迟,也不是找陶牧,却是找杨桐,那个和他一样,出身江湖的杨桐。是不是赵凌觉得,这件事与其动用官方的力量还不如动用江湖的力量为好呢?
傅庭筠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让安心帮着打听针匠胡同的事。
安心面色如常,应声而去。
没几日,他来回傅庭筠:“针匠胡同的事,不仅吴家不知道,就是左邻右舍的人,也不知道有俞修敬这个人。”
傅庭筠讶然,迟疑道:“是不是说,这件事是以讹传讹呢?”
安心摇头,上前两步,低声道:“我们虽然没有看见俞敬修去针匠胡同,却在那闵小姐的屋里发现了几件男子穿的直裰和贴身的衣物。”
傅庭筠不由挑眉。
安心就建议:“您看,要不要见见吴姨娘?”
“不用了。”傅庭筠轻轻地摇头。
吴姨娘在俞家没有地位,如那水中的浮萍,如果被俞家的人发现她和自己有来往,还不知道俞家会怎样处置吴姨娘呢!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万一吴姨娘有什么事,自己肯定会既难过又后悔的。“
她对安心道:“你别管吴姨娘那边,想办法打听那位闵小姐的事才为上策。”
安心低头应喏,退了下去。
傅庭筠独自沉默半晌,叫了雨微来,和她说着体己话:“……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过成了这样!”
雨微却是喜形于色:“这是报应!谁让她当初瞒着良心嫁给俞敬修的。”又道,“她以为摘了颗甜枣,谁知道却是个歪树。她活该!”
傅庭筠不禁失笑:“你好像比我还高兴?”
“那当然。”雨微笑道,“您总是顾着这顾着那,怕什么‘失礼’,我本出身寒微,不知道这些,只听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高兴。”
傅庭筠呆住。
扪心自问,看到俞敬修俩口子失和,她心里隐约还是有幸灾乐祸的。只是觉得既已经决定不再理会俞家的事了,自己就要言而有信,真正地放下才是。
雨微见傅庭筠呆呆出神,不免有些忐忑。轻声地喊了声“夫人”,低声地道:“我去给您沏杯茶来。”
“这不是还有大半盅吗?”傅庭筠回过神来,面色一端,正色地道,“你说得对,实际上我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她说着,朝着雨微眨了眨眼睛,“但愿那俞公子能‘携外室子归’,那才有意思。”话音一落,她微微一怔。
难道,赵凌也打的是这主意不成?
她难掩心中的激荡,抓住雨微的手道:“你说,若是俞修敬要纳闵小姐为妾,会发生些什么事?”
雨微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地道:“那可真真是在打范氏的脸!”
傅庭筠心中一震,笑容渐敛:“你说,若是俞修敬执意要纳那闵小姐为妾,范氏会不答应吗?”
雨微愣住。
傅庭筠沉声道:“我看,这件事只怕还有文章!”
“你是怀疑那闵小姐不愿意入俞府为妾?”雨微犹豫道,“可是,谁宁愿做外室也不愿意做妾室啊?”
“是啊!”傅庭筠喃喃地道,“也不知道那俞敬修又在玩些什么把戏?”
雨微听着精神一振,兴奋地道:“夫人,您说,那闵小姐会不会是受了俞敬修的骗啊?要是这样,我们不如想个法子把他给戳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害人!”话说到最后,已有些咬牙切齿。
“到底是怎样,只怕还得让安心好好打听打听。”傅庭筠说着,骤然想起赵凌信上的那番话来,她不禁呐呐地道,“难怪让安心回来……恐怕早就料到了……这家伙,怎么这么聪明?不过是听了个音罢了……”她的语气半是嗔怪半是娇纵,更多的却是欢喜。
雨微捂了嘴笑。
傅庭筠瞪了她一眼,叫了安心过来:“能不能安个人到闵小姐的身边,我想知道那位闵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安心笑道:“夫人放心,前几天闵小姐要请个灶上的粗使婆子,我正好认识这样一个,就通过闵小姐隔壁介绍给了闵小姐,闵小姐试用了几天,觉得很合意,已经把人留了下来。”
傅庭筠不由睁大了眼睛,道:“这是你的主张还是九爷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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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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