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真,踩着晨曦之前的露水回到家里。
那是九黎广场的富人区里最奢华最富贵的一栋屋子,外观看起来倒不是很起眼,在众多的豪华别墅里,也并不怎么出众,可是,一走进去,你就知道和外面的区别了。
纵然是豪奢如布布大将军的城堡,也不见得有这里的奢华。
墙壁,全是银箔装饰,中间有金箔千锤百炼成的一朵朵莲花作为点缀;而地上,则铺着清一色的蜀锦地毯。
蜀锦中本来罕有地毯,但是,姬真曾经一次大手笔几乎买光了整个商队的蜀锦,高价请来九黎的巧手绣娘连夜赶制出一批地毯,将整个豪宅几乎全部铺上了地毯。
客厅里,便是最大最奢华的一张地毯,上面绣着一片红色的芙蓉,正中,还有一只金色的鱼凫鸟。
每每当她的玉足踩上鱼凫鸟的时候,她便会加重力气,狠狠地踩一脚,那样子,感觉就像是凫风初蕾被踩在了自己的脚下。
尤其,这屋子里的客人来来往往,他们纷纷踩在这金色的鱼凫鸟上面,虽然并不知道姬真的心思,可是,姬真却感觉很快意——就像那该死的小贱人被千践万踏一般。
至于屋子里其他的装饰更是无限华贵,各种名贵的珠宝,各种昂贵金银器皿,当然花瓶里还有四季不断的鲜花。
传说中,姬真夫人的别墅里,能提供最好的美酒,最好的佳肴,最上等的器皿,最多彩的鲜花,最漂亮的婢女——姬真府邸的婢女都是她从白驼族千挑万选而来的,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更绝妙的是,比起九黎那些粗狂奔放的彪悍妇女,白驼族的美人儿向来以温柔体贴对男人千依百顺著称。
他们能提供给男人们的服务,简直比九黎广场最奢华的妓馆的王牌姑娘们更高级更细腻。
当然,这些婢女再美再好,真正的主角还是姬真。
还有宽大的卧室里,那张纯金打造的大床。
你见识过通体黄金打造的大床吗?
而床头,这是清一色的象牙打造。
这一切,构成了九黎最香艳的传说,也成就了姬真最大的名声——几乎整个九黎有权有势的男人都争着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姬真,已经成了整个九黎女人的公敌。
据说,但凡上过她的黄金床的男人,就再无法忘记她的滋味,每一个人都渴望着下一次的机会。可是,姬真夫人并不白白给人机会,每一次,男人们都需要拿东西来交换,有时候是珠宝首饰,有时候是稀奇礼物,当然,这些其实姬真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她最需要的是权势,是情报,是整个九黎各阶层众生的情况。
她这里,毫不夸张地说,已经成为了整个九黎,甚至是整个大炎帝国最发达的情报网。
当那些权贵们倒在她的黄金床尽享欢乐之后,他们总会毫无隐瞒地告诉她一切,包括军事机密,商业机密。
在她这里,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那也是男人们热衷于在此聚会的原因之一——这里其实是个情报交换站,除了享受美人儿,你还能够有许多别的收获。
姬真,也成了整个九黎最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之一。
可是,姬真对于这样的生活却并不感到满意。
一年年过去,她发现自己的青春也不再会无边无际,总有一天会慢慢衰老,在这之前,最好是找个有权有势,比如王者级别的男人嫁了。
姬真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做王后,但并不在乎谁是大王。
最初,她觉得要是能成为大费王的王后,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荣耀,每一个女人终生的巅峰和渴望。只可惜,大费王功败垂成,短短几年便成了亡国之君,别说往后了,他自身都难保了。
后来,她觉得要是能嫁给布布大将军也不错,可是,布布大将军也没能熬过几年,又被驱逐出九黎了。
九黎倒是还有许多有权有势的男人,比如白志艺一类的将军,或者富可敌国的商队首领,但是,这些男人绝大多数已经成家有了原配,要他们休掉原配来迎娶她根本就不现实。
富二代官二代也不少,但是,这些二代们以及他们的父亲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平素跟她玩玩,捧着她倒也没什么,真要是迎娶为正室夫人,那就基本没什么人愿意了。
九黎广场就这么大,男人们也不是傻瓜,谁也不可能公然去娶一个全城男人都玩儿过的交际花。
至于纳妾倒是许多人愿意。他们很欢迎将姬真纳为小妾。
问题是,姬真又不愿意做妾。
她的理想一直是要做王后,岂能委身于做无名无分的小妾?这岂不是自己打脸?
就在这样的岁月蹉跎里,姬真发现自己处于越来越尴尬的地位——身边大献殷勤的男人多如牛毛,可真要找一个结婚对象,却千难万难。
也正因此,她一直挂着小狼王王后的名分。
多年下来,她发现,竟然只有这个名分稍稍体面点。
至少,那是堂堂白狼国的王后。
王后,听起来也要像样点。
但是,她自己很清楚,这个所谓的王后名分是假的,随时会烟消云散,毕竟,小狼王常年累月不在家,她几乎一年也见不到他一次。
可今天,她踩着晨露回家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客厅太黑了,几乎没有一丝光亮。
尽管这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也不是什么怪事,可是,她还是很少见识这么黑暗的一面——往往这个时候,她才刚刚和不同的男人醉生梦死,刚刚入睡,然后要到快夕阳西下时才起床,开始新一个夜晚的莺歌燕舞。
她的每一天,都是从黄昏开始的。
可现在,她忽然有点不安。
她本能地喝一声:“是谁?”
大厅的中央,一道亮光。
她失声道:“小狼王,你怎么回家了?”
小狼王笑嘻嘻的,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姬真,只见她一身雪白的狐裘袍子,浓妆艳抹,精心打扮,就像是参加了一场华丽的舞会之后才刚刚到家。
他兴致勃勃:“姬真,你又去哪里偷人了?”
姬真:“……”
“哈哈,你这次偷人的对象又是谁?”
“这不关你事。”
“啧啧啧,对方那么大架子?居然要劳驾你送货上门?虽然说,你偷人不关我事,可是,我还是不得不友情提醒你一句,女人最好还是矜持一点,送货上门总显得很抵挡。你想想看,你倒是让奸夫们睡爽了,他们在被窝里暖暖和和地休息,而你却不得不马上起床逃跑,以免被他们的老婆发现,大打出手,啧啧啧,这真的听起来很令人心碎是不是?姬真,你以后还是叫你的那些奸夫们自己上门吧,女人这样摸黑跑来跑去总是掉身价,而且也不安全……”
若是别的男人,一看到姬真就软了,姬真也就顺势扑上去了,可是,面对小狼王,她无动于衷——两个知根知底,彼此厌恶之人,什么都手段都不顶用了。
不如狼狈为奸,坦诚相对。
姬真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然后,慢慢地坐在旁边的大椅子上,冷冷地:“小狼王,你这么久没回家了,现在回来干什么?”
小狼王夸张地一摊手:“回家?回家?这还是我家吗?”
“这一直是你家!”
小狼王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啧啧,我还真的忘记了,瞧瞧这地上的黄金,瞧瞧这满地的白银,这可货真价实是我小狼王的财富啊,是我真金白银挣来的。唉,没想到居然我一走,你就勾引无数奸夫们上门,那些奸夫们吃我的喝我的,弄脏我的家具,还想怎么睡我的老婆就怎么睡我的老婆,想用什么姿势睡就用什么姿势睡,甚至于,还敢半夜三更让我的老婆脱得光光送上门,等他们睡腻了,又再让我的老婆自动滚回去……天啦……”
小狼王凄然长叹一声,双手抱住了头,蹲下去,泣不成声:“姬真,你看我的满头金色头发是不是全部绿了?”
姬真冷冷地看着他的唱作俱佳,忍无可忍:“小狼王,你也好意思说这是你的家?”
“我拿黄金堆砌的地方怎么就不是我的家了?你看,房契上可是我的名字。”
“这又如何?你这两三年回来过多少次?你说,你在这里住过一晚还是待过一整天?你连一个过客都不如,整个九黎都知道我是一个寡妇……”
“啧啧啧,你居然成寡妇了?我这还活着,你已经成寡妇了?姬真,你这是诅咒我吧?你都已经把我绿成这样了,我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你还好意思咒我?”
姬真忽然跳起来,一把就抱住了他:“好,既然我不是寡妇,那你就做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小狼王吓一跳,急忙推开她,远远地后退几步,嬉皮笑脸的:“别别别,别这样……你才刚从别的男人的热被窝里出来,我再那啥,岂不是显得很那啥?……嘿嘿……姬真,我怕脏……真的,我自己其实也不干净,自己都一身腥臊,可是,比起你,我觉得自己简直像纯洁的天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