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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青岛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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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岛的日子过得太快,似乎转眼之间,就到了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上午进行了一场简单的海洋知识考试,下午去军舰上参观,回来后举行闭幕式,颁发了优秀营员奖状,然后,正式结束了这次夏令营。
    第二天就要离开青岛,贾公子大概想到又要回到他老爹的严厉管制中,强烈要求晚上要放纵一把。张骏和甄公子去买了三瓶白酒、一箱啤酒、一大堆零食,偷偷搬运到宿舍的楼顶上。
    张骏的朋友自然是甄公子、贾公子,我想请林依然和沈远哲,张骏居然不同意。我让他给我一个理由,他说因为林依然是乖女孩,肯定不能适应。我说,可是我和邢老师住一个屋,如果就我一个人很晚回去,老师会起疑,拉上我们班的第一名,老师就不会多想。他权衡了一下,只能同意。
    我们把几个纸板箱子拆开,平铺在地上,开着两个手电筒,就在楼顶上偷偷摸摸地开起了告别会。
    张骏、甄公子抽烟的姿势都很娴熟,贾公子竟然是第一次抽烟,当他笨手笨脚地学着张骏吐烟圈时,甄公子狂笑。
    张骏给我拿了罐啤酒,我摇摇头:“我不喝酒。”
    “从来不,还是戒了?”
    “从来不。”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跟着小波他们混了那么久,竟然滴酒不沾,又问:“那烟呢?”
    “偶尔会抽着玩。”
    张骏拿了一根烟给我,我夹着烟,低下头,凑在他的烟前点燃,抬头时,看到沈远哲和林依然吃惊地盯着我,我朝他们笑了笑。
    林依然不抽烟,也不喝酒,抱着一袋青岛的特产烤鱼干,半是紧张,半是好奇地看着我们。
    张骏教贾公子划拳,贾公子一输,立即就喝酒,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被家长和老师禁止的放肆。
    甄公子嫌光喝酒没意思,拉着大家一起玩开火车,地名由他决定。
    他问:“谁当青岛?”
    我和张骏都赶着说:“我当。”
    大家都望着我们俩狂笑,后来张骏做了北京,我做了青岛,林依然是南京,沈远哲是上海……
    我如果输了,张骏帮我喝酒;林依然如果输了,沈远哲帮她喝酒。定好规矩后,开始玩。
    “开呀开呀开火车,北京的火车开了。”
    “到哪里?”
    “南京。”
    刚开始还玩得像模像样,渐渐地就混乱了。贾公子酒量特浅,醉得一塌糊涂,非要拉林依然的手,说是有心事告诉她,吓得林依然拼命躲;甄公子坐到林依然身边,把自己的手给贾公子,贾公子就把他的手捏在掌心里,摸啊摸,边摸边哭边说:“依然啊……”
    林依然憋着笑,涨红着脸,看着甄公子和贾公子,甄公子一脸贼笑,不停地对她做鬼脸。
    沈远哲酒量比甄公子要好,可一人喝了两人份,也醉得一塌糊涂,贴着墙角,双手撑在地上,非要倒立给我们看,证明他没有醉,一边趴在地上不停地倒立,一边还不停地叫我们,非要让我们看他。我们都咿咿呀呀地答应着,实际理都不理他。
    张骏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酒,却只有五六分醉。我和他趴在围栏上,眺望着这座城市并不辉煌的灯火,身后的吵闹声一阵又一阵地传来,我们却奇异地沉默着。
    他夹在指间的烟,几乎没有吸,慢慢地燃烧到了尽头。看到我在看他,他解释说:“初三出了那事后,我就把这些东西都戒了,现在就是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做个样子。”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感叹地说:“许小波是真心对你好。”
    “以前是的,现在我们已经绝交了。”
    “我和以前的朋友也不来往了。”
    我们都沉默地看着远处,在那段叛逆的岁月中,他固然是幸运者,我又何尝不是呢?
    他突然说:“我好高兴。”
    我诧异地侧头看他,他又说了一遍:“我好高兴。”
    我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说:“我也是。”
    他猛地握住我的手,非常大声地对着天空大吼:“将来我们结婚时,到青岛来度蜜月。”
    我腾地一下,脸涨得通红,幸亏后面的那帮家伙都醉傻了,没醉傻的也以为我们醉傻了。我过了很久,才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他却立即就听到了,冲着我傻笑。
    不管别人如何看这座城市,它,在我们心中,是最美的一个梦。我们微笑着约定,一定会再回来。我们都以为,只要有了约定,我们就可以永远保留住那份幸福。
    我们取道北京回家,因为是暑假,火车票不好买,尤其是卧铺票,邢老师麻烦了甄公子才替所有人搞定了火车票。统计买卧铺票的人数时,多了好几个同学登记。其实,我手头也有余钱,不过,我早就想买一套鲁迅全集了,所以,想都没有想就放弃了。
    在车站时,张骏一手拖着自己的行李,一手拖着我的行李,我有点紧张,怕老师发现异样,后来看见也有别的男生帮女生拿行李,才放下心来。
    火车站的人非常多,邢老师一边紧张地点着人头,一边大叫着说:“都跟紧了,别走散了,去卧铺车厢的跟着我,张骏押后;去硬座车厢的跟着王老师,沈远哲押后。”
    我要拿回自己的行李,张骏说:“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走在前面的甄公子回头笑着说:“张骏已经让我给你买了卧铺票。”
    周围几个听到这话的同学,视线都盯向我,黄薇眼中更是毫无掩饰的鄙夷不屑。我突然觉得很受伤,我是没钱,可我很乐意坐硬座,我一把抓住自己的行李:“放手!”
    张骏看到我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我拖着行李,小步跑着去追林依然和沈远哲。
    直到上了火车,我仍觉得自己脸颊发烫,手发抖。
    不一会,张骏就匆匆而来,和林依然打了声招呼,坐到了我旁边。我侧头看着车厢外面不动,也不说话。
    张骏完全不能理解我那一瞬间的羞辱感,在他看来,他买了卧铺票,想给我一个惊喜,是为了让我能坐得更舒服,这样我们俩也有更多一点的私人空间,可我却生气了。
    他在一旁赔了很久的小心,又说好话,又说软话,低声央求我去卧铺车厢,我仍然紧闭着嘴巴,看着窗外,不和他说话。
    我的冷漠,他的小心,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很多同学都看着他,他面子挂不住,终于动怒,不再理我,自己一个人去了卧铺车厢。
    林依然安静地坐回了我身边,不敢说话,只是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我凝视着窗户外面飞逝而过的树丛,开始困惑,这次的夏令营真像一场隔绝在凡尘俗世之外的梦,是不是火车到站时,就是我的梦醒来时?是不是真的就像雪莱所说“今天还微笑的花朵,明天就会枯萎,我们愿留驻的一切,诱一诱人就飞,什么是这世上的欢乐,它像嘲笑黑夜的闪电,虽明亮,却短暂?”
    周围的同学都在打牌,一会尖叫,一会笑骂,因为混熟了,比来时玩得还疯还热闹,我却有一种置身在另外一个空间的感觉,满是盛宴散场的悲凉感。
    甄公子、贾公子都在这边玩牌,他却……不过肯定不会寂寞,黄薇也没有过来。
    暮色渐渐席卷大地,车窗外的景物开始模糊,我正盯着窗外发呆,身侧响起了张骏的声音:“不要生气了,这次是我做错了。”
    我额头抵着玻璃窗户,不肯理他。
    他可怜兮兮地说:“我已经把卧铺票和同学交换了,我和你一块坐硬座。”
    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我的衣服,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我的衣服:“喂,你真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和我说话了?那我可会一直黏着你的。”
    我起先还悲观绝望到极点的心,刹那就又在温柔喜悦地跳动,脸上依旧绷着,声音却已经温柔:“你其实不用和我坐一起,你晚上去卧铺车厢休息,白天过来玩就可以了。”
    “不用,你喜欢坐硬座,我和你一块坐。”
    我又说了很多遍,他笑嘻嘻地充耳不闻,那边有同学叫我们去打牌,他问我要不要去,我很贪恋两个人的独处,摇了摇头。
    张骏说:“你躺下睡一会。”
    因为同学们都挤在一起玩,我们的这个三人座位只坐了我们俩。根据这么多天坐火车的经验,一个人侧着睡的话,空隙处还能勉强坐一个人。
    我用几本书做了个枕头,摘了眼镜,躺下来,尽力让腿紧靠着椅背,给他多一些空间坐。
    虽然一直以来,同学们都是这么彼此轮流着休息的,可坐在旁边的是张骏,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心里既甜蜜,又紧张。
    可他坐得端端正正,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拿着我的书翻看着,我的心渐渐安稳,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因为才十点多,车厢里还很吵,我很困,却很难入睡。忽然感觉张骏小心翼翼地拨开我的头发,将耳塞放进我的耳朵里,我一动不敢动,装着已经睡着。
    张骏应该选择了循环播放键,所以,一直重复播放着一首歌。
    我很少关注流行歌坛,又是粤语歌,听不懂唱什么,只觉得很是温润好听,很适合用来催眠。
    等一觉醒来时,耳边依旧是情意绵绵的歌声。
    很多年后,我已能流利地说粤语,在朋友的车上,从电台听到这似曾熟悉的旋律,才知道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那一瞬,低头静听中,漫漫时光被缩短成了一首歌的距离,可蓦然抬头时,只见维多利亚港湾的迷离灯火。
    原来已是隔世。
    只有,《偏偏喜欢你》的歌声一如当年。
    醒来后,看了眼表,凌晨三点多,还有很多同学在打牌,时不时地大笑着,张骏趴在桌上打盹。
    我想坐起来,动了一下,他立即就醒了:“怎么了?”
    “我睡好了,你也躺一会。”
    “我没关系,你睡你的。”
    “我真睡好了,这会强睡也睡不着,白天困了再睡。”
    我拿了洗漱用具,去刷牙洗脸,又梳了头。自从和张骏在一起后,我不知不觉中就少了几分大大咧咧,开始留意自己的外表。
    回去后,张骏已经躺下了,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坐到他身旁,拿起书,静静看着,因为怕惊扰到他,所以一动不敢动,时间长了腰酸背疼,十分难受,却难受得无限甜蜜。
    我放下了书,低头静看着他。真难相信,这个人竟然就躺在我伸手可触的距离内,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忍不住地笑,我就像一个土财主,偷偷地看着自己的财富,一个人傻笑。
    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发现沈远哲正看着我,我很是不好意思,没话找话地说:“你醒了?”
    他点点头,看了眼表,发觉已经快凌晨六点,决定去洗漱,省得待会人都起来时,就没有水了。那个年代的硬座车厢总是水不够用,稍微晚一点就会无法洗漱。
    等他洗漱回来,我们俩小声聊着天。他讲起他妹妹沈远思,沈远思竟然和林岚一个学校,因为两个人是一个城市出去的,所以成了好朋友。沈远哲显然不是一个善于传播他人信息的人,在我的追问下,也只简单地说了一些林岚的事情。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张骏醒了,他坐起来,迷迷糊糊地说:“我好渴。”
    我忙把水杯递给他,他却不肯自己拿,半闭着眼睛,就着我的手喝了几口水,仍在犯困的样子。
    “如果困就再睡会儿。”
    他又摇头。
    “那去刷牙洗脸,要不然待会就没水了。”
    “陪我一块去。”
    刚睡醒的张骏像个孩子,我朝沈远哲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帮大少爷拿着洗漱用具,服侍他去洗漱。
    等我们回来,沈远哲已经和别人换了座位,正和另一个同学一块吃早饭。
    张骏把他的背包拿下来,开始从包里掏出大包小包,问:“你要吃什么?”
    我惊骇地看着堆满一桌的零食,摇摇头。
    他说:“那我们去餐车吃早餐。”
    “如果你想吃,我就陪你过去,我在火车上不喜欢吃肉和淀粉,只喜欢吃水果,所以你就不用管我了。”
    张骏很泄气的样子:“罗琦琦,你知不知道你很难讨好?”
    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讨好我?你根本不需要讨好我。”
    他又帮我削了一个苹果,我本来不饿,可盛情难却,只能吃下去。吃完后,反倒胃里不舒服,不好告诉他,只说自己有些累,靠着坐椅假寐。
    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听到甄公子他们的声音:“打牌打牌,同学们,让我们抓紧最后的时间狂欢,张骏,快过来。”
    “你们玩吧,我看会书。”
    张骏一直坐着未动,难得他这般爱热闹的人竟肯为我安静下来,我的感动中弥漫着惶恐。
    我睁开了眼睛:“我想喝点热水。”
    他十分欣喜,似乎很享受照顾我,立即帮我去打了一杯热水,我慢慢地喝完一杯热水,感觉胃里好受了一些。
    一个同学打输了牌,站在座位上,对着全车厢大叫:“我是猪!”
    全车厢都哄然大笑。
    不管是来的时候,还是去的时候,有了我们这群人的车厢总是多了很多快乐,青春真是一件好东西。
    我笑着说:“我们也去打牌吧!”
    张骏笑着点头。
    一群人在一起玩闹,时光过得分外快,没玩多久已经是晚上。想着明天一大早就要下车,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想时光永远停驻在此刻。
    张骏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到后来,什么都不肯再玩,就是和我说话。
    夜色已深,旁边的同学在打牌,对面的同学在睡觉,只我们俩在低声私语。我们也没谈什么正经事,全是瞎聊,起先他装模作样地给我看手相,胡扯鬼吹地谈什么事业线、爱情线,后来我想起(8)班的赵蓉买了一本星座书,立即借过来,翻着研究。
    我是天秤座,他是金牛座,应张骏的强烈要求,先看我。
    天秤座的守护星是金星,属性是风向星座。人际相处中注重平衡,她们天性优雅、沟通能力强,容易被信任。她们很容易感到孤独,害怕被孤立,希望恋人陪着他们,可风向属性又决定了天秤女们害怕被束缚,她们古怪善变,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逻辑,内心并不如外表那么随和。她们很任性却以优雅饰之,很特立独行却又显得很亲切,很多情却善于冷静,她们古道热肠时往往热得水都会沸腾,可是冷若冰霜时又冻得周遭都结冰……
    张骏问我:“说得对不对?”
    我说:“溢美之词都是正确的,诽谤之言都是错误的。”
    张骏嘿嘿地笑:“我怎么觉得正好相反啊?溢美之词都不对,诽谤之言都特正确。”
    我拿着书敲他,又翻到前面去看他的。
    金牛座的守护星是金星,属性为土向星座。他们做事不浮躁不冲动,考虑周全,善于忍耐。他们很有艺术细胞,具有欣赏和品味艺术的潜能。他们非常固执,一旦认定就不会变,不管是一份感情、一份工作,还是一个环境。这既是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缺点。
    金牛座的男人做事向来不急躁,恋爱方面也是如此,他不会见你一面,就莽莽撞撞地投进爱情的陷阱,当他看中一个女孩之后,他会观察很久再决定到底要不要追求,但一旦决定,他们会无一丝保留地全心付出。金牛座的男人是居家型男人,渴望家庭和谐,对家人有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是潜在的大男子主义者,他们也许沉默容忍,但是非常重视尊严……
    我边看边笑:“呀,我们有同一个守护星——金星,掌管爱与美。”
    我和他相视而笑,大概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为那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巧合而喜悦。
    张骏对自己的性格分析没有任何兴趣,我在看书,他在看我。
    我说:“你才不像老实可靠的牛呢!”
    “那我像什么?”
    “像猪。”
    “你才是猪。”
    “你才是。来,说一声‘我是猪’。”
    “说什么?”
    “我是猪!”
    “你是猪!”
    “我是猪!”
    “是啊,你是猪!”
    我们俩就这么说着废话,乐此不疲,笑个不停,那个时候,好像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十分有趣,十分甜蜜。
    一夜的时间,竟然那么快就过去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困,就是觉得舍不得,无限依依又无限依依。
    下了火车,学校有车来接我们,坐上汽车,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我突然有一种恐慌,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了。
    我和张骏都安静沉默地坐着,好像都找不出话来说,两人之间流淌着奇怪的陌生感,好似刚才在火车上窃窃私语、笑谈通宵的是别人。
    司机大概是陈淑桦的粉丝,放了一盘陈淑桦的专辑,车厢里一直都是她的歌,从《梦醒时分》到《滚滚红尘》。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张骏还茫然无知,我却感觉如同心尖上被刺扎了一下,装作欣赏风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在歌声中,车停在了我家楼下,我妹妹正在楼下和朋友玩,看到我们,大叫着激动地跑过来:“姐,姐……”又冲着楼上大叫,“爸,妈,我姐回来了。”
    张骏要下车帮我拿行李,我立即紧张地说:“不用,不用。”自己用力拖着行李,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我都不知道我紧张什么,害怕被爸妈看见?害怕被邻居看见?
    我妈在阳台上探了下脑袋:“行李放地上就行了,你爸已经下去了。”
    张骏站在车边默默地看着我,邢老师、王老师在车里和我挥手再见。我爸爸对老师说谢谢。
    我站在妹妹身边,礼貌地微笑着和老师、同学说再见。身处爸爸、妈妈、妹妹、老师、同学的包围中,我和他的距离刹那就远了,声音喧哗、气氛热闹,而心却有一种荒凉的沉静。
    我妹拽着我的手,往楼上走,唧唧喳喳地问:“北京好玩吗?你在天安门上照相了吗……”
    在那个年代,那个年龄的感情只能躲藏于黑暗中,我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就回了家。
    到家后,把给妹妹、妈妈、爸爸的礼物拿出来,他们都很开心,妹妹缠着我问北京和青岛哪个更好玩,我却神思恍惚。
    妈妈说:“坐火车太累了,在外面吃得又不好,先去休息,我买了好多好菜,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我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虽然很疲惫,却睡不着。看到熟悉的书柜、熟悉的床铺,我觉得我就像是午夜十二点之后的灰姑娘,一切的魔法消失,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外面,只是我们一个小集体,张骏一时鬼迷心窍,回到这里,他的生活精彩纷呈,我算什么呢?所以,美梦已醒,不管心里是痛苦,还是哭泣,表面上却只能若无其事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