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西时时分,一身雪白衣棠的文宣萱从客房里出来,遥望山边即将落下的夕阳,信步走向小湖边。湖畔遍值垂柳,湖里飘荡着嫣粉的莲花,轻风吹来花儿摇曳生姿,犹如美人曼妙轻舞般迷人。
文宣萱在湖畔的石椅坐下,望着湖中既脱俗又艳丽的莲花,思绪立刻陷入冥思中。
她自知没有傲人的美貌,资质也平庸,虽说是生在武林世家,但充其量也只是练了一身足以自保的武功而已,比起才貌兼备的梅玉霜,她自知差得远了。
思及至此,心版上不由浮现一个风采绝俗、俊美无祷的影子,粉颊亦不由自主飘上两朵红云,玉手轻理着垂在胸前的一络青丝。
片刻,文宣萱轻叹一口长气,自知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对方的青睐的,或许连多着一眼也不会……凌云霄远远地就着见湖畔边的树丛后所露出的白色衣角,他怕打草惊跎般悄声轻步上前,探手就抓向那人的手臂:“枫弟,别躲了,跟我回——”
“啊——”
一声突来的娇呼声让凌云霄未完的话霎时打住,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抓住的人,并非小弟凌瑛枫,而是一名身着白色罗衫的女子。
他惊愕过后连忙松手道歉。“对不起,在下认错人了,请姑娘原谅在下的唐突。”语毕一张俊脸微泛酡红。
文萱萱粉颊亦染上红霞,更是认出对方是何许人也,羞得螓首低垂,但语气大方而和善。“少侠并非故意,没关系的。”
凌云官注视眼前这女子,虽无今人箫纤的美貌,但那温柔的眼波,高雅的气质,仍今人为之怦然心动。
文萱萱亦抬眸偷觑他一眼,这才发现,虽然他不及他那出色非凡的兄弟那般光彩夺目,但其实他亦是个英俊挺拔的少年郎。
“那个——呃,你是朝云山庄的文姑娘吧?早上我们曾在后花园见过面,姑娘可还记得?”凌云霄绽开一抹迷人的笑容问候。
文宣萱万万没想到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中,他竟然记得并不出色的自己,不禁抬首看着他,才刚褪下的红潮又涌上粉颊,落落大方地绽开娇美的笑靥。
“是啊,我是文萱萱,你——你是凌大哥吧?”语毕粉颊的红潮又加深几许。
她那娇红欲滴的娇颜,大方、娴柔的气质,不但吸引住他的目光,也牵引住他的心。这一瞬间,凌云霄已将寻找小弟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迳自放大胆量地在她身旁的石椅坐下。
“今天的夕阳好美,晚风也很舒服,今人感到心旷神怡。”
文宣萱没想到他曾往身旁坐下,一颗芳心没来由地怦怦乱跳,更有着一丝莫名的微喜。她迅速地睇他一眼,螓首低垂轻语答道:“是啊,傍晚的夕阳最美了。”
凌云霄望一眼湖中的莲花,赞道:“莲花也好漂亮,不过——”
文萱萱抬首看着他,问道:“不过什么?”
凌云霄给她一个温柔迷人的笑容。“文姑娘比它更迷人,更今人心动。”
他这话让文萱萱愣住了,芳心更是狂跳不已,霎时粉颊又染上酡晕,螓首垂得更低垂。“凌——凌大哥过奖了。”
她那娇不胜羞的动人模样,着实今人心动不已,凌云霄只是凝视着她,轻声柔语:“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文宣萱倏然抬头与他对视着,这时她似乎看见他黑眸深处闪动着深切的慕情,刹那间她似有了领悟,也许眼前这男子是她情感的归宿。
“我——我相信。”
这句话让凌云霄呆了一呆,但随即明了她的意思,以略带忐忑的心情,大胆地伸手轻轻握住她白葱也似的小手。
文宣萱任他轻握自己的小手,只是绽开一抹娇羞无限的笑靥。
☆☆☆
紫烟山庄后花园的八角凉亭里,梅玉霜坐在亭内石椅上,望着满天彩霞轻轻地叹一口气。
不久之前,娘亲才来问她,是否有中意的人选。唉!她哪能照实说她看上了凌瑛枫?怕不给母亲笑她以貌取人才怪。可是一整个下午,他的影子就不停地在她心里头飘来荡丢的,激起她想再见他一面的渴望。
正当她冥想出神之际,附近矮树丛在一阵沙沙声后,窜出一个人,赫然就是凌瑛枫!他的突然出现让梅玉霜愣了好半晌仍无法回神,这是第一次与他这么近距离面对面。
凌瑛枫乍见凉亭里端坐着一位绝色女子,亦为之一愣,但旋即回神绽开一抹迷人的笑容,问道:“请问姑娘,是否知道后门在哪里?”
“后门在——”梅玉霜本能地欲回答他,但又立即醒悟,只是摇摇头。
凌瑛枫看见她摇头,又听见身后那“二少爷”的唤声愈来愈近,也顾不得其它,先跑再说了。
梅玉霜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不多时就看见三个大汉追他而去。
为首之人还边追边抱怨。“二少爷也真是的,就是会给咱们惹麻烦。”
只听见另一人也附和道:“二少爷简直比泥-还滑溜。”
那两人的话听得梅玉霜差点忍俊不禁。
凌瑛枫实在被家里的二总管和两个家丁追得无处可逃,正当他想找个地方藏身时,看见前方的矮树丛边立着一个黑衣人,于是不假思索使唤喊:“大——”
此时,正在欣赏夕阳美景的龙之鲲,听到身后有响声,本能地回首着一眼。
他这一回头,让想叫“大哥”的凌瑛枫立刻改口:“大叔,借我躲一下。”话落不等对方同意,窜身至他身前蹲下身子,并尽量蟋缩着身体,使自己完全掩蔽在龙之-的身形中。
龙之-对他如此的举动甚感诧异,才要讶然出声,又见三名大汉也紧随而至。
为首的二总管朝龙之骊一抱拳,问道:“请问这位大哥,是否有看见一个白衣少年住这边跑来?”
龙之-转头,看见对方虽是向他询问,但视线却不停地住他身边的矮树丛搜寻:心念一转,抬手指向东边:“他往那边去了。”
二总管见附近的树丛中并无可疑的人影,遂向地道声调,使领着另两人往东边追去。
一会,凌瑛枫估量那三人已定远,正想出来之际,龙之-却于此时开口说:“他们已定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呃——好的,谢谢大叔的帮忙。”凌瑛枫站起,转身与他面对面,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当龙之-看清他长相之后,不禁微感惊讶。眼前这少年还真是俊美绝伦!有一张美如冠王的脸盘儿、厚薄适中的双唇、微扬的嘴角还带点儿轻桃与调皮,但一双黑加点漆、明似秋水的睛眸,却掩不住那慧黠的神韵,真是个好俊的少年郎!想来,他若有心,怕是世间女子无人能抗拒得了他的。
同一时间里,凌瑛枫亦打量着龙之。想这大叔容颜上虽是染满岁月的风霜,但仍难掩英挺俊帅的轮廓,可想而知他年轻时亦是个俊品人物。
龙之-不觉对他露出笑容,说道:“你这个小桃花星,喜欢到处招惹姑娘吧?”
“呃?”凌瑛枫霎时一愣,惊愕过后露出十分无奈的表情。“大叔,才第一次见面就被你说中要害,真是糟糕。”
这般回话亦今龙之-感到惊讶,只觉这年轻人十分坦率、风趣又幽默,也特别。
突然,龙之-察觉到有人接近,而来人也已站到凌瑛枫身后,以他的武功修为是不可能让人接近到如此近的距离,可能是刚才全将注意力放在凌瑛枫身上之故。
这时,凌瑛枫也察觉到他的神情有异,遂问:“怎么了?”
龙之骊不便言明,只是说句。“瞠螂捕蝉,黄雀在后。”
凌瑛枫听了连想都不想,拔腿就欲开溜。哪知,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他脚步尚未跨出,左上臂已被强而有力的五爪给紧紧箍住,霎时动弹不得。
“二少爷,你想去哪里?”
凌瑛枫听见是裴元堂的嗓音,当下就知没得逃了,只得回身硬挤出笑容,瞎编借口。“我……我内急,想找茅厕。”
裴元堂怎会不知二少爷这鬼灵精的心眼,遂笑笑说:“我知道茅厕在哪里,我带你去。”语毕,拉着他转身就走。
凌瑛枫当然强不过他,最后只好使出耍赖手段。“裴叔,别这么拉拉扯扯的,难看呀。”
裴元堂转眸脱他一眼,学着平日秀莲对付这鬼灵精的口吻说:“难看什么,若再议你这鬼灵精给溜了,我才叫难看呢!”
凌瑛枫一听就知逃走无望,忍不住开始抱怨:“可恶啊,都是莲姊的错,我回去一定要找她算帐。”
岂料,裴元堂却接口说:“我保证,你一定不敢。你若敢去的话,说不定会被秀莲反算帐。”
最后,凌瑛枫无计可施,只是嘟嘟哝哝地抱怨着。
裴元堂只是疼爱又无奈地睨他一眼,轻叹一口气:心想:二少爷的聪明才智若用对地方,前途一定无量。
龙之骤目送两人离去,对于凌瑛枫的聪颖慧黠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
清晨,林间晨岚未散之际,隐约可见有两条人影在空地上比试剑招。
“当啷”一响!凌瑛枫手中长剑脱手掉在地上,岳-瑶手中的笔直树枝则直指他的胸口,只差一分就穿胸而入。
两人对视片刻,凌瑛枫开口道:“三招半,应该算是进步了吧。”
与他过招尚保留了七分实力的岳-瑶,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边收起树枝边点点头。“大概有吧。”
凌瑛枫看着仍是一副神闲气定的她,再看看才仅仅三捂半就已累得满身大汗的自己,喘了两口大气,上前拾起长剑入鞘,迈步朝潭边走去。
岳-瑶伫立片刻也跟了上去,在潭边的草地上坐下等他。
凌瑛枫掬捧潭水洗把脸,随性地以衣袖抹丢脸上的水渍,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
岳-瑶睇他一眼,拾起一颗小石子投入潭中,故意以不经意的语气问:“昨天被叫回去做什么?”
凌瑛枫亦拾起一颗石子投进水潭,重重地叹口气。“我老爹兄我有几分姿色,想把我给‘卖了’。”
岳-瑶捡起另一颗石子欲投入潭中,乍闻此言石子立刻从手中松落,惊问:“什么?”
凌瑛枫睇她一眼,不发一语,又拾起一颗石子投入水中。
岳-瑶见状不禁微感心急地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给我听。”
凌瑛枫只得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出。
岳-瑶听了只为他感到不平,更有一种莫名、微带酸意的情绪在心底发酵着。
“那个梅玉霜长得很漂亮吗?”
“不知道啊,我没见过,听说是个大美人,武功又好,好像是个自视甚高的姑娘,不过——”凌瑛枫忽地绽开一抹魅惑力十足的笑容。“不过我想,世间再美的女子也比不上你。”
他的话和迷人的笑容,让岳-瑶的一颗芳心骤然一阵狂跳。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极为危险,但情感上却对他有着强烈的渴求,这情况常让她的理智和情感处在拔河的境地,最后常常是理智输诚。
若再让这情形持续下去,她担心理智会在不知不觉中全盘陷落。她清楚地知道似乎应该趁自己未完全沦陷时,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但心里对他的依恋却也与日俱增,根本让她无法自拔。
凌瑛枫见她虽是看着自己,但美眸中却闪露着矛盾与难解的神芒,忍不住就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啊?”岳-瑶这才回神,愣愣地问:“什么事情有什么看法?”
凌瑛枫见状黑眸一转,故作惊慌貌。“万一梅玉霜真的看上了我,你该怎么办呢?”
“什么我该怎么办?”岳-瑶更是不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凌瑛枫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你好无情呀,瑶瑶娘子。”
“你——”
这个脸皮厚极无比的家伙,为什么正经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岳-瑶霎时怒火中烧,气极怒斥道:“你给我住口!谁是你的瑶瑶娘子。”
凌瑛枫被骂,立刻做出一副受惊吓状,神情透着哀怨,眼角似乎还隐泛泪光。
“你……你怎么敢做不敢当,我都已经被你看光光了,教我以后怎么办?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语毕还故意吸吸鼻子。
“你——你——”
当时不觉得如何,此刻他再重提此事,真让岳-瑶既气又羞,俏脸一阵烫烧发红,气极之下口不择言道:“我哪里有‘看光光‘,还差一个地方没看到,凭什么要我对你负责?”
这话让凌瑛枫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按着便故作女子般娇羞貌,呐呐地问:“那……那……如果我脱给你着,你就要对我负责是不是?”
岳-瑶猜想他只是嘴巴说说而已,不敢真的脱裤子让她瞧,遂断然答道:“当然!”
“好!我立刻脱给你看。”语毕,凌瑛枫站起转身背对她,竟真的开始解起腰带来了。
岳-瑶见状一张小嘴张得老大合不起来,整个人霎时呆若木鸡,半晌无法回神。怎……怎么办?他真的脱的话,难道她真的得看?那怎成!但说出口的话已无法收回……片刻,凌瑛枫将解开的腰带丢在地上,回头看她一眼,问道:“准备好了吗?
你可要看清楚喔。”
岳-瑶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已无法思考,更遑论有任何反应了。
“我转过来啦。”
“啊——”
一声莺声尖叫,岳-瑶不但紧紧闭上双眼,更是用双手掩面,以防不小心真的瞄到黄花大闺女不该看的东西。
“啊——”
凌瑛枫也跟着她尖叫,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裤头,解开腰带只是虚晃一招,见她掩面不敢着,拾起地上的腰带迅速地系好。
“你上当了。”凌瑛枫见她嘴巴说得强硬,结果是无胆英雌。“开玩笑!我的宝贝怎么可以随便给人家看呢?”
这时岳-瑶始知又上了他的大当,看着地那嘻皮笑脸的模样,不觉更加有气!
气极之下,上前伸手捏住他脸颊用力往外扯,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坏?”
“唉呀呀,痛啊,痛死我了,你快放手啦!”凌瑛枫被她捏得哇哇叫痛。
岳-瑶简直快气炸了,本能地再狈捏他一下才放手。
凌瑛枫痛得饥牙咧嘴,抚着被捏痛的左颊。“瑶瑶娘子,你好凶哦,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你可爱的亲夫呢?”
可——可爱的亲夫?这家伙还真是厚颜无耻至极,如此肉麻的话地敬出口。岳-瑶粉拳紧捏,气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凌瑛枫见她眸中凶光大炽,骇得后退两大步,咽了口唾液,小心地说:“瑶瑶娘子,你请息怒,你再生气下去,说不定一冲动就犯了谋杀亲夫的大罪。”
什么?谋杀亲夫?岳-瑶气极反笑说:“没关系、没关系,这荒郊野地的,我宰了你这个“亲夫”之后再挖个坑埋了,谅谁也不知道是我干的。”语毕,绽开一抹十分甜美的笑容。“你说是不是呢?我可爱的亲夫?”
“呃……”她这突然的转变,今凌瑛枫感到有股寒意打从心底窜升,看样子真的把她给惹毛了,这种情形下还是先溜为妙,保命要紧。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有急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见。”凌瑛枫说完转身快速离去。
惹人气得会抽筋的家伙十分机警地开溜了,岳-瑶一股怒气无处发泄,玉掌一翻朝前方推送,“碰地”一声,前方一棵巨木应声拦腰折断,惊得林中的马儿四处飞散。
岳-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伫立片刻,怒气未消,悻然离去。
☆☆☆
翌日清晨,岳-瑶打扮整齐就欲出门。
咏荷见状就问:“小姐,您要去哪儿?”
岳-瑶不好意思百接言明要去和凌瑛枫见面,只是淡然地说:“没什么,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虽然小姐说是要出去走走,但咏荷心里明白小姐要去哪儿、要做些什么事。
“小姐又出门啦?”咏茜端茶进房不见小姐踪影便如此问。
咏荷有点意兴阑珊地说:“是啊,小姐又去会情郎了。”
“呀——”咏茜惊呼一声,放下托盘一箭步上前伸手掩住她的嘴,转首朝外探着一眼。“你我死吗?要是让小姐听见了,你就惨了。”
咏荷却是一副不在乎貌。
“不会的啦,小姐早已走远了。”按着语气一转,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小姐也真是小器,为什么不让我们跟呢?我们又没那个胆子跟她抢人,只不过想饱饱眼福罢了。”
咏茜忍不住也大叹一声。“说得也是,小姐真是小器,让我们多看他几眼又不会少块肉,不过——”她语气一转,露个诡谲的笑容。“让小姐多努力点,好让他成为咱们的姑爷,将来就——嘿嘿嘿。”她以讪笑声代替未完的话。
咏荷注视她片刻也似有所领悟般,跟着“嘿嘿”笑了两声。“没错、没错,他若成了咱们姑爷,我们就有一辈子的眼福了。”
“对,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就暂且忍耐忍耐吧。”咏茜点点头。
这时,咏荷似又想到了什么。“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干脆把他带回去不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这么浪费时间了,反正那个厚颜美男子的武功也不怎么样,擒他回去容易得很。”
咏茜闻言摇摇手说:“话不能这么说,今天如果小姐是士匪女头头,当然可以这么做。你想想,咱们谷王可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哪,这么做实在不妥。”
“这倒是,的确是有所顾忌。”咏荷按着又想到另一个王意:“不然——叫小姐去色诱他,把他拐回家也行。”
咏茜听了露出一副“痴人说梦话”的表情。“请到‘色诱’,我觉得会被拐的还不见得是他,小姐可能输而比较大。”
“对哦。”咏荷闻言立刻无奈一叹。“像昨天,小姐铁青着一张俏验气呼呼地回来,结果才一个晚上,今早小姐又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去见他了。”
语毕,两人相视一眼,同声叹口气。
“唉!他真是个邪门的男人,可恨又可爱。”
☆☆☆
“还是三招半。”
凌瑛枫轻喘着气,长剑被震落在地。
岳-瑶收回横在他颈项上的竹枝,看着神情略显沮丧的他,内心不禁感到一阵愧疚。因为他今天的出招,明显地此昨天灵活快捷了许多,害她本能地就认真了起来。
“那个……我——”
“算了,人要有‘自知之明’,要有‘自知之明’。”
凌瑛枫似自喃般,边念边上前拾起长剑入鞘,然后朝潭边走去。
岳-瑶思忖片刻也跟着走至他身后。“呃……也许我可以教你两、三招剑法。”
“这是不破允许的也?”凌瑛枫掬捧潭水洗把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江湖上不论是大门、还是小派,部严禁门下弟子私授外人独门武功的,不是吗?”
这话听得岳-瑶心头一震,思忖片刻又道:“可是只有两、三招而已,应该没关系才对。再说,若是有人问起,你大可以说是与我比试过招时偷偷学会的呀。”
凌瑛枫闻言一愣,回头看着她,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你以为我是练武奇才啊?我哪有这么聪明。”
“没有吗?”岳-瑶直视他问:“可是我昨天所用的招式,不是让你学去用在今天的比试上了吗?”
凌瑛枫又是一愣,好半晌答不出话来,转回头用手轻拨潭水。“这是两码子事,我向来孤陋寡闻、不识天下各家绝学,倘若遇上个大行家,或者不慎伤了对方,恐怕他们要报仇会找错对象。”
岳-瑶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感到一甜,说来说去他就是怕替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瑛枫站起走至上坡处,在如茵的草地上坐下。岳-瑶则走至一棵青松旁,转身背倚着树干。
两人沉默良久,岳-瑶开口问:“难道你没想过要找个名师,习得一身绝艺傲视天下武林?”
凌瑛枫转眸注视她反问:“你呢?你有没有想过?”
“我?”岳-瑶被问得一愣,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因为她生来就必须达到这个目标,毫无选择的余地。因此只得答:“我当然想。”
凌瑛枫再问:“你达到目标了吗?”
“这个——”岳-瑶想了想答:“应该还没有。因为很多才学和经验都需要时间来累积,内功修为更非一蹴可几。”
“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人上人,因为——”凌瑛枫望着潭里悠游自在的大白鱼。
“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而且也孤寂。‘第一’的头衔很风光、也很诱人,但背后却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人想取代你,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知一代名将的声名是由多少具白骨堆砌而成的呢?”
岳-瑶沉默了,的确如他所言般,要获得“第一”并不容易,要长保“第一”
更是不易。
“那你想怎么过?”
凌瑛枫望着碧幽幽的潭水,绽开一抹浅笑。“我只想过得自在、随性。”按着捡起一颗小石投入潭中,笑笑说:“听起来满没志气的,对不对?”
岳-瑶只是看着他,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人生方向,他的确与众不同,遂笑笑说:“钟鼎山林,人各有性,这跟有没有志气没多大的关系。”
凌瑛枫不经意转首看她一眼,这一眼却令他面色遽变,立刻由地上弹起踏前一步,挥手朝她胸前拂去。
他这突来的举动,却让岳-瑶直觉以为他想对自己伸出禄山之爪,尤其当他指尖轻拂上她的酥胸时,她更是羞急中怒气陡升,想都不想玉掌一翻朝他胸前推去,娇喝一声:“你想做什么?”
凌瑛枫胸口挨她拍了一掌,倒退四、五步才稳住身形,他急忙朝她胸前看去,又在地上搜寻片刻,随即指着地上一只通体墨黑的大蜘蛛。
“快!快把它踩死!”
他语毕只觉胸口一痛一闷,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意识也于瞬间丧失。
岳-瑶闻言微感一愣,同时也依言低头搂寻地面,当她看见脚边有只黑色大蜘蛛时也猛然一惊,立刻抬脚踩死它。
此时,她突然醒悟一件事。难道他刚才的举动,是因为这只黑蜘蛛爬在自己身上的缘故?
思及至此,岳-瑶抬首正欲向他问清缘由,却看见他吐出一口鲜血,按着身子瘫软欲向地上倒去。
她见状迅速上前扶住他,问道:“喂,你怎么了?”
待看见他已昏厥,无暇多想立刻扶着他盘膝坐下,运功帮他疗伤。
不一会,凌瑛枫张口吐出一口黑色瘀血,人也慢慢转醒,他醒来第一件事就问:“你有没有被黑蜘蛛咬伤?”
岳-瑶见他如此关切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悸,但对误伤他是既感愧疚又心疼,只是螓首微摇。“没有,我没事,它已被我踩死了。”
凌瑛枫放下一颗担忧的心。“那黑螂蛛的毒性甚强,足以让一头大水牛毙命。”
这话今岳-瑶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那只黑蜘蛛是如此恐怖之物,至此对于误伤他的事就更感愧疚了。
此时,凌瑛枫突感胸口一阵郁闷,一股碱腥味涌上喉头,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俊颜更见苍白。
岳-瑶见状不觉感到心慌,这时候她偏偏没把治内伤的丹药带在身上,忙掏出绢帕拭去他唇边的鲜血,更将他轻拥入怀,柔声劝道:“别说话,闭目休息一会吧。”
凌瑛枫依靠在她的胸怀,鼻端轻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心里不觉感到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开口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受点小伤换来轻枕美人怀,值得啊,值得!”
“哼,我要再加几分劲,你就得下地府见阎王老爷了,到时候你——”
凌瑛枫不等她说完即接口说:“那下正好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么?”
这话听得岳-瑶心头恼起,若非念在他为自己所误伤的分上,真想狈揍他几拳,思毕仍忍不住伸手在他颊上轻拍一下。“别再耍嘴皮子了,给我乖乖地闭目养神。”
“是,是。”凌瑛枫只得依言乖乖地闭目养神。
约莫一刻钟,凌瑛枫睁开眼睛,感觉胸口已不再郁闷难受,遂离开她怀中站了起来轻吐一口大气,感觉胸口还有些微疼痛。
岳-瑶也跟着站起,凝视他苍白的俊颜,秀眉微皱,既感担心又心疼。
凌瑛枫仰首看看天色。“我该回去了。”
岳-瑶闻言本能就问:“要下要我送你下山?”
凌瑛枫听了,黑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绽开一抹浅笑说:“不用麻烦了,从这里下去全是下坡路,我慢慢走回家就行了,明天再见。”语毕转身慢慢地朝山下走。
“好,明天见。”
岳-瑶口中虽是这么说,仍跟着他走上斜坡顶,然后目送他住山下走。直至他的身影渺不可见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