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谈心之后,他们之间不再是那种萦绕着疯狂与不疯狂,猜忌与迷惑交混的迷惘的心态,变得至少了解自然起来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越连至少会试图关心素卦,而且,关心的也渐渐自然了起来。
素卦侧过头,让越连看见他颈上的伤口,祈祭咬得很深,而且是咬痕,都不如刀剑的伤口来的容易愈合,他侧过头去,他颈部的曲线很漂亮,一个清晰的咬痕,就像祈祭烙在他身上的烙印,混合着血,和痛。
越连轻轻的把一种清凉的药水涂在素卦的伤口上,伤口在他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所以一定要越连帮他处理,“别动。”她低声道,“让我来,你闭上眼睛。”
素卦微微一怔,上药,又不是上在脸上,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你闭上眼睛,我有点害怕。”越连拿着药水,她不是第一次给素卦上药,却是第一次害怕,因为从前,她从来不关心素卦,她关心祈祭,现在却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自从她知道,素卦对她的心情,和对祈祭是一样的之后,她莫名其妙的有一点害怕起来了,是因为注意了,关怀了?害怕——素卦的感受啊,她从前无法揣测素卦的感受,但是现在,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她的每一个动作之下,在祈祭的每一个疯狂之后,素卦的细微的感受,和想法。
其实素卦很敏感,他的无情,是故意的,是故意的!
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故意赶走所有想关心他的人,故意孤立自己,因为他不喜欢关心,也鄙夷怜悯。
他其实是如此的敏感,连一点点的关心,都不能够忍受,因为那会伤害他的骄傲,他不容许任何人关心,他要把所有关心他的人都赶走,素卦是不需要关心的人,这是他想给人的印象!
他的感受,他要关起门来独自品尝,所以,他会望莲花,望成了莲花,把孤意,氤氲成气质。
一个很容易受伤的人,他对自己对别人,都很无情,因为他认定,所有的自己感受的痛苦,都是不值得怜悯的,都是活该的,自找的。
那么你既然知道痛苦都是自寻烦恼,为什么,你就是逃不掉,解不开自己,给自己的魔咒?
祈祭没有死,他不过是疯了,他疯,也不是你打成的,你这么多年的痛苦,可以结束了吧?为什么,在你眼中,依然还是——忧悒呢?为了什么?我么?我做了什么?
我只不过是嫁给了你而已,而你,即使是很认真的娶我,你也绝对没有意思,要来爱我,不是么?不要怀疑我会窥探你窥探得太多,也不要害怕,我会爱你,不会的,我所有的感情,都在五年前,那一段疯狂的日子,烧完了。
越连的手微微的有些发抖,她在低下身给素卦上药的时候,脑中闪过的,一一就是这些荒诞的,凌乱的感觉——但它很真实,很真实。
“我自己来吧。”素卦本来依言闭上了眼睛,但是闭了又挣开,“你的手伤了,我可以——”他睁开眼睛,越连低俯了头正在给他上药,微微一错,就是他的面颊,轻轻擦过了她的面颊——
温暖——柔软——而平静——
心跳。
是心跳,就是心跳,他很少触动了脸色,但是却微微红了脸,毕竟,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子如此亲近过。
越连抬起手腕,遮住了自己刚刚被擦过的脸颊,似乎有点羞,也有点恼,有点错愕,但是却并没有发作,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声,“我说,要你闭上眼睛的。”
素卦再次闭起了眼睛,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多说。
越连帮他上好了药,想起刚才那一擦,脸上也微微一红,就连明华,也没有触摸过她的脸——何况,是脸,对着脸,脸颊,擦过了脸颊——
奇异的感觉。
不是疯狂的感觉,反而很平静,心里荡漾起一种感觉,是叫做“温柔”吗?
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很温柔,在这一刻,没有祈祭。
“莲花!莲花!”外面传来祈祭的长吟,并非呼喊,而是一种歌咏式的长吟,然后听见风声,祈祭在莲塘上一股气风一般的旋转,带起了一阵落叶满天飞舞,就像那天他一脚固执的要踩死那一朵莲花一样!
素卦睁开了眼睛,至少他这一次没有像上次一样看着祈祭冲进淤泥里,他飘了出去,咤道,“祈祭,回来!”
祈祭一股风般的翻滚移动,一回头看见了他,目光便是恶狠狠的怨毒,“你也是莲花!”他长啸一声,突然一脚向素卦踢了过来,“你也该死!莲花都该死,它们都不听话,都不听话!我叫它们不要谢,它们都偏偏开了都谢,都是故意的,故意不听话,故意要逃走,故意的最可恶!”
素卦飘了出去,“那些都是莲花,都是假的,它们不是人,不会听你的安排,都是假的!”他拦着祈祭不让他再掉进水塘里去,“莲花是莲花,不是人,你不可以和莲花计较,它们不会听你的安排。”
祈祭突然幻了一下,一手掐住了素卦的脖子,他这个幻术,素卦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修炼成的,骤不及防,被他一手掐住了脖子,飘然后落,像一片翩翩的落叶,坠地,无声。
“不听我的安排?”祈祭冷笑,那眼睛在素卦面前扩大,眼里有些恶毒的东西像毒蛇一样扭曲,“不听我的安排?”他掐住素卦的脖子,对着他的眼睛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你看它们究竟听不听我的安排?”他一只手掐住素卦的脖子,一只手轻轻的晃了一下,带起一阵微风。
突然之间,水塘里的莲花全部都开了,一时间莲香弥漫,水塘里盈盈的粉色,煞煞的清艳,都逼及了眼角眉梢,那一刻的惊艳,是从眼里,鼻尖,耳内,到心底的一种冲击——
越连急纵过来,她知道素卦不是祈祭的对手,本是想再次拉开他们两个,却也被这一刹那的惊艳,恍惚了一下。
她是不喜欢莲花的,但却不得不承认它很美,一下恍惚,就看见素卦被祈祭自空中,推到了那一边水塘边缘的花树下,重重的,撞击在树干上,发出怦然的声音。
“师兄!”她听见那一声撞击,心里有点摇晃,似乎很害怕素卦会出事,又很害怕,祈祭会更加疯狂,追了过去,却看见祈祭再次轻轻挥手,水塘里的莲花,突然全部都谢了。
一时间——残瓣,花蕊,花香,魂魄,漫天飞舞——
飘零一身的莲花,像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冷了一下冰雪,错了一下迷茫。
“我说,只要我要,任何东西,都要听我的安排。”祈祭掐着素卦的脖子,并没有用力,只是牢牢控制着他,“你也一样,你还想逃?想离开?打死我?”他眼里是冷冷的讽刺,“我这一次不会这么傻,我抓住了你,你就别想逃走!越连!越连!”他转过头对着越连,“你找一个笼子,我要把他关起来。”
越连不知是该庆幸他还记得她,还是要苦涩他只记得要她帮忙抓住素卦,她走上去按住祈祭的手,“祈祭,放手吧,他不会听你的,你就是关他关到死,他还是不会听你的。”
祈祭很干脆的手上用力,“是么?”他手指用力,掐入素卦的脖子,“到死都不会听我的?我不信!”
越连渐渐的惊惶,她看见祈祭在收缩手指,而素卦似乎依然没有意思反抗,突然间心痛了起来,她不知道是为哪一个心痛,她用力的扳开祈祭的手,“祈祭你放手,你在干什么?你会弄死他的!放手!”
“我在杀人!”祈祭狠毒的瞪着素卦,却看见他一点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冷冷讥诮的看着他这种无聊的举动,似乎觉得他很可笑,觉得祈祭所有的疯狂,都是不值得争议甚至不值得响应的一种徒劳。
祈祭的手指再用力,素卦整个人靠上了花树,但依然没有反抗。
他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他不屑,这很清楚,素卦眼睛里的神态,叫做不屑!
他的手指掐入了素卦颈上的伤口,那是他咬的,寻觅了这么久,他看见他,就有一种要把他撕裂咬碎的冲动,他只咬了一口,已经是很便宜他了。
血——再次流了出来——
沿着祈祭的苍白的手指——
还有素卦的锁骨——
越连的脸扑了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她的脸遮住了他看素卦的实现,她的身体抵在祈祭的手臂上,她用她整个身体的重量,来撞击祈祭的手臂——直到她跌了下去,祈祭才发觉她是撞过来的——
然后才有“彭”的一声。
她居然——为了素卦,违抗了他的命令?祈祭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想救素卦,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女人!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女人!居然——背叛了他的命令!
“你也不听话么?”祈祭手臂一晃一幻,很轻易的抓住了跌在地上的越连,他两只手掐住了两个人,“你们都不听话,都背叛我,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你放手!你会掐死他的!祈祭,你可以发疯,但你不可以杀人!你不能拿着你发疯做借口!”越连双手死命的抵抗祈祭的手指,祈祭疯狂的力气太大了,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力道,而且祈祭的道术武功修为远比他们两个高,师出同门,所以一切的技法在祈祭面前完全失效,而祈祭的怪异玄术,却对他们两个起作用!
“我就是杀人,你能奈我何?”祈祭冷冷的道。
素卦在这个时候微侧了一下头,问了一句,“你是真的疯了么?”
祈祭的眼光闪了一下,狡猾的回答,“我已经疯了很久了。”他的手指继续用力,素卦本来比起常人需要更少的气,但被他禁锢到如此地步,脸色有点发白,他说,“你根本就是借疯装疯!”
祈祭长笑,“谁叫你要治好我?你治好我,难道没有想过治好我的后果?”
原来——他这么快就好了?越连的眼中闪过的是恐惧,原来祈祭的疯,只需要一点药物和一点照顾就可以恢复,他如今半疯不疯,像清醒又不像清醒,却连累了他们两个,要为祈祭的疯狂,付出代价!
他嚣狂,但却不可以这样嚣狂,这和那天随意屠镇的黄衣人有什么区别?别人的生命,不是草芥——何况,他是素卦啊!他是素卦你怎么忍心亲手要他死?他已经为你和我受了那么多苦,他只不过不想爱你,你安排他亲手杀死你,你安排他要一辈子记住你,然后你又没死,你又安排他要为了他不肯爱你而死,祈祭,你是这样残忍的人吗?我一直以来,以为你是潇洒狂放的,是像风一样旋转来去的男子,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残忍?
越连抵抗着祈祭要掐死她的手,心底泛起的是深深的悲哀,他们三个人,这一辈子做的,究竟是什么?就为了爱眼前这个男子,然后被他以背叛的名义杀死?她不要这种绝望的感情,不要了,彻底不要了!
祈祭的发力,使他两只手控制的两个人渐渐的靠在一起,素卦的右颊,轻轻的贴上了越连的左颊。
一时间,冰冷,却又温暖的感觉,素卦为什么不抵抗?因为,他还是爱着祈祭的?越连已经连挣扎都很困难,但是她看了素卦一眼,眼里的是冷笑,无声的说,“你甘心么?”
素卦颈边的血,在流。
他微微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无声的念着什么。
突然祈祭“呼”的一声倒退了出去,放开了他们两个,恶狠狠的瞪着素卦,“绝血之术!”
越连心里一跳,绝血之术,素卦什么时候连成了这种道门的奇术?绝血之术,是一种自卫之术,以己身之血为盾,防御任何的伤害,只要先伤自身,就表示着没有人,可以进一步伤害他!当年,连祈祭都没有连成,因为绝血之术难练,容易走入歧途,而且,不能伤敌!怪不得素卦不反抗,因为他是有绝对的把握,祈祭伤害不了他!除非他存心让祈祭伤害!
她跌落在地上,困难的咳嗽换气,素卦他不是弱者!不是!她抬起眼睛,看着花树影里,靠树而立的素卦,又看着背莲塘而立的祈祭,一地翻滚的莲瓣,他们——要打起来了,真的要打起来了!她帮哪一个?
如果是五年前,她必定毫不犹豫,害死素卦,可是如今,如今,她要帮哪一个?
“等一下!”越连大叫了一声,她跳了起来,掠到了两个人中间,“住手住手!”她转身迎上祈祭,“你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爱你的,他爱的是我,你知不知道?他爱的是我,所以你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爱你的!他不是莲花!他不是!”
她冲了过来,突然说出这种话,祈祭震惊,素卦也震动了一下。祈祭转过眼神看她,震惊诧异不可置信荒谬可笑种种感情都在他的眼睛里,“你说什么?”
“我说,他爱的是我,你就算打死他,再打死我,他爱的,还是我,祈祭你明不明白?他如果决定不爱你就永远不会爱你,你就算打死我们两个人,也不能改变什么!”越连的眼神是清晰是苦涩,也有一分坚定,“就像你,决定了不爱我,就算我打死你,你还是不会爱我的,不是么?我不能挖了你的心出来更改,你也一样不能!认输吧,祈祭,你不是什么都可以控制的,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一定会听你的安排。”
素卦缓缓的呼吸,缓缓的平静他的心情,他知道越连是在冒险,妄图——停止这一场没有必要的生死之战。
但是她口口声声说他爱她,一声,两声,越连,不要说了,难道你不知道,人对一再重复的东西,总是有相信的倾向,何况,你说的那么动情,那么动情!
“认输?”祈祭一声冷笑,“祈祭是从不认输的人,越连你跟了我那么久,难道你不知道?”他挑眉,指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相爱?你们两个相爱,所以你背叛我,你不肯爱我?”他戳指着越连,然后又指素卦,“是不是?”
越连转过去哀求的看了素卦一眼,然后回答,“我爱过你,但是,是你不肯爱我。素卦爱我,所以他永远不会爱你!”
祈祭盯着素卦,一字一顿的问他,“你说,你是爱她的?”
越连背着素卦,不敢看他的脸色,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她决定,大不了,素卦不回答,然后祈祭发现她在欺骗他,欺骗他对素卦死心,然后祈祭打死她。无所谓了,如果他们两个,两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要在她眼前决生死,虽然其实那个感情与她毫无关系,但是,她宁愿先死了吧,不想看见任何一个人溅血,即使素卦的绝血之术,也不可以抵抗致命的重伤害!
一阵沉默,然后素卦轻轻咳嗽了几声,因为他的颈项刚才被祈祭掐得太久了,咳了几声,他才慢慢的道,“她是我的妻子,我爱她。”
越连整个脸都苍白了,他怎么可以——说的如此平静?就像——真的一样!她面对着祈祭,本来很不想哭,但是居然,眼眶湿了,眼里浮起的东西,盈盈的,倒影出祈祭的诧异,与震怒的眼睛。
“你爱她?”祈祭怒而有惊的看着素卦,“她有什么好?”
素卦回答,“她没有什么好。”
“她有什么值得爱?”祈祭的眼光流连在她和他之间,似在辨别,他们两个的话,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真情?
“她又有什么不值得爱?”素卦心平气和的道,“爱,还是不爱,本都是你,和我的感觉而已,没有什么道理的,”他淡淡的道,“就像是我,我也没有看出,我有什么值得你爱?为什么你选择我,也就是我为什么选择她,为什么你不爱她,也就是为什么我不爱你。”
如果他的回答激烈一点,也许祈祭还是会震怒的,但是素卦如此平静,如此冷漠的回答,却激不起祈祭的激愤,也看不见石头跌入水中的波澜。
“如果没有她——”祈祭的身上翻动着杀气。
素卦很快的打断他,“你杀了她,我和她一起死。”
祈祭却默然了,然后问,“你会和她一起死?”
“会。”素卦肯定。
他颈边的伤口仍然在流血,但是祈祭的眼力很好,他还是看见了上药的痕迹,然后看见眼里含泪的越连,这一切都很完美,一个冷静寂寞的男人,和一个顽固偏激的妻子,他愿意和她一起死,她为了他而哭。
所以祈祭默然了,沉默了很久,“我杀了她,杀了你,你们还是相爱的?哈哈,哈哈!”祈祭突然笑了起来,“那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你要甘心被我咬那一口?”
素卦回答,“我欠你的,”他冷冷的回答,“你是为了我疯的,我当然要救你。”
“那我咬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躲?”祈祭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的问。
“我躲了,你就会就此算了?”素卦的无情,至此表现得彻彻底底,“你最终都是要咬这一口的,因为你也觉得,是我欠你的。”他寒意的看着祈祭,“难道不是?”
祈祭不能说不是,然后他无法证明素卦是爱过他的,狠狠的瞪着他,只因为,他虽然可以纵横一个世界,却真的无法强迫,一个人,必然要去爱另一个人!
强者的挫败,是比任何人的挫败,都更显得无力,与无法挽回。
越连就在这个时候走过去,轻轻的,也柔柔苦苦的,吻了素卦的脸颊,然后与他并肩而立,看着祈祭。
素卦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抚顺她的长发,抬起她的下额,吻了她。
他吻得如此自然而毫不犹豫,越连闭起眼睛,抬起头来,眼泪从眼角滑落,像闪过了一刹那的流光,她的脸颊柔和,肤色粉晰,像那一种初开的莲瓣,微粉,而微白,唇色微红,也是那一种粉色的微红,都闪着润泽的光。
素卦的黑发微微零散的落了几缕发丝,低头吻她的时候,那发丝微略遮住了他和她的眼睛,长长的零落下来,没有随着风飘,只是静静的摇晃,让人看不清他们的旖旎。
花树风过,摇落了一阵缤纷雨,那轻轻的落花,漫天的飞,地上翻滚的莲瓣,依然起伏不定的蹁跹,莲虽枯——香依旧——
这是一个别人无法插足的世界,即使是祈祭,也不得不看见挫败,看见他的孤立,和无能为力。
要他们两个死?祈祭不是做不到,但是,有什么意义呢?他会变得快乐么?
一直——是爱着素卦的,因为那一眼的触动,看见了他眼里的寂寞,因为喜欢莲花,而他就是莲花,因为喜欢明月,而他也就是明月,就像喜欢一种漂亮的东西,一种爱好一种很值得珍稀的东西,而守候着,看着。
但是素卦却不再是那种愿意,或者说默许他守候收藏的那一种漂亮的东西,他开始有了他自己的意思,他要离开,他娶了妻子,他爱上了越连,所以他就痛苦了,因为他心爱的那一种漂亮的东西,变成了别人的,他对他这个喜爱的漂亮的东西,却付出了太多的感情。
按他的脾气,与其这个东西给了别人,他是断然要打碎的,但是——为什么下不了手呢?
为什么下不了手呢?他和她拥吻,他和她拥吻!
祈祭突然厉啸了一声,他一纵而起,在莲塘上“呼”的飞转了一圈,依然带起一片狂砂落叶一阵旋转,然后他一纵而去。
他突然决然就走了。
素卦没有立刻放开越连,他只是轻轻的,有点颤抖得抬起了头,似乎是想说一句,“对不起”,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越连抬起头来,继续吻了他。
她吻得那么绝望,那么充满了决裂的痛,她吻他不是因为她爱他,而是她在发泄她的绝望,和痛苦!她是爱祈祭的,而她却亲自逼走了他,亲自逼走了他!
他没有反抗,也许他从来就不是喜欢激烈反抗的人,他只是一贯接受,然后冷冷的讥笑,如今也是,他任她吻,也感受着,她的冰冷,和颤抖的感情。
然后他也继续吻了她,忘了吧,毕竟已经经过了如此多次的决裂,难道,你还不能忘了他?这一次痛过了,就不要再痛了。
而越连也回吻着他。你这样逼走了他,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一点痛,因为,你毕竟是——爱过他的——忘了吧,爱上祈祭,就是爱上了痛苦,他不合适爱任何人,也不合是被任何人所爱,我吻了你,就代表着,我最后的归宿是你,我落下来了,嫁给了你,我的人是你的,吻了你,我发誓,终有一日,我的心也会是你的。
我们是被逼着相爱的人,因为不希望跌入无休止的痛苦,所以,选择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