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搬就立刻搬,带好你所有东西从我的视线里消失。还有,以后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学生,我单泽修没有你这样不自爱的学生!”
这些话,真真好笑。
我跟别人在一起,就不配做他学生了?莫非他以为,我和流沉在一起只是为了故意气他,单方面认定我喜欢他,深爱他,所以不会和流沉真的发生什么?
现在发现不是,就勃然大怒?
公私不分到这种地步,还是单泽修吗!
“我会搬走,也会撇清所有关系,你——”话音未落,我的下颚传来痛意。
那张怒意阴霾的脸孔已逼到面前。他指上用力,眼神窒冷,冰的温度,却仍旧燃着无尽怒焰。矛盾到极点,又可怕到极点的目光。
疼痛让我说不出话,下颚被捏住,我无法退后,于是倔强的回视过去。
“非常好。”下颚的手指赫然松开。优雅薄唇勾起冷然笑意,他拎起沙发上的西服外套,离开前留下一句话,“我只给你三天,三天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门被重重甩上。
我深深呼吸,心底深处,某些最后残留的东西仿佛随着那一记关门声咯啦碎裂。
这一刻,我忽然很文艺的想到了四个字:分崩离析。
转眼深秋。
近日寒流来袭,气温陡降,我看了看时间,拢紧衣领加快脚步朝酒店赶。
搬离琴行已经快一个月,新的住所不大,类似白领公寓的小高层,一室一厅,比琴行那里的面积小了将近一倍。
不过路段很好,处于繁华区,而且内部装修非常漂亮时尚,是我喜欢的米色系列,再加上所有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拎包入住。
付完前三个月的房租后,我的存款所剩无几。
依当时境况,想立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不太容易,我最后选择做回老本行——酒店琴师。
要说起来,我的钢琴水平放在古典乐界可能只是马马虎虎,但对付这些轻音乐和流行乐却是游刃有余。以前曾工作过的酒店经理介绍了这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经理给我,面试那天一共去了七个人,我年龄最大。
我弹完之后立刻遭到其他面试者的一堆白眼,那眼神很明显在说:大姐!钢琴这么专业跑来和他们这些业余琴师抢饭吃,有病是吧!
结果当然是立即录取。
工作其实很轻松,周一到周五每晚两个小时,双休下午两个小时,月薪还不错。
那之后,流沉成了酒店咖啡厅的常客,我时常叹息我赚的还不够他喝的。
对此,流沉不予理会。通常只挑眉斜我一眼,然后照样点咖啡点蛋糕点商务套餐……
我猜,他应该还在为租房的事不爽快。
当初搬离琴行,依他的想法是由他找一套适合的房子,我们两个还住一起。可我却先斩后奏,租了现在的一室户。
意思很明确:不愿同居。
其实我的初衷只是不想完全依赖流沉。自己当初太依赖单泽修,工作靠他,生活也靠他,日子过的是轻松,却将我的懒惰无限升华。
所以这次从工作到住房,全部自己一个人搞定。我也不是非要和他分开住,只是依照我的收入,应付这个一室户刚刚好,再大就承担不起了。
不过照小媛的说法,解释就是掩饰,同居这回事说到底和房子大小无关,以前在琴行一人一间,现在两个人用一间不就得了。如今那么多对新婚夫妻房子也不见得有多大,难道一室户就不结婚了?
“可我没和他结婚啊。”我觉得有点冤枉。
“那就结啊!”
“……”我扶额无语。我和流沉在一起才四个月,本来就是三级跳,直接上三垒……现在又不是拍电视,怎么可能说结就结。
对于结不结婚,其实流沉意见不大。他最大的意见是本来就不多的“福利”因分居而骤降。
于是,搬入新居的十来天后,我在丢垃圾时遇见了同样丢垃圾的流沉。
他穿着非常随意的咖啡色家居服,脚上是拖鞋,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插在裤袋里。见我一脸诧异的愣在那儿,低头笑了笑,接过我手里的垃圾一起搁在墙角,然后半倨傲半静淡的俯视我,“怎样,要不要去我那里坐一坐?”
“……”我被雷到了,“你该不会……”我指了指对门,有点难以置信,我记得几天前那里还住着一个在电脑公司上班的帅哥,怎么几天功夫就换人了!?
事实证明,某二少的确很有钱,除了要支付自己的房租和别人提前解约的违约金,还连带对方未来的房租一起给了。
那一天,我的心情灰暗异常。
原因是某个来蹭饭的人不肯回自己屋,霸占了我那原本就不大的沙发看原文碟。
作为英盲的我,只撑了半个小时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脸颊上痒痒的,像有人拿了根羽毛在轻拂。惺忪的睁开眼,入目的是放大的象牙色俊颜。他一手支着额侧,另一只手在我脸上轻轻撩拨,若有似无的接触带着无形诱惑。
他半压在我身上,神色宁和,金棕色眼眸流光潋滟,“你醒了。”
“你怎么还在。”
“你说呢?”
我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性”话语,“你又饿了?那我去煮宵夜。”我推开他,刚刚站起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了个结实。幸亏沙发前铺了地毯,不然身上铁定乌青。
我发现绊倒我的原来他的脚,顿时回头怒瞪他。
沙发上的人一脸无辜,居高临下又气定神闲的欣赏我摔倒的囧样。
我朝他伸手,“扶我!”说是这样说,但我心里气,打定主意要拉他一块。
结果没使多大力,他就倒了下来,和我在地毯上滚成一团。直到被他身体压住,再也动弹不得,直到他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眸一片深邃,我才发现他是故意的。
“我……我不要……”他还没有任何动作,我就气弱的示软。这不能怪我,主要是搬离琴行前的那次他做的有些猛烈过头,害我留下深刻的“惨痛”印象。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不要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的声线压得很低,带着沙哑磁性,听在耳里酥酥软软。
被吻住之前,我听见他很没诚意的话语,“我原本没想的,是你自己先挑逗,不能怪我……”
我还想垂死挣扎,他的舌尖已滑过我嘴唇探入我口中。温热湿漉的触感,充满清爽的男性气息,入侵我的唇舌,交缠翻覆,带着深长而细致的缠绵。
“初初……”我听见他低喃的气息,带着吮吻的唇滑入我颈窝……
某段悱恻回忆被不断重复的声音打断。
“上官姐!上官姐?到休息时间了!”身旁的小提琴手喊了几次,才把我不务正业的意识拉回。
弹琴是个不费脑子的工作,通常工作时我的意识都神游天外,这次居然游到那事去了,我对我自己也是无语。
说起来也不知道流沉最近忙什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酒店喝咖啡,回到家也不见他来蹭饭。
我跟合作的小提琴手坐在休息区,随便聊着天。
她告诉我她快要结婚,做完今天就不做了,毕竟这工作几乎每晚都不在家,老公不舍得。她和我交换了号码,说改天给我请柬。
照例,酒店咖啡厅的琴师起码两名以上,小提琴手离职,就只剩下我一个,酒店还得找人顶上。也不知道新来的人水平如何,要万一是个半调子我就凄凉了。
然而,第二天见到新来的琴师时,我何止是凄凉,简直有扶墙而出的冲动。
我原本在猜测会不会又是流沉,他习惯于给我“意外惊喜”,但面前这个人,我是真没猜着。
何柠拎着她的大提琴盒子,跟我互瞪。
器乐比赛后,我一直没见过她。只偶尔听一起公演的其他人提过,说她本来是被某个在英国任职的教授相中,要带出去发展的。
但不知什么原因,最后没有去成,再加上她仗着自己有才,本身个性有点嚣张,得罪了几个人,混的并不怎么太好。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居然又撞见了。
经理不明原因,见我们都不说话只当我们初次见面陌生,嘱咐几句就离开了。她收回视线,默默放下琴盒取琴。
我对她的最后印象是那记巴掌,还有她扬言要把我喜欢的一切统统夺走。
两个专业学古典乐的都沦落到当琴师,这算不算得上是冤家路窄?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