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黎儿自认为医术浅薄,那是因为望、闻、问、切这诊病的四个要诀中,她只学到望闻问三个要诀。
毕竟那白发爷爷只在丹尔族待了一年,这一年她所学有限,能有今日之成就,全来自白发爷爷留给她的书籍。
翌日一早,丹黎儿立刻来到太后寝宫。
太后脸色发红、呼吸浊重,躺在床榻上浑浑噩噩的。
丹黎儿看了看太后的气色、听了听太后呼吸喘息的声音,又问了问一旁的宫女大后平常都吃些什麽。
综合以上她所看到的、听到的、问到的,她立刻可以断定太后的病只是一般的风寒所引起的,因为饮食长期不正常而导致肝火不退、风寒不去、精神不济,积小疾而成大病。
「公主,你诊出太后是什麽病了吗?」喜佳焦急的问道。
「嗯。」丹黎儿点点头。
「那你有把握医好吗?」
「应该有。」
喜佳一听,心中大石终于放下。
「王上驾到。」
此刻,门外突然传来通报的声音,宫内一干宫女自行分成两列迎接麟颢天。
丹黎儿也立刻带著喜佳站定。
麟颢天一跨进太后寝宫,未等众人见礼,便挥手示意免礼,直接走到太后床榻旁落座。
他神情担忧的看了太后片刻,握了握太后的手,接著将眸光移到丹黎儿脸上。
「你诊治过了吗?!」
丹黎儿福了个身,避开麟颢天那彷佛和她有仇、欲将她除之而後快的眸光。「回王上,刚刚诊治过了。」
「你诊治的结果如何?」
「回王上,太后的病其实是由风寒引起的……」
「这个我知道,十个御医十个都这麽说,却没有半个医得好;既然你也这麽说,你肯定也医不好,那就准备受死吧!」
「王上,诊得出来不见得能对症下药,太后吃了太多补药,请王上给黎儿一个机会……」
「不用多说了,昨晚你本就该死的。」麟颢天打断她的话,根本不想给她机会说话,一心只想处死她来消消怒气。
「来人,将人拖出去斩了!」他接著命令道,唇角有丝快意。
「王上,我家公主都还没开始医呢,您饶了我家公主啊!」喜佳一听,连忙跪下,抱住麟颢天的大腿求饶著。
麟颢天一个抬脚,将喜佳踢了出去。
砰!喜佳硬生生的撞上寝宫的门板。
「喜佳!」丹黎儿心急的喊著喜佳,正想过去看看喜佳的情况,两个侍卫进来抓住了她。
「王上,您一心要处死黎儿来消气,却从没想过要给太后一个可以下床的机会,传言麟族国王孝心感动天,原来都只是谣传。」被侍卫拉著走的丹黎儿,扯开嗓子说道。
「站住,把她给我押回来!」
「是。」
两个侍卫接令,把丹黎儿押回太后寝宫。
麟颢天一个大跨步来到丹黎儿跟前,勾起她的下巴注视著她。
他的眼神莫测高深,让勇敢回视他的丹黎儿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麽。
「你很伶牙俐齿,胆子也很大。」他没见过像她这麽特殊的女人。「好,本王就暂且留下你的小命,二个月内,你若不能让太后下床,我就用你的尸体让太后垫脚。」
「只怕一向仁慈的太后不想垫,不如王上留著自己垫。」丹黎儿大胆的轻声嘀咕道。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够仁慈?」这女人出儿敢当著他的面暗指他不够仁慈,胆子真大!
「黎儿不敢。」
「不敢?」麟颢天将她的脸抬得更高,靠她更近。「你的眼神很大胆、你的嘴很敢说,我知道你敢。」
麟颢天的气息喷在丹黎儿的脸上,她羞赧的贬了眨眼睛,感觉脸上一阵燥热。
这奇怪的感觉比当初在谷里接触的感觉还奇怪,让丹黎儿只能僵硬的看著麟颢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麟颢天继续瞅著她,半晌之後才放开她。「丹黎儿,你记住,两个月内,你若不能让太后下床,就不要怪我不够仁慈。」
「黎儿知道王上不会对黎儿仁慈。」脱离了麟颢天的气息范围,丹黎儿又恢复她的伶牙俐齿。
麟颢天这回没对她大胆不敬的反驳做出任何责罚,只是轻扬了扬唇角,睨了她一眼,便准备离去。
「王上,请留步。」丹黎儿突然出声喊道。「若是黎儿在两个月内能医好太后的病,王上是否能答应黎儿一个请求?」
「你跟本王谈条件?」麟颢天不屑的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你要什麽请求?」
丹黎儿当然听得出麟颢天语气中的不屑,她是何其的聪慧。「请王上饶了丹尔族的欺君之罪。」
闻言,麟颢天冷哼一声。「好个贪得无厌的女人,竟敢要求本王饶了你们的欺君之罪,好让你恢复王后的身分。」
「王上,黎儿并没有要求恢复王后身分,只是想请王上不要对丹尔族出兵;至於黎儿,无论王上是要黎儿待在偏宫一辈子,还是要将黎儿逐出王宫,黎儿都欣然接受。」
麟颢天一听,不禁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无论是要让你待在偏宫一辈子,还是要将你逐出王宫,你都欣然接受?这是以退为进吗?本王不相信有不争宠的女人。」
「黎儿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句句都是实话?」麟颢天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接著拂袖离去,没给丹黎儿任何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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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颢天一走,丹黎儿连忙冲到门边,在喜佳身边蹲下。「喜佳,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喜佳摇了摇头,「我不要紧。公主,好恐怖哦,每见王上一回,都好像走了鬼门关一遭。」
「我想以後不会了,至少这两个月内他不会来。来,站得起来吗?」丹黎儿试著扶起喜佳。
喜佳撑起身子站定,「公主,王上刚刚没给你承诺,他是什麽意思啊?不会医好了太后也要死吧?」
「喜佳,我们没得选择,若不医太后,现在就得死;医好了太后,或许王上会依了我的要求。」
「公主,那你不要管喜佳了,喜佳没事,你快给太后开药,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丹黎儿立刻走到桌前落座,开了药单交给一名宫女去抓药,并嘱咐那名宫女,抓来的药她要亲自煎。
接著,她又嘱咐另一名宫女,要她找炉子来。
太后目前的情况,能吞进去的药量有限,她要在房里熏药,让太后闻进去,加速病情好转。
最後,她向第三名宫女交代道:「太后喝的汤水也必须做改变,我开单子给你,你帮我交给御膳房。」
太后的病的的确确是风寒引起的,那些诊治过的大夫全用上好的补药试图调理太后的身体,其实这样是错的。
白发爷爷就曾再三叮咛她,他之所以会研究药草,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植物有冷、热、寒、凉以及相生相克的属性;你以为它很补,却不见得真的补;你以为它没用,亦不见得就没用。
三个宫女退下後,丹黎儿接著将寝室内的窗户全数打开,让清新的空气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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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黎儿开始以另类的方式治疗台后,这引起御医们的大肆讨论,大家都说她是在拿太后的生命开玩笑。
御医们不以为然的议论多少传到麟颢天耳里,他还是决定捺住性子、抱著赌一赌的心态,给丹黎儿、也给母后一个机会。
麟颢天以前天天在太医的陪同下到太后寝宫看太后的情况,交由丹黎儿医治之後,他到太后寝宫的次数增加,御医则只陪了一趟,这也让丹黎儿承受了不少压力。她每见麟颢天一回,总要提心吊胆好一阵子。
几天下来,麟颢天的耐心有了成果,他发现母后的呼吸顺了,脸色恢复了好看的气色。
又几天下来,母后清醒了,已经能叫出他的名字。
接著又过了几天,母后已经能自己进食。
又过了几天,母后已能自行翻身坐起和他聊天!
眼看母后的病一天天的好转,尽管麟颢天对丹黎儿还是馀怒未消,也不由得对她的医术感到由衷的佩服。
可是这天——
「王上、王上!启禀王上,太后她……她……」太后的宫女匆匆忙忙的跑进御书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著。
「太后她怎麽了?说清楚!」麟颢天急急的问道。
宫女喘了口大气,才回道:「太后又吐又泻,情况很严重!」
「丹黎儿呢?她不在太后身边吗?」麟颢天口中问著,人也举步走出御书房,往太后寝宫而去。
走出御书房的同时,他交代随身侍卫:「去传所有的御医到太后寝宫!」
「是。」侍卫领命,连忙传御医去。
见麟颢天举步,宫女不敢休息喘息,连忙又跟著他回到太后寝宫,同时在他身後说道:「王上,丹姑娘去煎药……已经有人通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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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来到太后寝宫,太后正从床榻後面的隔间如厕出来,麟颢天连忙探问她的情况。
「母后……」
「皇儿……等等……」语未竟,她踉跄著步伐,拉著宫女又进隔间如厕去了。
见母后步伐踉跄,情况好像真的很严重,麟颢天越来越心急。
此时,御医们来到太后寝宫,都还没把脉看气色,就开始妄加推测,编派丹黎儿的不是。
丹黎儿让太后的病情有了起色,简直是在拆他们这些御医的招牌,他们心中早就对丹黎儿不满了。
「王上,这丹黎儿完全违反用药的原则,太后会有今天这情况,是意料中事,不足为奇。」
「王上,不宜再让丹黎儿为太后诊治了,太后的身子会虚脱的,先前太后的病情好转只是假象。」
「王上,微臣们早认为这丹黎儿师出无门,根本是在拿太后的生命开玩笑,她只适合医治牛羊马。」
此时良妃也进来了,她是来给太后请安的,看见这个阵仗,她也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加入诋毁丹黎儿的行列。
「王上,丹黎儿说她懂医术,分明是为了拖延死期而做出的权宜之策,王上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见太后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良妃担心丹黎儿医好了太后,王上会恢复她的王后之位。
一群御医你一言我一语,麟颢天听得心烦意乱,加上良妃又来凑一脚,麟颢天便把他们的话全听进去了。
此时,丹黎儿正好端著煎好的药进入太后寝宫。
麟颢天一见到她,连给她解释的机会也没有,随即要人把她拖出去斩了。
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又要斩她?丹黎儿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眼前是什麽状况?药碗也由手中掉在地上。
喜佳自然也愣住了,她以为她们主仆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不用担心脑袋会搬家,怎麽现在就要被斩?
「王上,您要处死黎儿,也给黎儿一个理由。」
「理由?理由就是你已经让太后的生命有了危险。」麟颢天又急又气,气自己不该相信丹黎儿。
「王上,太后的生命没有危险……」
「拖出去!」麟颢天不想再听她狡辩,她就是被她的能言善道给骗了,今日才会让母后的生命有了危险。
「等等!」麟颢天喊住侍卫,又加了一句:「本王不能让她死得这麽痛快,把她和她的丫鬟送到营中当军妓。」
军妓?丹黎儿和喜佳一听,全傻了,腿也软了,她们怎麽也没想到麟颢天会下这种命令,只能任由侍卫拖著走。
良妃则在一旁乐不可支。
看见太后如厕完出来,麟颢天立刻趋前扶她。「母后,您快快躺下,让御医们替您把脉。」
「不用了,不用这麽多人在这里,我有黎儿就够了。」太后这会儿没有虚脱的模样,反倒精神奕奕的。
「母后,丹黎儿医治不力,让母后有生命之忧,皇儿已派人将她们主仆送到营中当军妓去了。」
「什麽?」太后愕然,「黎儿哪有医治不力,多亏了她我才能坐著和你讲话,你怎麽能……快派人把她带回来!」
「母后,可您刚刚不是又吐又泻的吗?」
「本宫刚刚是又吐又泻,可我并没觉得不舒服,吐完泻完,人也更加轻松了,黎儿应该是在替我排体内的毒。」
该死!他太紧张误会她了。麟颢天立刻下令:「来人,立刻将丹黎儿和她的丫鬟带回来!」
「回王上,人已经送上马车,要追回来得花一段时间。」麟颢天说立刻,侍卫自知这是不可能的。
「哎呀!可千万别来不及……」太后忧虑得都不敢往下想了。「替本宫备马车,本宫要亲自去追。」
「母后,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是黎儿救的,若她为了救我而被人糟蹋,我活著也难心安……快、快替我备马车!」
麟颢天说什麽也不可能让母后奔波,为了安母后的心,只好说道:「皇儿亲自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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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黎儿和喜佳被关在车里,喜佳不断的哭著,丹黎儿则是面无表情,犹如失了魂。
她知道麟颢天欲将她除之而後快,可她怎麽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来出气。
他好冷酷无情啊!丹黎儿此刻想起他冰冷的眸光,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呜……公主,你快想想办法呀……呜……」喜佳哭著说。
丹黎儿抬眼瞅著喜佳那张哭花了的脸,这才回过神。「对,得快点想办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上
一听丹黎儿要想办法,喜佳的泪水立刻止住,她知道只要她家公主说要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马车来到了营中,喜佳却不见丹黎儿想出办法,她在她们要被拖下马车之前急急问道:「公主,你想到办法了没?」
「我想到办法了。喜佳,你记住,待会儿我叫你快跑的时候,你就跑。」
「嗯。」喜佳点点头。
被拖下马车之後,两人被押到了牢房,等候此地的将帅处置,可那押解她们两人的侍卫,却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人被推进牢房的同时,那两名侍卫故意将她们推倒在铺满乾草的地上,接著相视淫邪一笑。
「我要这个。」较高的那个侍卫指著丹黎儿说道。
「不行,我也看中她了,这个让给我,那一个给你。」较矮的那个侍卫指著喜佳说道。
喜佳吓得爬到丹黎儿身边,紧紧拉住她的手臂;丹黎儿镇静的反抓住她的手,拉她一起站起身。
「上次送来的那两个,你占了便宜先挑,这次总该换我了吧?」较高的侍卫不肯退让。
「你知道我眼光高嘛……算了,我就将就一次,那下次换我先挑。」较矮的侍卫妥协了。
接著,两人同时走向丹黎儿和喜佳。
「你们……你们等一下!」丹黎儿紧张的说道。
两人停下脚步。
「我……我是个大夫,基於医德,我必须告诉你们,我的侍女……就是她。」丹黎儿指著喜佳继续说:「她身上有传染病,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碰她。」
传染病?两个侍卫一听,交换了一个略带惧色的眼神。
较矮的侍卫问丹黎儿:「那你没有了?」
「我家公主也有。」喜佳连忙说道。
「不,我没有。你们……想要做什麽,冲著我来好了。」丹黎儿在喜佳的掌心写了个「走」,接著松开喜佳的手往牢房的另一头冲去,试图将这两个侍卫引到自己身边,让喜佳有机会逃跑。
两个侍卫朝丹黎儿走去,牢房的门没锁,喜全可以乘机从牢房逃走,可她没有这麽做。
喜佳意会到丹黎儿是想保护她,可她不能就这麽自己走掉,她要和丹黎儿同生死、共患难。
她见两个侍卫已逼近丹黎儿,正要冲上前去保护她,没想到丹黎儿却在两个侍卫伸手要抓她之前,转头撞墙自尽。
自尽是丹黎儿想到最好的办法。
否则,尽管她能逃走,麟颢天也会因为生气而对丹尔族出兵。
她若死了,麟颢天应该就会消气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喜佳惊叫一声,冲到丹黎儿身边抱住她。「公主,你为什麽要自杀?」
那两个侍卫则是一副扫兴的样子,彷佛死了人不干他们的事。
「走了,待会儿再派人来收尸。」较矮的侍卫说道。「都到这里来了还想不开,动不动就自杀,这些女人真是怪。」
走出牢房,较高的侍卫正要锁上门,麟颢天出现了。
他见喜佳抱著满脸是血的丹黎儿哭著,知道自己晚了一步,这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母后交代?心一烦,出手将那两个侍卫挥向墙壁。
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侍卫从墙壁上滑了下来。
听见巨响,喜佳转头,见是麟颢天,连忙抱紧丹黎儿。「我家公主死了,你还想做什麽?」
麟颢天在丹黎儿的身边蹲下,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丹黎儿还有气,不禁松了口气,接著便伸手要抱起她。
可喜佳硬是不让他抱,紧紧的抱住丹黎儿。
「喜佳,放手!你不放手的话会害死你家公主,你家公主还没死。」
「真的吗?」喜佳一听,连忙松开丹黎儿。
麟颢天马上抱起丹黎儿走出牢房,同时交代他的贴身侍卫:「来人,立刻把军医传到元帅帐房。」
喜佳自然是立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